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麻利做事

杜大山一邊跟霞子說話,一邊麻利地做著事。

“老婆,我今天遇到一件奇怪的事,這條鹿被我打中之後沒有當場死亡,過了一會才斷氣的,斷氣之前,它竟然流淚了!動物也會流淚,你說奇不奇怪啊!”杜大山說這話時,刀子已經從鹿的下頜處插了進去。

“有什麽奇怪的!很多動物在臨死之前都會流淚!”霞子知道杜大山這麽做是為了保持鹿皮的完整。

“你沒聽老人們常說嗎,牛在被宰殺之前一般都會流淚!”

她的眼裏有些許的不忍:“大山,以後春天多采點山菜,秋天多采點鬆籽、榛子、菌子之類的,實在不行就去放山,少做點殺生的事吧!怎麽說也是一條命!”

“嗯!老婆說的有道理!其實很多時候我也不忍心,咱這不是沒辦法嗎?你這馬上就要生了,不能沒有營養品啊,再說這鹿皮熟好了,可以給你跟孩子做一個鹿皮褥子,這個冬天你們可以少遭點罪!”杜大山憨厚地說道。

他的刀子在聽到霞子的話的時候,隻是停滯了一下,便又開始剝起鹿皮來。

很快,整隻鹿的皮被杜大山完整地剝了下來。

剩下的就是將鹿肉卸下來,儲存起來。

霞子聞到了鹿血的腥味,隻覺得心裏一陣惡心,她急忙跑出門去幹嘔了起來。

杜大山急忙跟了出去,不停地拍著自己老婆的後背:“老婆,你覺得怎麽樣?”

霞子嘔了一會,這才平複了情緒。

杜大山於是返回屋子,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可是當他將鹿的肚子剖開時,杜大山驚呆了,坐在一旁的霞子也驚呆了:原來這隻母鹿的肚子裏竟然懷著一隻小鹿。

小鹿已經成形,隻是因為入了深秋的原因,鹿的皮毛比較厚,杜大山隻以為這隻鹿比較肥,竟然沒有想到原來它是懷了孕。

“造孽啊!”霞子的眼睛裏有淚水流了下來,可能是因為自己馬上就要做母親的原因,所以當她看到眼前這

一大一小兩隻死去了的子母鹿的時候,心裏竟然萬分的難過。

就連杜大山也懊悔不跌:“唉!都怪我!如果我知道這是隻懷孕的鹿,打死我也不會去獵殺它!”

杜大山終於明白為什麽這隻鹿在臨死之前流下了眼淚。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有些蔫蔫的,就連從鹿頭上切下寶貴的鹿茸都沒有讓兩個人覺得高興。

晚飯,杜大山和霞子並沒有燉上一塊鹿肉,而是胡亂湊合了一口就算完事了,因為兩個人實在是沒有什麽胃口可言。

杜大山每年閑了的時候,都會上山去捕獵一些野味,山雞,兔子,野豬這些東西沒少打,打鹿倒是頭一回,可頭一回就遇上了這樣的事,讓他心裏仿佛打了一個結。

山裏人睡的早,吃了晚飯收拾好東西,杜大山又往灶膛裏填了幾塊木頭,以保證小火炕的溫度,這才跟霞子上了炕鋪被躺下。

外麵的天已經全黑了下來,呼嘯的山風吹打著樹梢和柵欄,發出怪異的聲音。

霞子的預產期並不確定,山裏人懷孕隻知道大概的時間,哪裏能算的那麽精確呢?

但看那肚子,異乎尋常的大,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吧。

夜越來越深了,杜大山勞累了一天,迷迷糊糊的竟然也睡著了,在夢裏,他又看到了那隻鹿躺在那裏,脖子上流著血,腿一蹬一蹬的,大大的沒有閉上的眼睛裏,有清澈的淚流了出來。

杜大山隻覺得如鯁在喉,說不出的錐心似的難受,這一難受,他竟然就醒了。

暗夜中,他聽到霞子似乎在輕聲地哼哼著。

“老婆,你咋了?”怕自己晚上睡相不好撞到霞子的肚子,所以杜大山晚上睡的離霞子稍微遠了一點。

他摸索著伸出手,試圖握到霞子的手。

終於,他的手觸到了她的手,可是霞子的手竟然有些發涼,杜大山心裏一驚。

東北天冷,取暖全靠火炕,所以晚上鋪上褥子之後,小火炕的熱度勝過夏

天暴曬過的石頭,霞子的手怎麽會那麽涼呢?

杜大山摸索著點燃了身邊牆上掛著的煤油燈,煤油燈雖然光很微弱,但在這黑暗的小屋裏,也足以把一切照的清楚起來。

“我肚子疼,大概是要生了!”霞子皺著眉痛苦地說道。

杜大山見霞子痛苦的樣子,一時之間手足無措:“老婆,你覺得怎麽樣?我這就去給你找接生婆去!”

杜大山急忙起身向門口衝去。

霞子卻一把拉住了他:“大山,這黑燈瞎火的,山路崎嶇,你怎麽走啊?何況外麵這麽大的風雪!”

霞子說這幾句話後已是氣喘籲籲,看得出來,她非常的辛苦難受。

杜大山這才看到,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雪花飛舞,在半透明的窗戶紙外旋出了一個銀裝素裹卻又讓人心生恐怖的世界。

“不找,難道讓你這麽辛苦地忍著?再說大人能等,那將出生的小娃娃也不能等啊!”杜大山痛苦地說道。

“大山,你聽我說,我肯定是等不及接生婆了,你去,燒一鍋熱水來,再把廚房角落裏堆著的炭灰和草木灰收幾簍子過來。”霞子臉上已經汗涔涔的,杜大山知道,那絕對不是熱的,應該是疼出來的冷汗。

他急忙按照霞子的吩咐衝進了外麵的風雪中。

小廚房在這冰天雪地中更顯得柔弱和淒冷。

杜大山拿起葫蘆瓢從水缸裏舀了帶著冰碴的水水倒進鍋裏,這才架起了木柴,拉著風箱讓火旺旺地燒了起來。

山裏窮,沒有多餘的褥子棉被可供人這樣浪費掉,所以就想了個土法:將草木灰墊在產婦的身下,一來草木灰有殺菌的作用,二來可以吸取產婦身體裏流下來的髒血。

用大木盆接來熱水,杜大山緊張地守在霞子身邊,一時之間竟然手足無措。

“啊!”霞子終於忍不住疼痛,呻吟出聲來。

都說生產時女人的一隻腳就邁進了鬼門關,霞子能闖過這一關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