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一章 溜須拍馬

謝寧然也沒有再逼她,語調柔和地說:“好啦,畢竟這麽短的時間,讓你一下子接受一個和現代醫學完全不同的思維方式確實很困難,我不著急啊,老邵先生的情況也還好,你有時間慢慢補充這些古老而生命不息的知識的。”

林語菲覺得自己的腦子是亂的,皺眉看了謝寧然一眼,到底還是沒說什麽,謝寧然和她揮了揮手,就算告別了。

回到科室,林語菲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引起了兩個加班的醫生的注意,副主任滿臉和藹地拍了拍林語菲的肩膀:“語菲,這是遇上什麽困難了?”

林語菲想了想,覺得她自己都沒明白自己這是遇上什麽問題了,隻能胡亂問了一句:“主任,你對中醫怎麽看?”

副主任笑了笑,神情有些懷念:“我爺爺就是中醫啊,雖說那個時候大家都窮,但家裏一個好的中醫,我們一家出門腰杆都是挺直的,小鎮上誰有個頭疼腦熱的,準往我家跑。那個時候啊,我也算是鎮上的孩子王了。”頓了頓,副主任撇了撇嘴,歎了口氣,“不過中醫江河日下啊,現在那些中醫藥大學出來的學生一個不如一個,也不知道學的都是什麽,我們醫院不招他們,是對的。雖說小邵先生給你找了個中醫搭檔,但你也不要被帶歪了,現在學中醫哪有什麽前途啊。”

林語菲低聲“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謝寧然依舊每天早上和林語菲、李健鳴一起查房,這麽兩天下來,林語菲可以明顯發現到他們組上分給謝寧然負責的那三個患者的檢查數據變好了許多,尤其是其中一個習慣性心絞痛伴偶發房早的患者,他的心電圖拉出來已經看不見早搏了,即使在長Ⅱ導也沒有出現早搏的波形,這讓林語菲倍覺驚喜。

謝寧然笑嗬嗬地站在一邊:“這個應該是幸運的,平常沒有這麽快的。”

林語菲的心情很好,也跟著笑了兩聲,從桌上翻出老邵先生的胸片,舉起來對著光看了看,指著已經清晰銳利了許多的肋膈角讓謝寧然看:“這是老邵先生上半身保持直立狀態拍的胸片,肋膈角這麽清晰,說明胸水吸收得差不多了,呼吸機的數據也很漂亮,我們明天給老邵先生拔管。”

謝寧然也笑著點了點頭:“好,那我去通知護士?”

“嗯嗯。”林語菲坐下來,在病曆本和電腦上都記錄下拔管的醫囑,率先去了老邵先生的病房。

今天邵振堯並沒有來,謝寧然和

林語菲並沒有當一回事,而是和老邵先生溝通了一下,這個消息對於老邵先生而言,自然也是一條喜訊,以至於老邵先生在口不能言的情況下,還愣是用手勢對著邵振堯,把謝寧然和林語菲一頓好誇。

邵振堯當天就從自己投資的一家美國的醫藥器械公司下了一份大額的訂單,為省醫捐贈了兩台最新型的檢驗儀器以及和科室數量配額的金屬探測儀,這讓卞皓平趕著中午下班之前到了心血管科,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林語菲一頓好誇。

以至於林語菲下班的時候都有點尷尬的情緒——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林語菲又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自然知道,老邵先生如今能恢複得這麽好,其中最大的功臣應該是謝寧然。但卞皓平今天所有的言辭,都在明裏暗裏地把這份功勞歸功在省醫的醫護人員、甚至是林語菲身上,這讓林語菲感覺很不舒服。

因為這三天裏參與了三台大型手術,林語菲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累得不行了,根本就沒有看書,這天下班之後,草草吃了晚飯,才有空坐下來重新翻看那本《中醫基礎理論》,因為心中一直記掛著謝寧然的話,她這一次甚至都按照往常的慣例一頁一頁地看下去,而是從目錄找到了“三因製宜”,就直接翻到了那一頁。

