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耍賴
黑暗中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阿葉感受到她的冰涼,心裏居然絲絲皺疼,一把將她攬在懷裏,“別怕。”
路書秋的臉靠在他身前,棉質布料摩挲著她的皮膚,入鼻都是男性醇厚的氣息,不同於她的溫熱的體溫讓她漸漸止住顫抖,體溫也逐漸回升。她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要怕,不要怕,你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
阿葉抱著她,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這個樣子,之前被追擊時她雖然也慌張害怕卻沒有像現在一樣,脆弱得仿佛他用力一點就能捏碎。這個又醜又狠又毒沒心沒肺的女人居然怕閃電麽。
他不由地低笑出聲。
兩人相依偎,她聽到他胸腔的震動,不解地問,“你笑什麽?”
阿葉又笑了幾聲,才戲謔地開口,“沒什麽,隻是發現,你這個女人也不是想象中那麽天不怕地不怕。”地麽不知道,這個天上的電閃雷鳴絕對是她的克星。
懷裏的女人表情驟然變換,“我這麽害怕,你很開心?”
阿葉咳咳兩聲,掩飾說,“咳咳,也沒有啦。一般般吧。”
一,般,般。
交握在一起的手忽然發力,漆黑的空間裏路書秋的怒火熊熊燃燒,可是眼前的男人卻絲毫沒有察覺,隻是隱約覺得手有些痛,“喂,女人,手不要握那麽用力。”
路書秋輕笑一聲,“用力?好啊。”說著抽出自己的手,甩手就是一記左勾拳。
嘭,正中下巴。
“唔!”被襲擊的男人一聲悶哼。
房間裏的白熾燈一陣悉率亂閃,終於平穩地亮起來。光明驅散了黑暗,屋裏一片亮堂。
阿葉捂著下巴半蹲在地上,艱難地抬頭瞪著她,“你幹什麽!”
路書秋居高臨下地俯視,“很痛吧。唔,怎麽辦,看著你痛苦我心裏很開心的。原來快樂果然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啊。”
靠,小肚雞腸的女人。
揍了一拳的女人身心愉悅,踩著輕快的腳步就要往裏走去,阿葉眼看著她的背影叫住她。
“喂,女人。說話要算話。”
路書秋前進的腳步不停止,閑閑地回他,“你放心。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又不是你。”
身後的阿葉起身坐在沙發上,心裏忖道,她當然不是他,她要是個男人,他不把她打得跪地求饒他就不男人。
走進臥室裏四處從櫃子裏掏出一床備用的薄被和一個枕頭,抱著走到沙發邊,一股腦兒扔過去,隻見某個男人整個人都被埋進去在裏麵伸手蹬腳拚命掙紮的模樣,她的心情就又好了一點,酷酷地下了命令,“今晚你睡沙發,明天天一亮就給我走人。明白?”
好不容易從被子裏伸出頭來,阿葉滿臉通紅,眼前的女人一臉快滾快滾看他很不爽的樣子讓他的臉黑得像煤堆裏的炭,他很想有骨氣地把被子枕頭通通扔回去,然後霸氣無比地甩門離去,可是他不能,他能做得不過是眯了眼睛,想象著她就在自己嘴裏,他字字切齒,“我、明、白。”
明白就好。路書秋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她今天又飆車又逃命又趕回去對質,這麽一番折騰也很累了,於是又囑咐了幾句,“睡前記得關燈,哦還有,洗手間在我房間,我睡著後會鎖門,所以你要把握時間。”她走進去看了看手機,又伸出一個頭,“現在是八點快九點,唔,你還有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可以使用洗手間。”看著他一臉僵硬,沒有要動作的樣子,多嘴問了一句,“你不用嗎?”
今天一整天他的男性自尊一次又一次地被這個女人掏出扔在地上而後狠狠踏碎。豁出最後的臉麵才得以暫時地借宿,她居然還宣告了自己對洗手間的所有權,居然還限時使用!靠,他要是應下來他還是男人嗎?
