正文_第三十章 人盡可夫的賤貨
付凜倒是對自己的腿沒有過多在意,他咳了幾聲,壓抑著眼底的陰冷和深沉,“付家都死了些什麽人?”
莊筱筱吸了吸鼻子,低聲:“付家人沒死,死的都是下人……”
導致這種結果的原因,不用說就知道。
莊筱筱也很難過,她帶著自責安慰了付凜幾句,又叮囑醫生照顧好他,才走出了這令人壓抑的病房。
寒風裹挾著細雨迎麵吹來,莊筱筱這才意識到時間的飛逝,此時,已經是十二月了。
而這個冬天,是她此後記憶裏,最冷的一個。
三天後,付家為那些在火海裏喪生的下人舉辦葬禮。
莊筱筱穿著黑色大衣,抱著一束花,和簡一起,遠遠地站在露天禮堂外,聽著飄來的悠揚的禱告聲。
她聽了一會兒,把花交給工作人員,剛準備轉身,就聽到一陣混亂。
她回頭看過去,就見本應在醫院裏休養的付凜,正瘋狂的質問著葬禮主持人,一旁的人拉都拉不住。
“怎麽回事?”莊筱筱皺起眉頭,問簡。
“付家死的下人中,有一位與付先生交好。”簡的回答言簡意賅。
一瞬間,莊筱筱覺得頭有點兒暈。
她閉了閉眼,再次抬眼的時候,付凜已經被人控製住了,即便如此,他還在奮力的掙紮著。
莊筱筱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她伸手,把簡撐著傘的手往他那邊推了推,視線掠過簡被淋濕的半個身子,輕聲道:“我們走吧。”
付家的分崩離析好像是一瞬間的,又好像之前就已經有了預兆。
‘萊茵小鎮’的後期開發建設包括宣傳,全部都由薛氏的團隊接手,就連對外的說辭,都成了這是薛家的項目。
外人都在說,付家這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因為這件事,付家老爺子氣得吐血,還把付凜趕出了付家。
這些事,莊筱筱是親自從薛景辰口中得知的。
她在薛景辰的辦公室裏,窩在沙發上,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聽著薛景辰不緊不慢的聲音:“下一步,就是收購付家旗下的公司。”
那個雨夜驚心動魄的車禍,那場帶走了數十人生命的大火……
“在想什麽?”
薛景辰磁性的聲音在莊筱筱耳邊響起。
她回過神,看著和自己半步之遙的薛景辰,眨了眨眼:“在想,你真厲害。”
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薛景辰的臉上扯出一個不大分明的笑意,他摸了摸莊筱筱的臉頰,寬大的手掌幾乎能把那小巧的臉頰握在掌中。
“所以,你也要努力,盡快的成長起來。”
從薛景辰的辦公室裏出來,莊筱筱一下子輕鬆不少。
她乘著電梯,在一樓停下,穿過大廳,走出薛氏大廈。
這場雨已經停了,但天氣還陰沉沉的。
莊筱筱走進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脫下大衣和圍巾,時不時的往門邊的方向看幾眼。
付凜沒有失約。
他放好拐杖,在莊筱筱麵前坐下,伸手叫來侍者:“一杯卡布奇諾,一份巧克力蛋糕。”
等到侍者的身影走遠,莊筱筱才反應過來,付凜點的東西隻有她一人份的:“你自己……”
付凜嘲
諷的笑了一聲:“我不認為現在的自己,還有心情喝咖啡。”
莊筱筱沉默下來,不說話了。
“付家股票跌到曆史最低,各子公司瀕臨破產,老爺子病危,唯一指望東山再起的項目,也被薛氏全盤接手。”付凜低吼的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甘:“薛景辰還想要什麽?!”
“我……我不知道……”莊筱筱的臉色白了幾分。
很快,付凜就意識到,自己發泄錯了人。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不好意思。”
莊筱筱端起侍者剛送來的咖啡,抿了一口,悄悄的抬眸,注視著付凜。
葬禮上匆匆一眼,她沒看清楚,付凜已經憔悴到了現在的地步。
濃重的黑眼圈,深深下陷的眼眶,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過分瘦削的身材,此時的他……隻有脊梁還在筆直的挺立著,支撐著這個身體,站在她麵前。
一口咖啡嗆在嗓子裏。
她痛苦的咳嗽半天,才減輕了一些喉嚨裏的刺痛,淚眼朦朧的問:“你約我見麵,有什麽事嗎……”
咖啡廳裏,優雅的鋼琴音符緩緩流動,對麵的少女惹人愛憐。
付凜恍惚了幾秒鍾,壓下心底的那份莫名的蠢蠢欲動,“你的事,我大概猜出來一部分——”
一句話還沒說完,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就越來越近。
莊筱筱還沒來得及追問,就看到付盈雪寫滿怒氣的臉……她揚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付凜臉上。
那一巴掌極盡力道,付凜蒼白的半張臉,迅速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你個喪門星!整個付家都被你害慘了,你還在這裏談情說愛?!”付盈雪連自己往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儀態都不要了,在咖啡廳大罵起來。
莊筱筱站起來,冷眼看著。
戰火很快的燒到了她的頭上。
“勾引薛氏總裁就算了,連個養子你都看得上?還真是人盡可夫的賤貨!”
