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翁婿夜話
林然表情平淡，根本看不出喜怒。
秦威王看著林然，似乎想要看出此刻他心中真實的想法，可是他卻無奈的發現，他竟然失敗了。林然的雙眸就如一泓寒泉，根本沒有一點變化。
這讓秦威王對林然越發的感興趣。要知道他現在還不到十六歲呀？怎麽會如此的少年老成！他的樣子，就像是已經看穿紅塵的高僧，寂靜平淡。
不過，秦威王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無論你是否是鐵匠大師，我都會將湘平許配給你。”
林然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在林然的眼中，秦威王確實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人，但是他仍然具有一切上位者的本性，那就是太過於理智。
所以林然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秦威王笑了一聲，道：“很簡單，因為你是林虎的兒子！”
林然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道：“因為我爹是鐵匠大師？對你來說，他有利用價值？”
聽到林然這句問話，秦威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直到他笑得幾乎岔氣才停止。
秦威王擦了擦大笑流出的淚水，道：“本王現在終於知道你小子為什麽從小到大都對我這麽冷漠了，原來是這個原因，你認為本王一直在利用你爹？”
林然道：“難道不是嗎？”
秦威王搖搖頭，道：“你知道嗎，如果你爹知道你對我這樣說話，本王敢保證，第二天，你爹就會打折你的腿！”
說完，秦威王玩味的看著林然，道：“不信你可以去試試。”
林然神情似乎有些變化。
秦威王繼續說道：“當本王知道你有成為鐵匠大師的潛力甚至有可能會超越你爹的時候，本王確實是有籠絡你的意思。但是，本王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替你爹高興，因為你爹後繼有人了！”
林然眉頭稍稍一挑，眼中閃過疑慮之色。
秦威王道：“你不信本王的話？”
林然點了點頭，說道：“有一點！”
秦威王道：“你是不是以為本王和那些表裏不一的官員一樣，說一套做一套？”
林然沉默了。
秦威王嗬嗬一笑，並沒有在意，繼續說道：“沉默就代表默認，你說的沒錯，本王確實是那種人。”
林然眼睛猛然間睜大，他被秦威王給搞迷糊了，秦威王竟然會在自己麵前自爆其短，甚至承認自己是表裏不一之人。
秦威王道：“本王首先是一個王爺，而且還是一個手握重權的王爺，如果做不到表裏不一這一點，恐怕本王根本就活不到今日！”
林然點點頭，對於這一點他倒是非常清楚，經過了前世，他萬分明白當今皇帝對威王已經忌憚到了什麽地步，可以說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秦威王眼中露出堅定之色，道：“但是，林然，本王可以認真的告訴你，如果湘平不喜歡你，你即便是再優秀，王爺也不會讓湘平嫁給你！而且，對於你爹，本王心中從來都沒有利用的心思！如果你不相信，本王可以向我大秦帝國列祖列宗的名譽保證！”
聽到秦威王竟然敢用列祖列宗的名譽保
證，林然已經相信了秦威王的話。
秦威王道：“想知道本王為什麽這麽說嗎？”
林然點點頭，道：“願聞其詳。”
秦威王眼中閃過回憶之色，沉思了一陣，才說道：“四十年前，先帝駕崩，當時本王七歲！隨後，本王便被封為了親王，明麵上說是接受自己的領地，實則就是被發配！就這樣，本王來到了柳州。林然，你知道嗎？本王當時隻有七歲，身邊隻有四個護衛！除了一個有名無實的親王爵位，可謂一窮二白，一無所有！林然，你敢相信嗎？本王堂堂一個親王，身邊竟然隻有四個護衛！比起一般的七品縣令都不如！”
說到這裏，秦威王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陣寒光，道：“可即便是這樣，本王在到柳州的路上，竟然連續麵對了二十四次刺殺！對方裝作書生，軍士，甚至是乞丐，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如果不是本王運氣好，恐怕早已經陳屍荒野了。”
說到這裏，林然發現，秦威王的左手早已經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繃起一條條的青筋。因為拳頭攥的太緊，林然竟然聽到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秦威王眼中閃過一絲悲涼，道：“那一段如同喪家之犬的道路，本王至今都不會忘記，他就像是一塊烙鐵，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身體上，我的心髒裏！每次想起他，我都會感到一種灼燒般的疼痛！”
秦威王目光炯炯的盯著林然，道：“阿然，你知道是誰下令追殺我的嗎？”
