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弑鯊
這天，澄心一家忙碌地收拾著東西，在自家的船上，張起巨大的漁網，準備出海去捕魚。
澄心的姐姐即將出嫁，和母親一起在家中忙著繡嫁妝，所以這次出海的，隻有父女二人。
“跟我們一起去吧。”澄心的父親看著羅維，在紙上寫道，“吹吹風對你的傷勢有好處。”
於是，羅維與他們一道坐在了船裏。
澄心十分興奮，在甲板上跑來跑去，幫著拋錨起帆。她今天換上了方便行動的短衣短褲，乍一看，和羅維前世大街上的女孩們十分相像。海風吹起她茂密的黑發，把原本就不大的臉遮了一大半。
漁船乘著風，慢慢向無垠的海中駛去。
父女二人在羅維的幫助下，不斷地往上收著漁網，將一網又一網活蹦亂跳的魚甩在甲板上。
甲板上，很快堆滿了活魚，不時有大魚猛地蹦起來，將鹹澀的海水甩在三人臉上。
澄心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海水，臉上全是興奮之情，淺淺的酒窩裏盛滿了甜意。今天成果頗豐，賣了這些魚，可以給家裏再添置一些東西，連阿姐的嫁妝都能變得更豐厚。
漁船正準備返航，天色忽地暗了下來，方才還高照的豔陽，藏進了烏雲中。
澄心的父親臉色一變，嘴裏喊著什麽，迅速地把風帆降了下來，挽起袖子開始劃槳，澄心也急急忙忙地上前掌舵。
羅維雖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看天色，應該是將有暴雨，海中將會風雨飄搖。不馬上回到岸上，他們三人都有危險。
羅維也開始劃槳，漁船在強勁的海風中快速前進，不久後便看見了眼前籠罩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璿島。
澄心指著島嶼方向，興奮地說話，三人劃得更快。
一道閃電倏地照亮天邊，澄心的臉頓時慘白，不斷向島嶼方向張望。
海風更加強勁，將三人衣衫鼓動起來。漁船在大浪中開始搖晃，澄心站立不穩，一下摔倒在甲板上。
兩人將槳劃得更快，又是一道閃電，傾盆大雨迎頭澆下。
風雨更急，漁船在風口浪尖處，不斷猛烈地搖晃。
三人倒在甲板上，澄心努力爬到羅維身邊，拽住他的手，往船艙方向拖，嘴裏不斷焦急地喊著什麽。好像是要他別管槳了，進船艙裏去避難。
羅維正要說話，一個浪頭猛地打了過來，幾乎將船拍翻。
澄心臉色一變，整個人頓時被大浪卷走，失去了蹤影。
羅維猛地站了起來，抓住船舷，向海裏張望，看不見人影，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狠狠地咒罵了一句，轉身奔向另一邊，見澄心的父親正焦急地看向下麵，喊著什麽。
船舷之下，澄心在海水中浮沉，不斷拍打著水麵，身形靈活。
她從小在海中長大，自然熟習水性。此時雖然風急浪大，但一時半會還對她沒有威脅，她在海浪中和漁船一起浮沉，等待找機會回到船上。
澄心的父親迅速地從甲板上抓起一隻繩鉤，一手拎著在空中轉了幾圈，猛地拋出，扔向海中。
澄心一個魚躍，抓住繩子，抬頭看了上來。淌著水珠的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風雨漸漸小了，船上的兩人放下心來，開始拽起繩子，要把澄心拉
上船來。
夏日的暴雨，總是來得快去得更快。烏雲不知何時已漸漸散開，露出一絲陽光。
羅維鬆了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向更遠處的海麵。
隨後，他突然怔住了。
本已露出輕鬆神色的臉，驟然沉了下來。
一個風帆形狀的小三角形，猛地出現在海平線上，像尖刀般劃開水麵，帶著一道漣漪，向這邊疾速駛來。
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混合著海風的鹹腥，飄了過來。
羅維和澄心的父親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見了掩飾不住的驚慌。
鯊魚！
澄心的父親隻愣了半秒，突然像發瘋般猛地拉起了繩子，向著海中的澄心，大聲喊叫。
澄心聞言，臉上笑容忽地凝固了，露出驚恐萬狀的神情，回頭看去。
三角形的鯊魚背鰭，如利箭般疾速駛近，忽地沉了下去，消失在海麵。
整個海麵，似乎重新陷入平靜。
三人見狀，不但沒有鬆一口氣，臉色反而更加驚懼。
鯊魚攻擊獵物，慣用斜向上的方式，從獵物下方開始攻擊。此時它突然沉入水中，必然是發覺了澄心，準備開始行動了。
澄心緊緊抓著繩鉤，向上看去，被海水浸濕的黑發間，露出慘白的小臉。
雙眼看著羅維，眼神中蘊含著難以言喻的驚懼、惶恐、悲傷和不舍。
她眼中水光一閃，倏地流下兩行淚。
