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二章 沙漠裏的奇案

上次在潘永邦家門口,她著實被胖子嚇到了。何況還被連人帶車被抬到了乒乓球台子上,又當眾摔在地上。回去電視台她就跟台長告狀去了,誰知台長當時很生氣,一個電話打完了,就成了健忘症了,反而要她不用管了。

張菁有苦說不出,她播天氣預報有一陣了,但是不可能一直播下去。如果她不能轉型去做欄目主持,早晚有一天天氣預報不讓播了,就要坐冷板凳了。

而她提出的名人專訪欄目一開始就遭遇此等慘敗,潘永邦的采訪居然改天就被台裏交給別人了,而且是她最討厭的競爭對手。那女人跟領導關係好,她曉得,但是這就意味著她的辛苦工作成果又被人搶走了,成了對手的嫁衣。

後來才曉得,《北安日報》這邊取得了重大突破,整個集團都決定出資源重點來做這個新聞。她還想找人家報仇呢,人家現在牛逼了,集團決定再給《北安日報》增加一千萬預算,為了對抗《娛樂周刊》,編輯部可以擴招做一本時尚雜誌,第一期的主題就是“富豪婚禮揭秘”,專門打壓競爭對手,還要求旗下所有的電視台配合。

時尚雜誌太掙錢了,潘永邦的婚禮這樣的主題一出來,想不成功都難。

張菁恨透了普明和那個小胖子,可也沒轍。

誰知道今天忽然田斌出現在眼前,張菁立刻想起車子被胖子推得晃晃悠悠那種恐懼感,嚇得叫起來。

攝像師立刻采取英雄救美的實際行動,一把推在田斌肩頭:“滾遠點!”

田斌悻悻後退,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上回沒看見張菁,因為當時張菁趴在駕駛台下麵,但是張菁看見他在那裏收拾那些《娛樂周刊》的娛記了。

攝像師將肩頭的機器放下,一把抓向田斌的相機鏡頭。

“老老實實給我刪了!不然抽你丫的!”

田斌急了:“幹什麽?”

一把將對方推開,那人頓時蹬蹬蹬後退出七八步。張菁剛鬆口氣,忽然攝像師老大的個子倒撞過來,和她撞在一起。

張菁哎呀一聲,被撞翻在地。

攝像師滿臉通紅,護花不成反把張菁撞到了,當時就想跟田斌拚命。

法警衝了上來,直接將幾個人全趕出去了。

田斌和張菁都很懊惱,田斌怪道:“幹啥呀這是,我們還隸屬於同一個集團呢!”

“哼,你還敢說,普明呢,同一集團還欺負我!”張菁氣哭了。

那攝像師更是恨不得跟田斌玩命,田斌見狀不好,隻好躲遠點兒,不搭話了。攝像師一直跟田斌比劃拳頭,意思是憋著抽他。

田斌不耐煩了,走過去問:“關你什麽事啊?”

攝像師一拳就打過來,田斌就覺得這一拳挺慢,一把揪住。攝像師憋紅了臉,都不能把拳頭收回來。小胖子的手一抓跟鐵鉗子似的,他手腕骨頭都要裂了。

田斌樂了,最近看著凶,其實身體很虛的人很多啊。李小剛看著凶,其實一拳就撂倒了。哥還是最近才發現,自己很能打。

張菁不顧一切衝過去,想將兩個人分開。要是再鬧出什麽新聞傳出去,她就徹底完蛋了,隻怕天氣預報也不能播了。

田斌一鬆手,攝像師用力太猛,咕咚一下倒地上,頭撞在牆上撞得兩眼發黑。

田斌嘿嘿一樂,攝像師已經慫了,眼冒金星,直往後爬,嘴裏說著:“你別過來啊!”

張菁想跑,田斌不曉得哪裏得罪她了,想問個清楚,叫道:“你別跑啊!把話說清楚啊。”

張菁慌不擇路,怕鬧成新聞,就找沒人的地方跑。跑著跑著才發現不對,被胖子堵在牆角了。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張菁徹底慌了,又不敢喊叫。

田斌說:“我說你跑什麽啊!”

張菁實在跑不動了,田斌可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張菁說:“你別過來,我要叫了,我要叫……”

田斌說:“你叫,你大聲叫!”

