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休養
我痛得直發抖，依偎在這溫暖的懷抱中不能動彈，抬頭卻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竟是赫哲王子。他微微皺眉，情緒複雜地望向公主。
公主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對眼前的一幕頗為吃驚。
王子抱緊了我，“姐姐，唐靖恩隨你處置，但阿月，還是交給我吧。”
公主緩了緩神，語氣清冽而目光淩厲，直勾勾地看著我，“為了這個身份不明的奴隸，你與我作對？”
王子忙說，“我不是與姐姐作對，隻是想試著去守護一個人。”
他將我橫抱起來，再不多說什麽便轉身離開，我吃力地用手抓住他的肩膀，眼角餘光瞥見公主陰沉的臉和唐靖恩虛弱的背影。王子每一步都走得極其沉穩，我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不知不覺竟泛起一絲異樣的情愫。
他說我是他的月亮。
他說要我永遠陪在他身邊。
他說他隻是想試著去守護一個人。
除了爹娘和弟弟，再沒有誰把我看得如此重要了，可他卻是我的敵人，我們之間隔著抹不去的深仇大恨……想到這眼睛微酸，我便合目靜靜倚在他的懷裏。
他將我安置在了帳內療傷，看著一點沒變的擺設我微微歎氣，總算是回來了……又覺後背一片火燒的痛，倒笑自己吃了不少苦，接二連三地鬧事，前路已經越發晦暗。
“這些天你就老實待在這裏，我會找百裏來給你醫治，你不用擔心。”他的語氣竟是史無前例的輕柔。
我帶著探究的眼光一個勁兒地瞅他，他尷尬片刻又對我凶道，“看什麽啊你！”
“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板起臉來，“沒什麽……我知道今天唐靖恩受刑，怕你又跟著去了會嚇到，誰想就看到這一幕……”他突然又滿麵氣憤，“你是瘋了麽！竟然幫唐靖恩擋鞭子！”
“你不也是瘋了……”我淡淡地說，“你也為我擋下了鞭子……”
他正了正神色，認真地看著我，“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可是無論我說什麽，我做什麽，你都不肯接受我。”
他怎麽又開始說起這種話……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把持不住地喜歡上他……可是不管我的身世如何，爹娘和弟弟確是被伊舍人所殺……我和他永遠不會有結果……
我別過臉去，他靜靜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我還要去忙，百裏馬上就會來，你再忍一下，有事喊外麵的侍女。”
我聽話地點點頭，他這才放心離去。我歎了口氣，強忍著後背的疼痛，已無暇再想其他。突然瞥見案前的那些書還在，便心思一動地蹭過去拿，找到之前翻過的那本，將其捧在手上一頁頁地翻，都是些差不多形狀的伊舍文……
但是……那幾個字在哪呢……
那幾個我在刀麵上看見的字……我明明記得這書上也有……在哪呢……難不成是我看錯了？也許是轉移了注意力，我竟覺得後背不那麽痛了。突然翻到中間的某一頁，覺得字形很像卻又不太敢確定，忙定了定神默記起來。
自從上次跟大哥學字開始，我發現自己記東西還是很快的。
正看著，一個侍女帶著百裏大夫進了帳子，我忙把書放了回去。
“百裏大夫，你來了。”
他嗔怪地瞪著我，好似在說“你怎麽又受傷了”，我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將腕搭給他把脈。
過了片刻，他收回手對我說，“轉過身去我看看。”
我有些難為情，該不會要我脫衣服吧……
他見我扭扭捏捏，很是無奈地催促道，“快點。”
我隻得轉過身去，心裏像小鹿亂撞，可是他連碰都沒碰我，隻是看衣服劃出的裂痕便推測出我傷口的深淺，點住我幾個穴道減緩了疼痛，又給了合適份量的冰凝露，囑咐身旁的侍女每次應給我怎麽上藥等等。