在這一瞬間，羅維揚手，一串銀色月牙紛紛揚揚，落入海水中。
看似平靜的海麵下，暗潮洶湧。
片刻，淡紅的鮮血浮了上來，將一片海麵染成紅色。
巨大而毫無生機的鯊魚軀體，慢慢浮上海麵，身上布滿細小的傷口，淡紅的鮮血不斷洇入海水中。
澄心的父親吃驚地瞪著眼，看著這個被自己救回家中的異鄉少年。
就算是紅蓮邪宗中的那些令人懼怕的“大人”，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殺死一條鯊魚！
羅維拉動繩索，將精疲力盡的澄心拉上船來，讓她靠在船舷邊。
眼中露出敬畏神色，澄心的父親猛地向羅維跪了下去，嘴裏喃喃地說著話，拉著羅維的手，激動得雙目含淚，臉上微微潮紅。
澄心靠在船舷上，不停看著羅維，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他在船上揚手，灑下漫天月牙的樣子，宛若天神一般。
她覺得，一切都那麽命中注定，他是上天為自己派來的英雄。
雙耳失聰的異鄉少年，如同神明一般，抬手之間殺死鯊魚，救下澄心。
這一事很快在璿島上傳開，每個聽聞此事的少女，都瞪大了眼，嚷嚷道：“是真的？那死丫頭竟有這麽好的運氣！”
她們成群結隊地趕來看羅維，在澄心家門前刺眼的陽光下，對澄心投去又羨又妒的目光。
“喂，澄心，把他借給我一天吧。”有膽大的少女挺身而出，扭動著風情萬種的身軀，對澄心笑道。
澄心狠狠瞪了她一眼，揚起下巴道：“不行，他是我的。”
“嘿，怎麽就是你的了？他身上刻了你的名字嗎？”少女們調笑道。
澄心臉一紅，咬牙道：“我不管！反正，你們誰也不許碰他！”
“哦喲，那可就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是呀，哪個貓兒不偷腥呀。”
澄心氣得跺腳，險些哭出來。
羅維好奇地看向她，問：“你們在說什麽？”
澄心咬著牙，拉起羅維跑進屋內，把少女們不滿的抗議聲隔在房門外。
羅維不解地看著她。
澄心低著頭，握著羅維的手，攥了又攥。猛地下定了決心，閉眼踮腳，就要湊上去。
“咳。”
耳邊傳來羅維有些不自在的幹咳，澄心睜開眼，看見自己的父親站在不遠處。
她窘迫得紅了臉，放開羅維跑了過去，推著自己的父親，進了裏屋。
“我要嫁給他。”
一進屋，澄心立刻開口說道。
“怎麽，等不及啦？”
澄心的父親笑著調侃道。海島上禮教約束極少，作為父親，他也樂意看見女兒終於有了意中人。
澄心咬著嘴唇，說：“她們都喜歡他。我再不快點，他就被別人搶走了。”
澄心的父親了然地點頭道：“是，好小夥子總是招人喜歡的。隻是你有沒有問過他的意見？”
澄心紅著臉道：“沒有。”
澄心的父親欲言又止。
澄心挺了挺胸，大聲說道：“阿爸，你憂心這個做什麽？璿島上沒有比我更漂亮、更能幹的女孩兒，我就不信他看不上我。”
“好，我女兒有誌氣。”澄心的父親嗬嗬笑道，“我隻是有些擔心。”
“阿爸，你擔心什麽？”澄心皺眉道。
澄心的父親猛地吸了一口水煙，看向女兒，說：“你可知他是誰？是什麽來曆，家住何方？他的衣服都是上好的布料，紅蓮宗的那些大人物隻怕也買不起。你也能看出來，他不是簡單人物，你能承受這些嗎？他若要回去，你該怎麽辦？”
澄心怔住，默默無語。
“你再好好想想。”澄心的父親站了起來。
“阿爸，我不用想了。”澄心的聲音微弱，但堅定地回響在房間裏。
“我一定要嫁給他。”澄心輕聲說，“就算隻有一天也好，隻要讓我多陪他一天，就是對我最大的恩典。阿爸，他救了我的命，你該不會不答應吧？”
澄心的父親回頭看著女兒，歎了一口氣。
他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說：“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晚上，澄心跑去找出門散步的羅維，卻看見他在海邊的一棵椰子樹下，正被白天那出言要“借他一天”的性感少女堵住。
那少女拉著羅維不放，身上穿的吊帶花裙，一條肩帶已經滑了下來。
羅維淡淡地瞅著她，眼神已經開始冷了下來。
那少女再熱情似火，此刻也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停下了動作，膽怯地看著他。
澄心見狀，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酸楚，奔了過去，狠狠踩了那少女一腳，拉著羅維跑了。
“我找不著回你家的路了，幸好你來了。”羅維被她拉在身後，笑著說道。
澄心恍若未聞，拉著羅維一路奔跑，茂密黑發在海風中飄揚。
直到跑到一片開闊的沙灘，澄心才停了下來，猛然回身，黑發遮住半張小臉，忽地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