林然腦中迅速閃過一個答案，當今天子？不過他很快便將整個答案給摒除了，當時威王不過七歲，天子不過比威王大一歲而已，也就是說，天子不過八歲，他怎麽可能會有那麽狠毒的心腸！
似乎是看穿了林然的想法，秦威王笑道：“沒錯，你想的沒錯！想要殺我的人就是我的哥哥，當今皇帝陛下！”
林然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道：“那是他才不過八歲！”
秦威王看了林然一眼，道：“八歲怎麽了？別瞧不起孩子！尤其是在深宮之中成長起來的孩子，他們都是狼，都是毒蛇！哪怕僅僅隻有五歲的孩子，他們已經能夠用毒計殺人了！林然，你還才嫩了，深宮之中的鬥爭遠遠比你所想的要複雜的多，也要黑暗的多！”
聽到秦威王冰冷的聲音，林然隻感到一陣心寒！從深宮中出來的人心計真的會這麽可怕嗎？
秦威王繼續說道：“等本王到了柳州之後，身邊的護衛一個都沒有剩下。”說到這裏，林然發現在秦威王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戚之色。
“當時本王進入柳州之後，和一個乞丐一樣，衣衫襤褸，遍體鱗傷，最後昏倒在柳州的街道上。後來是你爹救得我，可以說如果沒有你爹，就沒有現在的秦威王！本王欠你爹一條性命！”
此刻，秦威王目光炯炯的看著林然，道：“在本王七歲之前的記憶中，從來都是灰色的，人與人之間隻有算計，狠辣。隻有在你爹身邊，本王才能夠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本王和你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直到現在，我們兩人已經相交四十年！就如同你和欒成一樣的關係，你認為，我會去利用你爹嗎？”
林然點點頭，道：“我相信你，因為我也不會去利用
欒成。”
秦威王看著林然，欣慰的點點頭，道：“你知道本王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嗎？”
林然道：“你想告訴我你準備造反？”
秦威王嗬嗬一笑，道：“造反這種事情，以你的觀察能力，恐怕早就已經知道了。沒錯，我確實正在密謀造反，而且已經準備了整整四十年！當今皇帝帶給我的痛苦，本王一定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他的。不過，本王與你說了這麽多，並不是想告訴你本王想要造反！”
林然道：“那是什麽？”
秦威王道：“你已經成為了本王的女婿，而且你還是林虎的兒子，有一些秘密本王也不想瞞著你。”
林然道：“什麽秘密？”
秦威王嗬嗬一笑，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道：“其實，本王並非沒有子嗣，本王還有一個親生兒子！這個事情，除了本王的幾個心腹，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林然眼中精光一閃，道：“你的親生兒子並不清楚他的身份？”
秦威王愣了一下，道：“沒錯，也隻是近幾天本王才告訴他的。”
林然心中了然，這些事情他早就已經知曉了，但林然還是說道：“你的親生兒子是欒成？”
聽到林然此言，秦威王臉色一變，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道：“你怎麽知道？難道是欒成親口告訴你的不成？”
看到秦威王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林然啞然失笑，他還真沒有見過秦威王如此失態的表情。
林然道：“阿成並沒有告訴我，但是這個事實並不是很難猜。”
秦威王咳嗽了一聲，臉色稍稍一變，他也知道自己失態了。於是他又重新的坐回了位置，道：“說說原因！”
林然道：“首先，既然是你的親生兒子，那麽此人便具有暴漏的危險！所以你很有可能會將其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照看著。”
秦威王點點頭，不過還是說道：“本王也有可能將其放在他人家中寄養！”
林然道：“沒錯，確實是有這個可能，但是這畢竟是一個秘密，知道的人越多，那麽暴露的可能性越大，父王您說的這種可能性其實不是很大。”
秦威王聽到林然叫他父王，臉上露出了微笑，道：“那這也僅僅是你的猜測而已。”
林然點頭道：“沒錯，但是您別忘了，從小我和阿成一起長大，對於他我太了解了。這段時間，阿成的變化太大了。在別人的眼中，阿成不過是一個孤兒，但是卻能夠成為子鏡先生的弟子，父王難道您不覺得有些太突兀了嗎？”
秦威王點點頭，道：“繼續說。”
林然繼續道：“前幾天，阿成找我喝酒，在他喝醉以後，他說他有事瞞著我。當時我就有些奇怪了，如今再結合您剛剛的那些話，我便一切都明白了。”
秦威王笑道：“厲害，沒想到你觀察的竟然如此仔細。想不到本王布了十多年的局竟然被你給看破了！”
林然搖搖頭，道：“如果不是您親口告訴我您有兒子，如果不是我和阿成關係莫逆，我根本就不可能猜到這個秘密。”
秦威王顯然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並沒有太過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