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圖象
時間，不知已過去了多久。
羅維身形搖搖欲墜，耳邊一片靜默，大腦的運轉，逐漸慢了下來，陷入混沌，腦仁一陣一陣的疼。
“好像……有很久沒睡覺了吧？”
他模糊地想著，機械地躲避著星象麒麟巨大的身軀，已經開始不清醒的腦子，還在徒勞無功地思索著對策。
會想到辦法的，我可是穿越者啊，怎麽會簡簡單單地被困死在這裏。
隻不過，真的是有點累啊。
也不知道，萬裏迢迢地來到這個鬼地方，參加什麽煉星大會，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那一百五十萬兩銀票嗎？
如果能換回昌若的話，別說一百五十萬兩，一千五百萬，我也不掙。
後悔嗎？
是啊，我很後悔。
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我哪裏也不去，隻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什麽鍾玉，見鬼去吧，他死不死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真的，想回到過去，重來一次啊。
後悔嗎？
他眼前浮現那個嬌小的棕發身影，舉著大刀，回眸一笑。
無憂無慮的單純臉龐上，抹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悲傷。
他怔住，伸手想抓住她，影子驀地消失了，隻餘黑暗虛空。
巨大的星象麒麟，氣勢洶湧地衝著他撲了過來。
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
可是……還不能死。
就算聽不見，就算身受重傷，也還不能死。
還有很多人，在等我回去啊。
羅維猛地握緊桃木劍，喉嚨裏衝出聽不見的暴烈吼聲。
劍尖上的光點，一次次劃過星象麒麟堅硬的皮膚，整個人上下翻飛，化作一道光影。
眼睛，眼睛。
羅維又累又困，大腦有些模糊，平素詭計多端的念頭，一個也沒生出來，腦海中隻縈繞著這兩個字。
眼睛，眼睛。
唯一的薄弱之處，是眼睛。
它不會飛，沒有尖利的爪牙，而且身軀太大，行動笨重。
要抓住機會，就要從這裏下手。
與大腦的不清醒相對應，身上動作卻越來越快，越來越得心應手，沒命地消耗著體力。加持過引雷符的桃木劍，揮得像一團光霧，繞著星象麒麟飛舞。
羅維整個人，也開始沿著星象麒麟粗糙的身軀，向上攀爬。
星象麒麟感到異樣，猛地晃動身軀，將羅維狠狠甩在地上。
“來啊，隻有這點本事嗎？”
羅維喃喃地說，心中不禁自嘲，自從耳朵聽不見以後，廢話好像變多了。
星象麒麟怒極，噴著熱氣，將巨蹄從他頭頂踏了下來，羅維猛地翻滾躲開。
他重新撲上了星象麒麟巨大的身軀，片刻又被摔了下來。
劇痛將他侵襲得幾乎沒有知覺，機械地爬了起來，再次衝過去。
這次爬得更高了，幾乎要沿著腿爬到軀幹上去，隨後又被摔了下來。
羅維不知疲倦似的爬了起來，又一次嚐試。
爬上，摔下，爬上，摔下。
不知過了多少次，當他終於騎在星象麒麟巨大的角上時，他知道自己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
猛地飛身而下，落在它
鼻梁上，拔劍往那足足有一人高的、銅鈴般的眼中刺去。
還未刺中，身子又是狠狠一晃，被直直摔了下去，躺在地上。
羅維覺得自己全身骨頭肯定是沒有一塊完好的了，可他還是不能放棄。
躲開即將踏下的巨蹄，他又重新向上攀爬而去。
“來啊！”
他肆無忌憚地放聲大喝，將桃木劍用力舉高，狠狠對著那銅鈴巨眼，插了下去。
一擊即中，引雷符立刻發動。
正要開始暴怒的星象麒麟，頓住了。
正在亂蹬的、強健有力的四條腿，軟軟地落下，溫順得像小貓一般。
但這狀態持續的時間，隻有短短兩秒。
兩秒就夠了。
羅維握緊桃木劍，星象身體驀地光芒萬丈。
衝天的月力，混雜著桃木劍和道符靈力，一齊送進了星象麒麟體內。
星象麒麟透明的身體裏，由眼睛開始，仿佛被誰吹進了一口煙似的，飄起一陣光霧，迅速擴散。
隻短短兩秒時間，星象麒麟整個頭部和胸部光霧繚繞，光霧包裹住組成麒麟身體的光點，不斷旋轉，向外吸著星光，令光點越來越小。
星象麒麟暴烈地怒吼，掙紮，在羅維眼裏，仿佛一出滑稽的默片。
他被狠狠地甩在地上，卻止不住地笑了起來，摸出引雷符，重新貼在桃木劍上。踉蹌著腳步，又撲了上去。
這一過程，重複了無數次，直到星象麒麟整個身體被光霧侵襲殆盡，像發瘋般在黑暗空間裏奔走，動作卻越來越呆滯，終於前腿一屈，跪倒在地。