張菁這樣子他一看就明白了,不到生死攸關她不敢叫,她怕鬧成負麵新聞。

田斌道:“美女,我叫你一聲姐,成吧,我真不不知道你怕我啥。”

張菁淚流滿麵,嗚咽著指著田斌:“你,那天是你把我放到乒乓球台子上的!你太過分了……”

田斌一愣,隨機就明白了,哭笑不得,趕緊跟張菁道歉。

誰讓你躲在駕駛台下麵不露臉啊,大姐啊,你大大方方走過來自我介紹一下,咱們都是華透社下的,我還能當街扯你衣服不成啊!

張菁哭了好一會兒,鎮定下來,攝像師畏畏縮縮在一邊,張菁瞪了他一眼,太丟人了,都不敢追上來。

其實攝像師當時是撞到頭,暈了一小下才爬起來站穩,真是追不上。

這會兒誤會說開了,也不必爭執了。張菁始終不高興,擦擦臉上的淚痕,拿鏡子補妝,趕緊回法庭門口去等著了。

田斌也跟著一起回去,但是張菁有意躲開他,他也不好意思跟人家湊在一起。何況法警還都瞪著他呢,怕他們繼續鬧事。

四周的人議論紛紛,有去旁聽的人從裏麵出來,歎了口氣,說是看來沒有轉機了。居然又有什麽狗屁的證據,證明向導身上帶著一瓶當地購買的強力安眠藥,三無產品,並且有使用過的痕跡。雖然向導說是自己吃的,但是卻被認定是作案的藥品,因為這種強力的安眠藥並非正常途徑從醫院開出來的。

一群記者都說,簡直是狗屁,那大沙漠周圍哪有正規大醫院,開個安眠藥哪裏能有什麽所謂的正常渠道了。

眼瞅著就要宣判了。

忽然一大串警笛的聲音從遠處響起,越來越

近。所有的人都扭過頭,什麽情況?

一輛大吉普拖著一大串警車疾馳而來,嘎的一聲停在法院門口,一大片沙子嘩啦一下從前機器蓋子裏飛出來,掉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傻眼了,沙子?

車門一開,張秋野和幾個人跳下來,衝著法院大門裏就衝過來了,後麵一大堆警車一起追過來,拿著喇叭喊著:“站住!”這是好幾個區的交警啊!

張秋野一聲大喊:“不要宣判!我有最新證據!”

法警在前麵一攔,進法院要查身份證,要上繳攝影設備的啊,這家夥拿著照相機呢!張秋野一把就把法警推開了。交警在後麵狂追,幾個記者在門口一堵,張秋野就衝進去了,推開大門,一把舉起手裏的相機:“我有最新證據,那地方有湖!”

法庭一片肅靜。

一大群記者都跟著湧了進去,這會兒誰管誰啊。

忽然犯罪嫌疑人,那位地質學家兼向導嗚嗚哭了。

張秋野說:“我不是要違反法庭紀律,這是證據!”

法警將相機交給法官,上麵清清楚楚拍到一個湖,雖然很小。

田斌被感動了,金黃色的沙子上麵,一個寶藍色的湖平靜地臥在沙丘中央。太美了,就像一塊沙漠裏的藍寶石。

然後,法院裏爆發出一片熱烈的掌聲。

張秋野被帶到證人席,解釋說:“塔克拉瑪幹在非常罕見的情況下會有內陸湖,而且隨著風吹會跑。我們取了一管水,或許可以化驗看看是不是羅布泊的水被龍卷風帶過去的結果。因為蒸發很厲害,又隨著流沙在移動,很快就會被蒸發完。因為是會移動的湖,所以沒有人見過!但是這是事發半個月後了,可以想象當時的水量是相當大的!”

法官問:“你們怎麽證明這是案發的位置呢?”

張秋野說:“我們這些照片拍攝在案發地點東南的三十公裏外,導航定位也是有據可查的。那個湖是會隨著流沙跑的,而且移動速度不慢。當地氣象台提供了近期的風向,我們找到了那個湖,但是已經被蒸發得快沒有了。我們帶回了一個維族的證人,他見過工作組,可以證明開始工作後他們的矛盾已經解決了,同時也可以證明我們沒有說謊。這個人不懂漢語,更不懂外語,當初也沒有人找過他。”

法官說:“這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湖。”

法院裏一片掌聲,閃光燈哢哢不停閃。

然後法警衝上來,把照相器材都沒收了。交警也衝上來,把英勇的張秋野同誌和幾個記者都將被逮捕,原因是——強行闖入進京檢查點,沿途有三百多個超速違章,更別提闖紅燈了……

