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四章 為君為臣

蘇笙和取了兩株香杉草,和著曼陀羅,開始調製她最看重的兩種藥。

曼陀羅能致幻,全身都是毒。而香杉草並沒有任何毒,但是這種看起來跟野草一樣的東西,根據處理方式的不同,能無限放大毒性,也能把本來不是毒物的東西轉變為毒物。

這是蘇氏藥妝的一個科學家發現的,因為香杉草的獨特性,所以他並沒有選擇公之於眾。關於香杉草的事情,也僅僅隻有那個科學家以及蘇笙和父女才知道。 不過這香杉草也隻有轉綠之後才能用,一旦枯黃就不成了。蘇笙和找到的香杉草並不多,所以也必須要省著點用。

而最緊要的藥丸,就是用來保護自己的安全的。蘇笙和可不想自己仇還沒報,就先被人給害死了。

蘇笙和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世界竟然也有香杉草,而且就長在相爺府的花園裏。 隻是方才捏了兩丸迷幻丸,蘇笙和才發現曼陀羅不夠了。前幾天她去找劉大夫要過曼陀羅,但是劉大夫知道了張之廣中毒的事情之後,死活都不願意再給她曼陀羅,不管蘇笙和怎麽威逼利誘,他就是不給。

“忘記讓草兒買曼陀羅了,”蘇笙和有些鬱悶,“算了,我自己出去買。”

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蘇笙和深深的吸了口氣。

已經是春天了 ,天氣也暖和了一些,眼下正是春耕的時節,京城的百姓們一如既往的行色匆匆。

蘇笙和在幾家藥店分別買了曼陀羅、碧血根等藥材,遠遠瞅見前麵賣酥餅的,她正要過去,卻見陳玉玨匆匆忙忙的走進了旁邊一家酒樓。

“陳珩?”蘇笙和眉一挑。她把藥包藏進袖袋裏,也跟著去了那家酒樓。

陳珩一個人自然是不可能到酒樓來玩的,他定然是來見什麽人。蘇笙和倒是不在意他的人際交往,所以也隻是在樓下酒樓叫了一壺花茶,兩個小菜,意圖製造一種意外遇見的局麵。

陳珩是去樓上包間了,沒一會,上麵匆匆的跑下來兩個夥計,跟掌櫃的說了什麽,掌櫃的又帶著幾個夥計上樓去了。

蘇笙和還在猜測樓上發生了什麽事,一抬頭,看到陳珩下來了,她裝作不小心,把一個茶杯碰倒在了地上,裏麵的茶水濺了旁邊的人一腳。

“哎呀!”蘇笙和驚呼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你幹什麽!沒長眼睛啊!”隔壁桌的是一個粗莽的大漢。看了一眼自己被打濕的鞋麵,他顯然很生氣,但是一抬頭看著驚惶無措的蘇笙和,他又是一愣,隨即眼裏流露出了幾分色欲,“小姑娘,你一個人來吃飯?”

“我,我逛街口渴了,所以進來喝茶的……”蘇笙和怯生生的看著他,“不小心弄髒了你的鞋子,對不起……”

“沒關係,”大漢笑眯眯的看著她,“你一個人喝茶多沒有一絲啊!不如到大哥這裏來,讓大哥陪你喝茶?”

大漢一桌的兩個男人轟然大笑,目光中的惡意無比的赤裸。

蘇笙和有些膽怯的往後麵退了一步:“不,不用了……”

“別這麽小氣嘛!”大漢伸出手,準備去拉蘇笙和的手。

“她不是拒絕了嗎?”一個溫潤卻又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陳玉玨走了過來,一臉冷然的捏住了大漢的手腕,“天子腳下,你竟然做這種行徑?”

“哪裏來的臭小子!”大漢掙了一下,沒有掙開,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放手!”

陳玉玨一甩手,大漢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他正要發火,同桌的一個人卻認出了陳玉玨,立刻拽住了他,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大漢聽完,麵色陰晴不定,最後怨毒的看了陳玉玨一眼,憤憤的坐下了。

蘇笙和卻是一臉詫異的看著陳玉玨:“你……是你?”

“洛姑娘,又見麵了,”沒有了麵對大漢的時候的凜然正氣,陳玉玨此刻卻有些害羞了,“你,你怎麽一個人來這裏?”

“我口渴了,所以來喝茶的,”蘇笙和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但是不小心碰掉了茶杯……”

陳玉玨看了她身後那三個大漢一眼,猶豫了一下:“洛姑娘,我送你出去吧!”