羅維看著這一幕，終於支持不住，一陣鋪天蓋地的倦意，侵襲了他疼痛欲裂的腦袋。
全身每一塊骨頭和肌肉，頃刻間變得不可控製，像爛泥一般癱了下去。
他直直倒在地上一，像散了架的木偶。
他也不知自己的眼睛究竟是睜是閉，總之眼前是一片黑暗。
意識正在逐漸離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空白。
“有些不對勁。”
花白胡子的老者，望著東邊的夜空，喃喃地說。
“老師，您發現了什麽？”身邊學生恭敬問道。
老者卻搖搖頭，隻是重複著這同一句話。
“有些不對勁啊。”
夜空中，一顆星倏地閃爍一下，似乎變得更為明亮了。
老者凝神，感受著從東邊而來的，那絲若有若無的氣息，不安地踱步。
那氣息隻存在了一瞬，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捕捉不到蹤跡。
老者心中，卻止不住地擔憂，想起關於三千年前那場大戰的記載。
“老師，祖師爺訓示說，如果我們覺察到異樣，可以出山。”年輕學生見狀，出言提醒道。
“不。”老者搖頭，“你先替我磨墨。”
師生二人，回身慢慢走向不遠處的樓宇。
羅維再次醒來時，所有的痛感，都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全身上下痛楚侵襲而來的那一刻，他止不住地希望自己再次昏過去，最好是不再醒來。
無力地躺在地上，動彈不了，身體像破布娃娃一般毫無生機。這種感覺，實在不是用一個“難以忍受”可以形容。
他徒勞
無功地睜著眼，望著一片黑暗的虛空，思維處在停滯狀態。
在這虛無的黑暗空間中，時間仿若靜止。
或者說，這裏仿佛不存在“時間”這個概念。
須臾和萬年，沒有差別。
生與死之間，隻存在著比頭發絲還細的距離。
胸口慢慢浮出一個小光球，溫潤的淡黃色光澤，籠罩在他周身。
一陣冰涼遊走在全身，羅維眨眨眼，感覺自己好像活過來了一點。
許久之後，他甚至可以抬起手臂活動一下。
慢慢摸出療傷符，羅維緩緩地移動手臂，逐漸將能夠到的地方全部貼滿。
金光閃爍間，他坐了起來，止不住地發出痛楚的呻吟。
療傷符慢慢貼遍全身上下每個角落。
做完這一切，他又重新倒下，立刻陷入了睡眠。
當再次醒來時，他感覺好了許多。
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修複著。
隻是胸口還一陣一陣地劇痛，應該是他用桃木劍刺進體內時留下的傷口。
雙腿軟綿綿地沒有力氣，他以手撐地，抓起一邊的桃木劍，慢慢向遠處巨大的星象麒麟爬去。
星象麒麟毫無生機地躺在地上，巨大的身軀中光霧彌漫。
羅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舉起桃木劍，猛地刺進星象麒麟右眼。
繚繞的光霧一頓，直衝桃木劍而來，立刻被吸入劍內。
一股精純的星力，源源不斷地進入羅維握劍的手臂，沿著全身上下遊走，流入丹田處的星力海。
羅維手臂微微顫抖，緊握桃木劍，不斷地將星象麒麟身軀中光霧吸入體內。
隨著光霧慢慢稀薄，他看見星象麒麟的身體中，原本巨大的星光點和光線，已經變得十分細小而微弱，其中星光全部被光霧吸收了進去。
而他現在，正在吸收光霧。
那股精純的星力，在星力海中緩緩流動著，滿得幾乎要爆炸，濃厚得幾乎要凝固。隻是還未經過他身體煉化，不能為己所用。
而星象麒麟身體中的光霧，還隻吸收了一小部分。
星力海再也承載不了更多的星力，將還在源源不斷進入體內的星力，輸送進了胸前的小光球。
光球明亮起來，流動著溫潤的光澤，仿佛無底容器一般，將不斷流進的星力全部吸收進去。
最後一絲光霧消失在桃木劍尖，羅維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他想把劍從星象麒麟眼中拔出來，劍身卻像生了根似的，竟然無法拔出。
羅維疑惑地停下了徒勞無功的動作。
胸口小光球，重又浮現出來。
羅維眨眨眼，看著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眼前發生。
小光球漸漸膨脹起來，散發出逼人的涼意，羅維握著桃木劍不斷後退，靠近了星光麒麟的身軀，心中驚詫莫名。
直到比羅維整個人還大，光球才停止了膨脹，靜靜懸浮在半空中。
光球中，一副圖象正在顯形。
隻是有些模糊不清，羅維仔細辨認，似乎是一副描繪細致的黑白圖象。
隨著圖象漸漸顯形，光球也相應地黯淡下來，讓羅維能看得更清楚。
直到光球徹底消失，羅維才看見了圖象的全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