阿葉鐵青著臉,很有骨氣地回答,“我、不、需、要。”
路書秋聳聳肩,一臉無所謂,“是嗎。好吧,拜拜。”說完迅速地進去關門上鎖。
輕輕的一聲砰。
一扇門就將兩人隔散在兩個世界。
路書秋的小房間是舒適溫暖。
阿葉的小,額,小沙發是窄小膈應。
客廳裏的沙發是單人式的
小沙發,寬不足半米,長麽加上頭和尾撐死也就一米七。這個尺寸的沙發平日裏路書秋或坐或躺都是很合適的,但阿葉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對比他的身高身形來看,這個小沙發根本就不夠用。
他很快就發現這一點。要是想要頭枕著稍微柔軟一點的靠手那他的大半個腿都要露出去,兩隻大長腿啊掛在另一邊的靠手上晃蕩晃蕩讓他很不舒服。要是折中一下,隻擱兩隻腳在沙發上那雙腿的負擔就小了許多,可是這樣下來他的整個腦袋就不夠地方放,他俊朗非凡睿智無比的腦袋懸空在外無依無靠怎麽看也不是一回事兒啊。
阿葉折騰了許久,終於悲哀地發現,這個客廳裏唯一的勉強可以稱得上床的家具居然容不下自己。外頭的雨聲嘈雜,聽在耳裏分外淒涼。他負氣地在沙發上一陣亂踢,結果稍不注意一個轉身。
撲通。
他摔下了沙發。
他心裏無限哀傷地看著天花板,天太黑他也隻能看見一片漆黑,他動了動身子,發現手腳被什麽纏住了。他隨手拉過來湊著偶爾閃過的雷電一看,原來時之前自己拆下的繃帶。那個女人還沒來得及整理就停電了。
躺在一片白色的帶子中,他猶生出一種將死之人的錯覺,他這副樣子配著這風生雨起的雨夜天,看起來一定很像遊蕩在荒野的孤魂野鬼吧。或許是僵屍?唔,僵屍太醜了。吸血鬼!嗯,德古拉長得不錯,臉稍微不要那麽白就更好了。
這一夜就這麽胡思亂想中過去了。
第二天阿葉是被尿憋醒的,他醒得時候天才剛剛破曉,先前他硬撐著,到了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幹脆自地上爬起來去敲那個女人的門。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一夜好眠的路書秋輾轉著醒來,迷迷糊糊中想起昨晚好像在收留了一個混蛋在客廳,門外又是堅持不懈地咚咚咚,她眨巴眨巴眼才爬起來,揉著眼睛開了門,有些不滿地埋怨,“一大早的,你敲什麽敲?咦,人呢?”
阿葉一見門開就跟一陣風似得擠進去,衝向洗手間。
路書秋早起時的反應慢很多,聽到洗手間的水流聲才明白過來,“切,上廁所啊。昨天又信誓旦旦地說不需要。切,男人,嘖嘖。”嘀咕完又打著哈欠摸回了床上,撲騰就麵朝下地倒在柔軟的被窩裏,隨手把薄被自身下扯出來蓋在身上,像貓咪一樣將臉蹭了蹭床又睡去。
洗手間裏的男人自然聽到了她的嘀咕,當下恨恨地按下衝水按鈕,穿上褲子正要出去,外頭的傳來震耳欲聾的手機鈴聲,他森森笑起來,哼,吵吧吵吧把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徹底吵醒!
路書秋眼睛都不能睜開,摸索了良久才找到噪音源頭,按下通話後,嗓音沙啞地開口,“喂。”
那邊是比她更小的聲音,“小,小秋?我是令,令茹。”
“小茹啊……”認出聲音後路書秋勉強打起精神應著,“有什麽事嗎?”看看時間,才八點啊,這麽早又是難得的周末她難道不休息?
“那個,打擾到你了嗎?對,對不起……”柯令茹的木訥膽小在電話裏都顯現出來。
“沒事啦,你有什麽事直說吧,我在聽。”
“哦,那個,露露說為了慶祝你重回公司,她在‘萍聚’這裏訂了一桌菜想為你接風洗塵。”
接風洗塵?這個成語是這麽用的嗎。路書秋腦子裏閃過無關緊要的東西後,立即甩開,對著電話說,“不用這麽客氣啊。太破費了。”
柯令茹急起來,“那,那個,露露,露露說你劫後餘生,是,是要好好慶祝一下去去晦氣的。”
劫後餘生四個字聽得她一頭黑線,同事們一番好心,她再推脫就顯得客套了,隻能應下,“那好,‘萍聚’是吧,時間定在幾點?”
“哦,是十一點。”
十一點啊,那還早。“嗯,我知道了,小茹,謝謝你通知我。”
柯令茹有些不好意思,“不,不用。那,那等會兒見?”
