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節 廟會大戲
惱怒的張師長想發火，可是一回頭，瞧見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娃娃，長得還眉清目秀的，也就不說什麽，又繼續看他的戲。可不知道他自己衣裳也已留下了五個小泥手指印。
不過這樣的事情，真是太平常了，誰也沒有辦法注意到這些個細節。而那些嘠骨娃娃們，誰能跟他們講情道理啊？
幼小俊俏的麗娃又蟯過二郎廟前那幾個石獅子石馬石羊，擠在人群中間，順著台階擠到牌路上，好多人看見看見她擠過來，也並不在意，因為娃娃們在人群中間咕遊咕遊，擠得人多了。
幼小俊俏的麗娃終於來到了梁家堖畔的豁口跟前，大叫一聲：“姐姐！”
春英聽見了，忙過來將她拉了上來。回頭就見到玉靜正白眼一翻一翻地對四奶奶道：“看吧，你讓他們上來，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又不是他們家的地方。”
春英衝她也撇嘴，又將麗娃拉前頭，三人一排站好，看戲。
五歲多點的麗娃看看台上沒有了好看的丫環小姐，不知為什麽有幾個三花臉打的亂七八糟，真是不好看。東張西望，又聽玉靜嘟嘟囔嚷，回頭打量那玉靜。
隻見玉靜長的高條瘦削，唇紅麵白發黑眼明，十分漂亮。尤其那頭發上係著一條從來還沒見過的粉紅色的發帶，上身天藍色粗布寬袖襖還鑲著繡花邊，下穿藍粗布褲，腳上穿著一雙亮亮的小紅皮鞋，用一雙花線襪配著，真是好看。就這雙紅皮鞋，也是從未見過這城裏的誰家娃娃穿過。好生羨慕。再瞧那玉娥身邊還有一個瘦小大約九歲左右的男娃娃，長的也白膚烏發，眉清目秀，上身一身粗布蘭色長褂子，下著粗布蘭褲，腳下也穿著一雙皮鞋，隻是黑顏色的，配的是白線襪子。這龍泉師範男學生能穿得起皮鞋的也不少，也不覺得什麽。還是玉靜的皮鞋好看。
幼小俊俏的麗娃便拉拉春英，指玉靜那皮鞋。
春
蘭說：“我早看到了，不稀罕！”
可是那麗娃依舊在看那雙紅皮鞋，羨慕地蹲下了，摸摸。
玉靜總瞧不起春英姊妹，嫌他們肮髒。可見那麗娃如此瞧著自己，也打量這麗娃。雖衣裳破舊，可比春英的幹淨些，長的眉清目秀，真個模樣的十分耐看，便把嫌惡去了一半。便給她兄弟說：“這家人，就這個麗娃還差不多！”
四奶奶聽見了，扭過頭來，笑道：“你幹淨！你漂亮！是你大「陝北話，大大，就是爸爸、父親的意思。習近平被人稱作習大大，也許有這個意思在裏麵吧？」你媽給你拾掇的，是你媽教你的。那春英是沒親媽媽的嘛，怎跟你比？”
旁邊一個坐大椅子的婆姨是吳韶亮的媽媽，也就是玉靜的四大媽的娘家媽媽，即四奶奶的親家——大兒媳吳月英的娘家媽媽。大笑道：“唉，好可憐呢。春英五歲沒有了娘，老子的常年在鄉裏什麽人家做飯，不在家。後奶奶的又不管，大冬天出麻疹，穿著單衣薄褲地囫圇身被攆的睡在磨道裏沒人問。還是他姑姑的回娘家看見娃娃發高燒難活（病的）的這個樣子，硬抱回放在炕上，讓發汗發疹子。可是太晚了，疹子發不出來，結果弄成了個紅眼眼！就那不錯了，要不是姑姑的，還不知道有他沒他呢！還能愛的跑到這裏來看戲。”
四奶奶點頭說：“嗷，沒娘的娃娃還不都就那樣？”又說玉靜，“你別看不起人家，人家嘴頭子可是比你強地多！”
玉靜沒吭氣，隻用眼睛細看春英的紅眼。——前所未聞的故事已打動了她的心。
這個龍泉縣，地方很小，城裏人七裏拐彎，都能掛上親戚關係。即便不是親戚，也能有個什麽甘葛，反正總有些關係。當然財主家有不少窮親戚；沒家沒落的孤兒乞丐，也許是哪個財主的侄兒，外甥，甚至是舅舅……，而各家的這些事情，東家長李家短，婆姨們議論紛紛的，所以
大家都知道，但是玉靜畢竟太小，又在念書，根本沒有時間去注意大人們說過沒說過。
就說梁玉靜家跟春蘭家，就隔一條街。隻是梁玉靜是個讀書娃娃，而春蘭，哪有時間讀書啊？
旁邊另一個俊俏婆姨抱了個娃娃坐了個小板凳，這正是玉靜的四大媽，也就是四奶奶的大兒媳婦吳月亮，看見玉靜看那姊妹三個，不由好笑，便打趣：“玉靜，你在這三個姊妹裏給你兄弟挑個媳婦吧？省得你大當兵著還操心著要回來給你兄弟尋媳婦。”
玉靜忙搖頭：“不不不！紅眼睛，還那麽髒！我兄弟才不要呢。”
正說著，玉靜她媽李秀月來了．周圍響起一片問候聲。這李秀月年紀不到三十歲，長的眉清目秀，短小精幹，是這城裏有名的有本事人。這會兒也和這四周看戲的婆姨女子們一樣都是梳洗的幹幹淨淨的才來的。四大媽旁邊坐著四大媽娘家妹子，長的深眼窩高顴骨而且長胳膊長腿的大個子吳愛亮見李秀月嫂子來了，忙往後坐，玉靜忙遞個板凳過來，又將春英姐妹往旁邊推推：“別當著我媽！”
李秀月見玉靜推人家娃娃，忙攔住：“讓她們看嘛。我能看見。”
李秀月又仔細瞧那姐妹三：“喲，這不是春英嗎？喲喲喲，幾天沒見，都長這麽大了？眼睛還疼嗎？”
春英說：“早不疼了！”
李秀月又仔細瞧那春英的眼睛：“唉喲，還這麽紅？你爸爸也不趕快給你找大夫治治！要不然將來尋女婿，人家誰要你呀？”
四大媽笑道：“剛還正說呢，你們玉靜正惱我，嫌我說要給他寶貝兄弟在這三個裏挑一個媳婦呢！”
李秀月笑了起來：“他大大的不知什麽時候回來呢。咱們玉海也還小呢！”
玉靜忙插嘴：“說媳婦也不要他們！長的不俊，還那麽髒！”
李秀月忙說：“誰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