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狗急跳牆

“母親?”展歡雪摔在地上,可憐巴巴的抬頭朝江氏看去。

江氏臉上表情一僵,想要上去扶她,又被大夫的一句話嚇住,遲疑之下就對站在後頭的丁香和海棠兩個丫頭喝道,“愣著幹什麽?還不去把小姐扶起來?”

疫病是會傳染的!

兩個丫頭也是怕的緊,但奈何賣身契都掐在江氏的手裏,誰也不敢違逆她的命令,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把展歡雪扶進了裏麵的榻上。

展歡雪原也隻因為臉上長了紅斑氣的不想見人,這會兒見江氏都對她敬而遠之,立刻就傻了眼,連哭也忘了。

“夫人,您現在懷著身孕,不比平時,還是先到外麵去避一避吧。”大夫說道,一邊找了厚厚的布巾把自己的口鼻掩住。

“哦!”江氏魂不守舍的應了一聲,囑咐道,“你好好給小姐看看,會不會隻是過敏之類的病症?”

“是!小的盡力而為。”大夫應著,就背著藥箱進了裏麵展歡雪的臥房。

“夫人,奴婢扶您到外麵去等。”李媽媽說道。

“母親!”見到江氏要走,展歡雪忍不住叫了一聲,“您別走,我怕!”

如果她真是染上了疫病該怎麽辦?曆來疫病就被視為惡症,十有八九是治不好的。

展歡雪想著,眼淚就滾了下來,嗚嗚的哭出聲音。

江氏看著心疼,隻能遠遠的囑咐了兩句,“你乖乖的叫大夫給你診治,我就在外麵,一會兒再進來看你。”

說完才歎一口氣,轉身被李媽媽扶了出去。

立在旁邊的展歡欣自從聽大夫說了“疫病”二字就嚇的臉色慘白,恨不能屏住呼吸連氣都不要喘,見到江氏出去,忙是跟著往外走。

展歡顏也是麵有憂色的看了眼裏屋惶惶不安的展歡雪,然後轉身跟了出去。

整個聽雪樓的氣氛瞬間壓抑到了極點,每個人都惶惶不安,焦慮到了極點。

大夫並沒有在裏麵呆的太久,很快就背了藥箱出來。

“大夫,怎麽樣了?”江氏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夫人,二小姐的這個症狀像極了疫病的症狀。”大夫一籌莫展道,“趁著現在還沒有傳染給旁人,還是早做準備的好,今日來過這裏的人盡量就不要再和其他人接觸了,先觀察兩天再說。然後這聽雪樓裏裏外外最好都用青蒿水清洗一遍,角落裏蛇蟲鼠蟻容易出沒的地方都灑上石灰粉,萬不能再叫府上的其他人沾染上了。”

江氏聽著,突然就泄了氣,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你胡說!”裏頭冷不丁又是一個茶碗扔出來,展歡雪在內室的門口指著那大夫破口大罵,“我沒有得瘟疫,是你診錯了,我沒有!”

得了疫病十有八九是要死人的,她還這麽年輕,她還不想死!

“母親!”展歡雪嚎啕著就要朝江氏撲過來。

江氏一驚,急忙是一把將李媽媽推了出去擋在自己麵前。

展歡雪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也會對她避之而唯恐不及,臉色蒼白的頓時愣在那裏。

江氏反應過來,臉上也閃過絲尷尬的情緒,急忙咳嗽一聲掩飾道,“我剛去庫房裏看過白天送來的香料,你臉上起了疹子,那味道太重怕是對你不好。”

“雪兒你先別急,大夫又沒說治不好。”江氏說著就又轉向那大夫,疾言厲色的瞪了一眼。

“是。”大夫會意,立刻附和道,“二小姐稍安勿躁,您現在皮膚上起了疹子,最忌吹風,小姐先歇著,小的這就去調藥。”

“雪兒聽話,先進屋子裏去養著,母親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江氏苦口婆心的再勸。

展歡雪聽著,也自我安慰了一番,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對那大夫厲聲道,“趕緊的煎好了藥給我送過來,我不要像現在這副鬼樣子。”

說完才甩下門口的珠簾,轉身回了房裏。

江氏臉上凝了層冰,對那大夫沉聲道,“你跟我出來。”

說完又看了眼展歡顏和展歡欣道,“你們兩個也出來。”

幾個人跟著她到了院子裏,江氏立刻就的神色一冷,聲色俱厲的對幾人說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雪兒她隻是過敏起了疹子,不日就會大好,今天這裏的事情,誰要是敢透露出去半個字,擾了老夫人或者侯爺,有你們擔待的!知道了嗎?”

這江氏也算是個厲害的角色,若是展歡雪有她一半的腦子和應對能力也好,可是經過展歡雪方才那一通鬧騰,這消息怕是想瞞都瞞不住的。

江氏也算是狗急跳牆了,在這個時候還妄想著可以在這府上隻手遮天的掩飾太平。

心裏雖然這樣想著,展歡顏麵上也是和眾人一樣恭敬的點頭應下。

“你們兩個先去了,這兩日先不要到處亂走,回頭我叫大夫去給你們瞧瞧。”江氏緩和了神色對展歡顏二人囑咐道。

兩人應著,然後屈膝對她福了福這才轉身離開。

剛一出門展歡欣就的腿一軟,好在的被她的貼身婢女青萍一把扶住。

“小姐您還好吧?”