三因製宜:因時製宜、因地製宜、因人製宜。 林語菲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把它翻譯為“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社會”,這樣一想,就好理解多了呢。其實說白了,不就是隨機應變嘛。她決定明天就這一個知識點好好地和謝寧然討論討論,讓她別沒事就裝逼。

第二天,雖說李健鳴在早會的時候並沒有特意提起老邵先生,但是當例行的查房結束之後,她也並沒有直接去門診,而是和林語菲、謝寧然一起去了單人病房。

在醫生查房的時候,邵振堯和卞皓平已經到了老邵先生的床邊,邵振堯還好,神情平靜地坐在一邊,並沒有說話。

但是卞皓平就不一樣了,他也算是年少成名,這麽多年一直占據著國內腦外頂級專家的交椅,年輕的時候沒錢還好,功成名就之後,他就迷上了大型交響樂,而老邵先生又是國寶級的交響樂指揮家,撇去邵振堯的影響力,單就是老邵先生,就足以卞皓平關心萬分。之前老邵先生半夜大搶救的時候,卞皓平那是不知情、沒趕上,如今老邵先生要拔管了,要不是不想把獻殷勤做得太明顯,卞皓平都想自己上手了。

健鳴顯然早就預料到了病房內會有這麽熱鬧的情況,很是淡定地指揮眾人讓開一條道,護士長親自推著一輛小推車進來,把即將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往邊上讓開一步,示意李健鳴可以了。

李健鳴並沒有上前,視線掃過謝寧然和林語菲的身上,平靜地說:“語菲,去給老邵先生拔管。”這幾天自己這個笨學生被謝寧然壓得都抬不起頭來了,要是再不給她點表現的機會,難保她不會被謝寧然帶到溝裏去!

不過林語菲並沒有想那麽多,雖然人有點擠,不過拔個管而已,又不需要多大的空間,林語菲對老邵先生笑了笑,邊說安慰的話,邊給氣管插管周圍的皮膚消毒,戴著手術手套的手輕巧而靈活地將固定用的醫用膠帶撕下來,老邵先生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卞皓平忍不住問了一句:“老邵先生,林醫生手太重了嗎?”

林語菲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有些鬱悶地看了老邵先生一眼。

然而下一秒,老邵先生就笑嗬嗬地擺擺手,做了幾個手勢,自從老邵先生住院以來就被分配來專門照顧他的一個護工連忙說:“老邵先生說,他有點激動,沒有不舒服。” 什麽意思?林語菲嘴角一抽,知道不是自己的技術有問題,心裏也安定了一些,柔和而迅速地把插管拔出來,很快就把手套和氣管插管一起摘下來放在一邊的醫療垃圾袋裏,側身關掉了呼吸機。

林語菲看了眼周圍,視線最終落在老邵先生的臉上,笑著解釋:“老邵先生,至於鼻飼管沒那麽快拔掉的啊,要等你的喉嚨恢複兩天。不影響你說話的。”

老邵先生張了張嘴,不知道是出於謹慎心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伸手在半空中,有力地做了幾個手勢。

原先的護工連忙說:“老邵先生說,他要等到鼻飼管也拔了之後再說話。” 老頭,到了這個時候還臭美呢。邵振堯淺淺地笑了笑,心裏輕鬆了許多。 本來就很簡單的一場小操作到此結束,卞皓平又留了一會兒,但他到底是院長,雖說不能算是日理萬機,但也不能離開太久,最後和老邵先生和邵振堯道別之後,就離開了心血管科。

李健鳴對於林語菲嫻熟的手法很滿意,鼓勵了兩句,因為要趕明天的飛機,也離開了病房。

見人走得差不多了,邵振堯才走過來,用力握了握老邵先生的手,笑著說:“爸,重新體驗用自己的鼻子呼吸的感覺,是不是很爽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