路書秋說,“嗯,等會兒見。”
放下電話後,她歎了一口氣,這個接風洗塵的飯要是真那麽簡單就好了。算了,都答應下來了現在反悔也太遲。她仰躺在床上對著空白的天
花板發了一會兒呆,發現自己再無睡意,幹脆爬起來,準備洗頭洗澡收拾一番。
她光著腳下了床,走過去正要打開門,她推了一下滑動的暗色玻璃門,發現沒有動。“咦,怎麽打不開。”她又加了點力氣用力去撥弄,還是沒有打開。倒最後雙手都用上,整個人往一邊橫去,使勁,使勁,額頭都出了薄薄的汗,那扇門卻還是紋絲不動。
“奇怪啊。”路書秋擦一下額頭的汗,自言自語起來,“門壞了?”
她對著洗手間皺眉思索,忽然記起來,剛剛好像有人敲門,她起來開了門然後,然後呢?好像,似乎有個身影竄了進來?她轉身看了看四周,確定房間裏隻有她自己一個人。那麽,多出來的那個人一定就在洗手間裏了。
不用多久,她就想起自己收留了一個混蛋這件事。這個機車男在她家裏,她的臥室,她的洗手間裏,居然把她這個堂堂正正的主人反鎖在外?
媽的,反了他了。
路書秋幾乎是手腳並用,瘋狂敲擊踢踹起來,“機車男!你給我出來!混蛋!你快出來!”
將門的鎖鞘扣上,並利用自己的身體牢牢堵在門口的男人此時仿佛反客為主一般,伸手挖一挖耳朵,趁著她叫罵的空隙裏開了口,“讓我出去可以。”他算計的眼睛斜揚上去,“隻要你答應讓我借宿。”
路書秋又一個飛腳踹過去,“你有病吧!我不是答應你了?”就是答應了他現在才會被這個王八蛋鎖在自己洗手間外麵啊。
完全不理會背後撓癢癢一般的踢踹敲擊,阿葉搖搖頭,“不不不,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去你的意思!”抓狂的女人扯過床上的枕頭狠狠拍去。
阿葉淡定若鬆柏,“嘖嘖,女人家爆粗口更沒有人要了哦。”話完背後又一陣震動,他可以感受到外頭女人的憤怒,想想還是不要太過火比較好,便打著商量的語氣,“你答應留我住到我確定安全為止,我就出去,怎麽樣?”
怎麽樣?不怎麽樣!
路書秋簡直要氣炸了。什麽叫引狼入室!什麽叫農夫與蛇!她算是見識到了,原來男人可以這麽耍潑無賴厚顏無恥蠻不講理,簡直是豈有此理!火冒三丈地劈裏啪啦把所有能扔的能拍的東西全部都扔了個遍,足足折騰了大半個小時,直累得她渾身都出了一層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再糾纏下去一定會遲到。
春天的早晨,她看見自己印在暗色玻璃上的映像,頭發散亂麵目猙獰,睡衣淩亂,整個人簡直跟潑婦沒什麽兩樣。
盯著自己看了一會兒,她終於懊惱地踹了一下門,沒好氣地出聲,“喂,混蛋,你聽得見?我答應了!我答應你好不好!”他媽的趕緊給她出來。
裏麵準備打持久戰的男人聞言兩眼發光,為保險起見還反複確認,“你答應了?”
路書秋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滿含了切齒恨意,“我、答、應、你。”
“讓我借宿?”
“讓、你、借、宿。”
“直到我確認安全?”
“直、到、你、確、認、安、全。”
“真的答應?”
“真、的、答、應。”路書秋鸚鵡學舌般一一回應,臉上青紅難辨。
阿葉最後還不死心又加一句,“絕不反悔?”
嘭!路書秋忍無可忍又甩了一下無辜的枕頭,牙齦咬得都有些疼,“絕不反悔!如果反悔,我路書秋情願天打雷劈下輩子投胎給你做牛做馬!你滿意了嗎!”媽的,還不給她滾出來。
嗯,這個毒誓果然狠毒。滿意,他當然滿意。
輕輕一聲落鞘聲,承受了無數敲打踢踹和濃濃恨意的暗色玻璃門滑動開來,露出一張尚未完全消腫的俊臉。
“嗯,你進去吧。”他儼然把自己當做了主人。
路書秋狠狠瞪一眼她,擠進去將人一把推出去,正要關門,被人一手按住,抬頭隻見他表情嚴肅,“女人,記住你說的話。”
瀕臨狂亂的女人終於忍無可忍,直接出腳一腳踹過去,幾乎是嘶吼出聲,“王八蛋!你給我出去!”
老娘要洗頭洗澡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