展歡欣被那“疫病”二字嚇的六神無主,方才在江氏跟前不敢露出來,這會兒眼眶都紅了。

“大姐姐,我們會不會也被染上這病?”展歡欣不安的看向展歡顏,幾乎就要哭出來。

“不會的。”展歡顏微微一笑,拍了下她的手背道,“二妹妹隻是過敏起了疹子,過幾日就好,不會傳染的。”

這話是江氏說的,分明就是為了敷衍人的。

展歡欣就隻覺得她是在故意搪塞,知道多說無益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轉身被青萍扶著離開,一邊走一邊惶惶不安的對青萍吩咐道,“大夫剛剛說的是青蒿草是嗎?回頭你快就找些來,熬了水好給我沐浴。”

青萍應著,主仆兩個漸行漸遠。

展歡顏莞爾,回頭又往聽雪樓的方向看了眼這才步履從容的離開。

展歡雪的確是皮膚過敏,這一點沒有誰會比她更清楚,而引起她過敏的原因就一種叫做蘇合香的香料。

這種香料出自西域,大夏國本土是沒有的,每年進獻入朝的數量也極其有限。

展歡顏知道,是因為前世北宮馳一直鍾愛此香。

前世的時候她比現在要早上半年回府,那個時候展歡雪就偶有過敏起疹子的時候,而且特別嚴重,一旦發作起來就是滿身滿臉。

展歡雪的脾氣驕縱跋扈,但是在她麵前卻極會賣乖討好,那時候展歡顏也隻覺得這個妹妹隻是任性了

一點但不失可愛,兩人來往的也算密切,每逢展歡雪起了疹子,她就經常的過去聽雪樓照料,陪她聊天解悶。

卻從來就不曾想過,其實從一開始江氏這雙母女就已經算計上了她,她們對她的好,隻是與人裏應外合要將她作為鋪路石推出去罷了。

傍晚回府剛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展歡顏看的分明,那個從巷尾方向翻牆而出的人分明就是北宮馳。

所以很有可能根本是在展歡雪入宮,她入梁王府之前,北宮馳和展歡雪之間就有安通款曲的來往。

起初展歡顏也是不敢確定,所以就特意叫上展歡欣一起去聽雪樓碰碰運氣,結果不出所料……

展歡雪是在入宮之後又一次病發的時候才被太醫診斷為是蘇合香過敏,而自那以後,宮裏就禁用了此物。

而自然,北宮馳也就不再用了。

誠然,那個時候展歡顏也並不曾多想。

前世她入梁王府之後,北宮馳對她也算是鶼鰈情深,前世的她曾那麽天真的把那個男人視作她的整個天地和世界,一心隻想著相夫教子,與他相守一生,北宮馳的日常起居,她都是親力親為的照料,日日為他熏衣整裝,卻原來隻是將他裝束一新的去赴另一個女子的白首之約。

現在想來,是真真的可笑……

他們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合起夥來在算計利用她!

往事種種,連回想起來都覺得惡心!

展歡顏略一失神,抬頭就見張媽媽扶著受了傷的後腰從遠處一瘸一拐的走過來。

“大小姐原來是在這裏,叫老奴好找!”張媽媽道,因為帶著傷,這一路走下來已經滿頭大汗。

“聽說妹妹不舒服,我過來看看,張媽媽找我是有事嗎?”展歡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舉步迎上去。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門房那邊幫著把行禮都搬過去墨韻齋了,老奴不好擅自做主,得要叫小姐回去看看是要如何安置。”張媽媽說道,扯著脖子往她身後聽雪樓的方向看了眼。

“那我們就走吧!”展歡顏點頭,舉步往前走去。

張媽媽急忙快步跟上,好奇道,“老奴好像看見夫人也在二小姐這裏,怎麽二小姐病的很嚴重嗎?”

“沒什麽大礙,就是起了幾個疹子,休息兩日就沒事了。”展歡顏道,語氣平平。

展歡雪這過敏的症狀,雖然每逢發作起來就來勢凶猛和重症瘟疫的發病特征很像,但其實沒什麽真的傷害力,隻要避開了蘇合香再精心調養幾日就會不藥而愈,隻是……

如今大夫先入為主的以為她是得了瘟疫,畏懼之餘肯定也沒心思去給她詳細診脈,會錯斷了病因也不足為奇。

若是換做別人,展歡顏未必就會袖手旁觀,但既然是展歡雪麽……

那女人身上可是背負著她未及出世的孩兒,乃至於她外公一家滿門的人命債的,她不親自出手對她做點什麽已經算是仁慈,還指望她會去給展歡雪提醒兒麽?

張媽媽見她臉上表情無異,也不多疑,兩人一前一後往墨韻齋的方向走去。

聽雪樓的院子裏,江氏打發了所有人,單獨把大夫叫到旁邊的涼亭裏,臉色陰鬱的問道,“你給我透個底,二小姐這病,到底有沒有的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