“住口!”付凜嗬斥一聲,攥住付盈雪的手腕,把她甩在一旁的沙發上,對莊筱筱道:“莊小姐,剛才的問題,我們改日再談。”
莊筱筱低低地應了一聲,裹緊大衣和圍巾,走出咖啡廳。
最後回頭一眼的時候,她仿佛看到,兩人在沙發上糾纏的身影。
莊筱筱沒有回薛氏。
她打車,去了薛景辰帶她參加的第一個宴會的酒店。
一兩個月沒來,這裏似乎重新裝修過一遍,簡直大變樣,她叫來服務員:“麻煩找一下你們經理,我姓莊。”
服務員隱晦的打量她幾眼,恭敬的點了點頭,去找經理去了。
很快,莊筱筱就在招待室裏看到了經理,然而……她失望了,這個經理,並不是當初那個。
經理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討好的道:“不知道莊小姐來這裏,有失遠迎,請問莊小姐有什麽需要嗎?”
“兩個月前,我來過這裏一次,想找一個那時候認識的人。”
經理的表情有些為難:“我是一個多月前調過來的,這裏的全部服務員,也在那個時候換了一批,恐怕……您的要求,我們無法滿足。”
“你調來的具體日期?”
經理說出了一個時間。
“啪”的一聲,莊筱筱手裏捧著的杯子
,掉落在地板上,碎了一地的陶瓷。
那個時間,正是她來找上個經理的第二天。
“莊小姐,您沒事吧?”經理站起來,焦急的問。
“我沒事……”莊筱筱恍惚著,從沙發上站起來,往旁邊走了兩步,避開陶瓷碎片:“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直到和經理告別,走出酒店,她才不得不接受了這件事。
大規模的人事調動,和那個敏感的時間重合,她不相信這一切是巧合。
而付凜口中的,‘你的事,我大概猜出來一部分’,又是哪一部分?
如果付凜能猜出來,那薛景辰……能麽?
一連串的問題,幾乎把莊筱筱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薛景辰的別墅。
此時已經是傍晚,但薛景辰還沒回來,別墅客廳裏,安靜的過分。
莊筱筱上了三樓,在走廊上徘徊了幾分鍾,終於,還是伸出了手……試探性的,推了推薛景辰房間的門。
意外的,門沒鎖。
那隻小巧而白皙的手,輕輕地、一點一點的,施加力道,把門把手按了下去。
進了房間,正前方就是書桌,上麵整齊的放著一份份的文件、資料和檔案,書桌自帶的抽屜的鎖上,還掛著鑰匙。
莊筱筱放輕腳步,往書桌的方向走過去。
她的心髒飛快的跳動著,緊張不安的情緒在心底蔓延,幾米的距離,她卻覺得,自己仿佛走過了幾十米。
就在她下定決心,準備彎腰打開抽屜的時候。
衣服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猶如驚弓之鳥,驚乍過後,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看著上麵顯示的‘穀彤’二字,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把全身的力氣,都呼出去了。
她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出薛景辰的房門。
“彤彤,怎麽了?”
電話那邊是輕微的抽泣聲,片刻後,穀彤的聲音傳來:“筱筱,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掛斷電話,莊筱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在急救室外,看到了等待中的穀彤。
她頭發衣服都散亂著,一雙眼睛哭的通紅,見了莊筱筱,穀彤顫抖著抱著她:“筱筱,我媽……”
“彤彤,別著急,慢慢說,阿姨怎麽了?”莊筱筱一邊拍著穀彤的背,一邊安撫她:“現在的醫療手段這麽發達,阿姨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下班回家,就看到我爸在打我媽,我上去勸阻也沒用,他把我媽踢倒在地上,我媽頭撞在牆上,好多血……剛才,我滿手都是血……嗚嗚。”
莊筱筱把穀彤抱得更緊了。
“彤彤,不會有事的,你先冷靜下來,等手術結束,聽醫生怎麽說,好不好?”
在莊筱筱的安慰下,穀彤漸漸地安靜了些。
漫長的等待後,手術終於結束。
醫生走出手術室,取下口罩,看了莊筱筱和穀彤一眼:“病人頭部受到撞擊,造成大量出血,目前已止血縫合傷口,但能不能醒來,還要看病人的造化。”
“也就是說,植物人?”莊筱筱不敢置信的追問。
“是的,請節哀。”醫生說完,就轉身離開。
而莊筱筱身邊的穀彤,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倒在了她懷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