我聽得許多，不由讚歎道，“百裏大夫，你懂的真多，又會醫術又會法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神仙呢。”
他用一種“懶得搭理”的口氣答道，“你想多了。”
“要不你教教我吧。我覺得你那些個陰陽異術挺玄乎的，有沒有那種被打了不覺得痛的法術啊……”
旁邊的侍女偷偷笑起來，百裏大夫也有些忍俊不禁，“你的話果真越來越多了，連天上的星星都認不全，還想學什麽法術。”
“天上的星星？那不是都長一個樣麽？還有什麽特別之處？”我好奇地問，連同旁邊的侍女也來了興趣。
百裏大夫搖搖頭，“不僅不一樣，而且天上還有二十八星宿，每個星宿都有自己的名字和含義。”
“那你說說看啊。”我提議道。
於是他耐心地講起來，“二十八星宿共分為青龍七宿，朱雀七宿，白虎七宿和玄武七宿。青龍七宿位居東方，分別是角亢氐房心尾箕，朱雀七宿位居南方，分別是井鬼柳星張翼軫，白虎七宿在西，奎婁胃昂畢觜參，而玄武七宿在北，鬥牛女虛危室壁。”
他源源不斷地說出一長串奇怪的名字，著實把我和那個侍女震住了，不過我仍然記住了最後幾個，心下微微一動。
“百裏大夫，聽你說這些，我頭都要炸了。”那個侍女說。
我多留了個心眼，忙笑笑，“百裏大夫，你那裏有關於星宿的書麽？給我看看吧，我剛好多學幾個字，在這裏養傷也挺無聊的。”
他捋捋胡子沉思道，“確是有一本比較簡單的，你若感興趣，我
回頭叫人給你送來。”
“那真是太好了！”
百裏大夫收拾起自己的小藥箱，對我說，“那我走了，你趕緊讓她給你上藥，再不處理，傷口會加重的。”
我直說“知道了”，旁邊的侍女又聽了他的幾句囑咐，將他送了出去。
不久，百裏大夫果然托人送來一本《星宿小記》，我閑暇時便會細細翻看。轉眼寒冬已過，雖然鳴悲泉地處荒原，景色蕭條，但還是能感覺到初春的微涼和清新，空氣裏滿是萬物新生的意味，不過就是風大了點，依舊是獨特的嗚咽聲。
我後背的傷口處理得很好，有百裏大夫絕妙的醫術在，也沒有留下疤痕。這段時間我已慢慢覺得沒什麽大礙，也沒人再來找我的麻煩，雖然和王子住在一起，但他很少再對我凶，或是說些讓我糾結的話來，我感覺生活有了難得的安逸。
這日，我見外麵陽光甚好，便心血**想出去走走，和幾個侍女說了話，正巧看到阿壁帶兵操練回來。
“阿壁將軍，好久沒看到你了。”
他見是我，嚴肅的臉有了些許笑意，“原來是阿月，你的傷怎麽樣了？”
“我沒事，已經好了。”想起阿珠至今還在被軟禁，我有些過意不去，遂解釋道，“對了，上次阿珠的事……”
“你不用介懷。”他安慰我，“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已經過去了，讓她一個人靜靜心也好。”
我沒想到他如此豁達，隻是阿珠的事疑點頗多，不知道他有沒有發覺。
“阿壁將軍，能把你的刀借我看看麽？”
他有些疑惑，從腰間取下來問我，“這把麽？”
“是啊，看上去跟別人的不大一樣呢，很漂亮。”
他將刀遞給我，笑起來，“小心點，這是一把玄武紋鑲玉柄短刀，很鋒利的。”
“唔……看起來很精致，不像是伊舍的刀。”我將其小心拔出掂了掂，刀柄稍沉而刀麵極其地輕，幾個小小的伊舍文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我滿意地笑笑，將刀收了回去，鄭重地還給阿壁，“真是很漂亮呢。”
他將刀重新佩回腰間，看了看我，笑道，“許久不見，氣色越發好了。不過你即將成為王子的側妃，還是少出來為妙，多留在帳子裏養養身體。”
我有些不敢確定他剛才的話，忙追問道，“你說什麽？”
阿壁見我這種反應，意料到可能說錯了話，便改口道，“沒什麽……叫你回去多多休息……”
我心裏一沉，顯然我低估了赫哲王子的決心，他想要得到的，怎麽可能輕易放棄……我應該早就知道，越平靜的生活越是可疑，看來我終究還是沒有躲過他的擺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