他叫來夥計,強迫性的幫著蘇笙和買了單,送她出了酒樓。

“洛姑娘,”他的表情有些抱歉,“因為我還有朋友在酒樓裏,沒有辦法送你回家了,你現在先回家吧!注意安全。”

“嗯?”蘇笙和眨巴著純潔的大眼睛,“在京城裏麵,難道會有什麽危險嗎?陳小將軍,如果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謝謝你請我喝茶了。”

陳玉玨忍不住笑了,臉又有些微紅:“我不是將軍。我尚未建功立業呢!”

“那你以後會成為將軍的!”蘇笙和又是甜甜一笑,“我走了!再見!”

見她跑走,陳玉玨回味著她的話:“再見?是……想要與我再見嗎?”

他的臉又是微微一紅。

回到酒樓,他又掃了一眼那三個大漢,去櫃台跟另一位掌櫃說了什麽,又轉身上了樓。

樓上的包間裏,墨夷昭伏在桌子上,地麵上到處都是杯盞碗筷,已經是狼藉一片了。

陳玉玨走了進來,歎了口氣:“日曦,讓夥計來收拾,你又把他們趕出去了……我已經與陳管事說了,待會他會安排馬車,我送你回宮。”

“我不想回宮,”墨夷昭抬起頭,有些煩躁的開口,“回到宮裏又能怎麽樣?就算我是太子,那又如何!父皇什麽事情都不讓我管,反而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九千歲!我才是他親兒子!我才是這大夏國的太子殿下!”

“小心隔牆有耳!”陳玉玨皺了皺眉,“日曦,九千歲是你的親叔叔,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所以……”

“最信任的人?可是他把父皇的信任當成了什麽!”墨夷昭冷笑了一聲,“結黨營私!陷害忠良!貪贓枉法!提起九千歲,大夏國誰不會在心裏暗罵奸臣?

佞臣?”

他猛地直起身:“若不是知道他是個閹人,我還真擔心他哪天會篡權奪位!”

陳玉玨坐在了他身邊:“日曦,你也說了,他是閹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可是他現在跟皇帝有什麽區別?九千歲!九千歲!”墨夷昭磨著牙,“這大夏國,他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遑論父皇根本就是聽他擺布!我這太子,著實可悲!可悲!”

陳玉玨歎了口氣:“日曦,不要再說了……你偷偷出宮,若是被皇上發現了,定然要責罰你的。”

“責罰便是!”墨夷昭滿身的酒氣,眼睛卻已經紅了,“在父皇心裏,他的弟弟比兒子要重要得多!他心裏想的、念的,都是他的弟弟!”

陳玉玨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他其實很理解墨夷昭,畢竟身為大夏國的太子殿下,他是半點實權都無,大夏國百姓,在皇帝之下,第一個想到的是九千歲,之後才是他這個太子殿下——換成誰,都無法接受。

然而其實墨夷真隻比墨夷昭大四歲,今年也不過才虛歲二十七而已。陳玉玨與墨夷昭自小一起長大,小的時候也時常見到墨夷真。從他記事起,墨夷真就是一個溫暖的大哥哥的樣子,也還算是疼愛墨夷昭。可是十三年前,墨夷真忽的就性情大變,整個人都不陰不陽了起來,對墨夷昭也逐漸冷淡。

陳玉玨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墨夷真已經做了宦人,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溫暖的墨夷真完全消失了,變成了奸猾的九千歲。

誰都不知道那一年發生了什麽事情,陳玉玨更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為什麽墨夷真會選擇做一個宦人。

外麵傳來了叩門的聲音,陳管事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太子殿下,少將軍,馬車來了。”

“我知道了。”陳玉玨應下了,才去扶墨夷昭,“日曦,我送你回宮。回去之後好生休息一下吧!”

墨夷昭被他扶著站起來,頭卻依然低垂著。

陳玉玨一動,卻聽到啪嗒一聲。

他扭頭一看,卻又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低落在了桌子上。

陳玉玨深深的歎了口氣:“日曦,你這是何必呢?”

“我不甘心……”墨夷昭的聲音裏滿是恥辱,“我真的好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那就去改變,”陳玉玨沉聲開口,“日曦,你可不是那個隻會哭哭啼啼的男人。你有雄心壯誌,有能力權利。如果不想繼續這麽下去,就去改變這一切——我可不想看到大夏國未來的皇帝這麽窩囊。”

墨夷昭抬起頭,怔怔的看著陳玉玨。他眼睛有些紅,眼淚卻沒有再流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他站直了身體,聲音也沉穩了起來:“我知道了……玉玨,謝謝你。”

“他日你為君,我便是臣,”陳玉玨淡淡一笑,“為君乃為臣本分。”

墨夷昭重重的握了握他的手:“回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