張秋野的解釋也簡單,買不到飛機票,帶著證人連夜開回來的。從新疆開到這裏僅僅用了十八個小時,在場的人都瘋了,三千公裏,據說大多數時候平均時速一百八以上……

張秋野和幾個同行的記者跟大英雄一樣在掌聲中被警察押出去,外麵等著更多的一大群憤怒的交警,還有一輛警車是執著地從新疆一路追過來的,普通話都說不清楚。

張秋野這軍用路虎車太野蠻了,追也追不上,一路都攔不住,還撞斷了一根高速收費杆。

田斌張大了嘴,隻覺得張秋野這一刻光芒萬丈,簡直就是佛祖降世啊,身後都是佛光。

張菁迎上去,原本就想在庭外做個簡單的采訪,誰知道遇到這種節目啊。但是警察已經開始幹預,把他們推開了,不允許采訪,不允許繼續拍照。要不是他們是衛視一台的,攝像機就直接沒收了。

張菁急得真想哭,又跟大新聞失之交臂。看一邊反應快的記者早就趁亂衝上去拍完帶著照片就跑了,哪管警察同意不同意。

忽然一個胖乎乎的身影一溜煙衝了過去,一聲大喊:“姐夫啊!”

張秋野一愣:“小斌?”

這一聲姐夫叫的他眉開眼笑,四周的警察都以為田斌真是他小舅子。攔記者不攔家屬,放田斌過去了。

田斌說:“那啥,我陪著你一起去警察局啊。”

四周記者還要偷拍,田斌一瞪眼:“你們拍什麽?讓你們拍了嗎?”

手朝著人家一指,法警立刻說:“注意紀律!別拍了!”

四周的記者都心說,日,你丫不是也跟我們一夥的嗎?這麽一會兒變親戚了,轉過臉就不讓我們拍了,不就是為了新聞的獨家性嗎,是不是人啊。

警察把張秋野塞進車裏帶走了,張秋野還跟田斌做手勢樂呢,這一聲姐夫太美了,想不到當一回英雄還能打動小舅子的心,什麽都值了。

田斌跟一個警察套詞:“那啥,幫個忙,帶我一起過去吧,我是他小舅子。我跟城北派出所特別熟,陳玉瀅是我姐,陳天華是我大爺。”警察看他也確實眼熟,似乎是在食堂裏遇到過。轉念一想,今天這個事情很傳奇,說實話張秋野算不上是歹徒,反正這麽多警車都跟過來了,就讓他上車了。

普明在車裏睡得昏天黑地,手機響了很久才把他叫醒,領導咬牙切齒地問:“你在法院嗎?”

普明含含糊糊地說正在跟,就回去。掛了電話問了問法院的人才曉得出了大變化,現在新聞點不是倒黴的地質學家了,是披星戴月三千裏的張秋野。

普明瞅不見田斌,趕緊打電話:“田斌,你哪去了?”普明這個急啊,其他的報社已經都出新聞稿了,網絡上都開始傳這個事情了。要是胖子跟進了事情的變化,應該第一時間叫醒他回到社裏才對啊。

田斌的聲音也很興奮:“老大,來城北派出所,我拿到照片的備份和第一手資料啦。”

這幾聲姐夫真沒白叫,張秋野把存

著備份的筆記本電腦給他了,更在筆錄期間問了許多問題,問得警察都瞪眼了,到底是誰負責筆錄啊。

但是田斌問的幾個問題都很到點,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為什麽不將照片以郵件連夜發回?

原因竟然是,這是一次國內同行私人組織的營救行動,路透社領導方麵並不支持,而且他們都不信任法庭以外的地方能得到公正的處理。這其中似乎就牽扯到普明所提議的一些啥貓膩,但是田斌一來不感興趣,二來聽不懂其中的問題,隻好記下來給普明去參詳了。

“做得好!”普明一邊看資料,一邊誇讚道。

這件事最大的好處,是直接得到了報社領導的接見。

田斌是第一次來到領導的辦公室窗外,聽著大領導得意洋洋打電話。雖然說的是外語,但是他也能聽出,領導非常得意。

路透社是全球第一大傳媒,華透社隻是第四。但是這次華透社掌握了話語權,路透社的亞洲總部不但要承情,還要自己負責去把日本方麵的輿論控製住,並把張秋野的行為宣布為路透社的官方營救行動,這樣才能保住路透社在亞洲的臉麵。

打了路透社的臉,還像是賣了一個很大的人情,大領導當然爽了。

說完鳥語,大領導放下電話,滿麵紅光接見了普明和田斌。

一瞅田斌掛著個記者助理的牌子,大領導就不高興了,直接揪了下來:“普明,你怎麽搞的?什麽叫助理?”

普明說:“田斌是應屆畢業生,大專文憑還沒拿到。”

領導一瞪眼:“我們是那麽官僚的機構嗎?對於能幹肯幹、敢於承擔責任的同誌,我們就應當盡快吸收到體製中來。”

普明心說,是,萬一改天路透社有人問過來,是你們華透社哪位人傑幹的?然後發現這新聞是個掛著助理牌子的非正式員工做的,那領導頭上的領導光環就失色了啊。

田斌暈暈乎乎出了門,說實話,連大領導的名字叫什麽都沒有搞清楚。反正稀裏糊塗的,助理二字就不見了,重新給他做胸牌,變成了“華透社記者”。

臨走領導說:“我兒子快結婚了,小田給幫忙拍拍婚紗照啊。”

對領導來說,這一下就省了一百萬。不過領導也還是夠意思的,扭頭就跟普明說:“那個啥,盡快給小田報個記者證的考試申請表上來。”

普明偷偷對田斌做了個ok的手勢,田斌頓時明白,其實是普明先私下請示過的,才會有領導給解決記者證。普明作為直屬領導,沒忘了給田斌爭取獎勵。有證和沒證的記者那是有本質區別的啊,許多地方沒證你得開介紹信才能進。

田斌自己都不曉得這有多大好處,反正有證了。

當天晚間新聞就報了這件事情,日方聲稱這件事不會影響兩國在國際領域的文化交流,就遇難的日本記者,保險公司已經達成賠償意向。最後還來了一句:以上新聞由路透社、華透社聯合報道。

田斌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做新聞,感情電視上說的得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確實一切都是真實的,感覺好真實,隻不過說話的角度和處理的方式堅定了一下。當然啦,當時怎麽回事已經不重要了,撤訴了,因為保險公司買單了,卡能集團也不需要承擔賠償責任了。但是保險公司上了新聞,似乎也不虧。

警方的反應更快,張秋野已經被從警察局放出來了。現在報道的是人民的英雄,是路透社授意下的緊急行為,還被關著算怎麽回事。

張秋野也很意外,比預想的快多了。

說實話,他在路透社裏大俠當久了,比較愛惹事,領導不是太喜歡他。但是資曆在那裏,也拿他沒轍而已。

張秋野當晚回到家裏,一上網打開“世界光”的頁麵,就看到了“賊眉鼠眼”發的帖子,說的就是他這個事情。

帖子因為是最新新聞,在亞洲版被置頂了。

張秋野的大吉普帶著沙子停在法院前,感覺特野。

張秋野對於自己的形象也很滿意,“賊眉鼠眼”的水平真不錯,拍的他感覺特高大,渾身大俠氣質畢露無遺。

在這個帖子下麵頗有幾位會員跟帖,實際上也是相關的記者,補充了許多圖片資料,前前後後的,包括倒黴的地質學家的情況。

張秋野一樂,發布了標題為“塔卡拉瑪幹裏會跑的湖”的圖片。這是他拍的,隻有他有權利發表。

他將圖片鏈接和賊眉鼠眼的帖子連到一起,回複就更熱鬧了。

這個圖可是很難得拍到,就連扶桑人都回複:“謝謝你!”要知道再晚去幾天,這個湖就會蒸發得不見了。何況是在與死亡為伍的大沙漠裏,到處是流沙和吃人的螞蟻。這不光是為了那個倒黴的記者,也是為了遇難的探險隊能得到賠償,這裏一半是扶桑人民。

張秋野跟“賊眉鼠眼”加好友,這哥們把他拍的這麽帥,不加好友太不領情了。

過了一會兒,“賊眉鼠眼”回道:“姐夫?”

張秋野傻了:“小斌?”田斌就是價值一百萬婚紗照的攝影師?

“賊眉鼠眼”回道:“靠,原來你丫就是泥人張!”

田斌激動的心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湧過來,張秋野就是泥人張?非洲版裏赫赫有名的華人攝影師“泥人張”?

這時候一個回複一閃,居然是日文的昵稱,中文的內容:“信息可信度待查,拍攝水平二流,流沙看不出來是流沙,公開法庭連庭審的現場都沒有,不知道有什麽好的。最近真是沒啥大事,這種水平的作品居然也置頂博關注了。”

田斌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操你大爺,這不是故意挑事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