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矛盾
趙向夢被姐弟倆氣得臉色漲紅。
不過這事兒被他們一打岔，場麵倒是好控製起來了。
藍立濤佯怒，嗬斥藍雙和藍濱：“別搗亂！”隨後又對廚房裏的周碧喊道：“再挪兩隻椅子給他們吧！”
周碧便再多搬兩張椅子出來，哄著她們坐下。
倆姑娘是同年生的，但趙向夢比於以麗大了幾個月。倆人已經十歲了，比藍雙大了三歲，而其中，藍明十二歲，藍偉十一歲。
一大群孩子誰大誰小倒也好認，藍大伯是兄弟中排第一的，藍二伯排第二，接著是藍玉和藍采，藍立濤是老爺子最小的孩子。他們各自結婚生子後，孩子的年齡排下來也並不突兀，但因為藍雙跳級後，比那群孩子們高了好幾級，跟她說起年齡來就有些怪異了。
大人們在前麵講話，小孩子們雖比較好好動，但除了藍濱這一個比較小的，其他人都懂事，自然是乖乖坐在原位上談開了。
藍明倒是有幾分他父親的風範，說話態度不急不躁，令人如沐春風，又四麵顧到，嘴邊跟藍偉說著話，轉眼間又轉到藍雙身上來，再繼續跟趙向夢和於以麗講下去，就這樣使這一大群孩子們談到了一起。
而藍偉所秉承的守則是多聽多看少說話，他很少發言，但每次說話的時候周身倒是有一股子氣度洋溢出來，即使是愛插話的趙向夢，聽到他說話的時候，也閉上了嘴巴。
趙向夢雖說有些嬌氣，但是長相卻是很端莊的，但在跟人說話的時候卻總是在言語間表現著自己，一副天之嬌女的模樣。
而於以麗可以說是這群人中最安靜的一個，她隻是偶爾說幾句話而已，但眼睛卻是不斷打量著眾人，似乎在尋思什麽。她安靜，但卻不是沒自信，坐在趙向夢身旁也沒有弱人一等，她長得倒是有些柔弱，屬於那種楚楚可憐型的。
幾個說著說著，便說到藍雙身上來了。
“雙雙，你是怎麽學得這麽好的？你爸爸是不是暗自給你找了補習班？”趙向夢問道，在她心中藍雙的成績即使是實的，也一定是暗地裏偷偷學，好出風頭。
藍雙目光定定望了她幾秒，心中暗諷，表麵上卻是一副風平浪靜，“我還用得著找補習班嗎？那是沒用的人才去的！再說了，我才七歲，再怎麽補也不可能補到初二那程度上吧？”
這話意思不外乎是：補習班給人補習也不可能補得那麽快，她能上初二完全是她自己聰明。
趙向夢咬牙，五指握成一拳。沒用的人才去補習班……這話說的是她嗎？這一大群孩子中，也就她一個人找補習班，不是說她說誰呢？
藍明趕緊打圓場，“哈哈！別說這個了，大家吃些點心吧！”
低下頭剛想拿一塊肉絲餅再吃，可盤子裏空空的，而對麵藍濱正吃得滿嘴肉鬆。
趙向夢暗諷：“真是會吃！”像豬一樣會吃。
藍雙輕笑，拿紙給弟弟擦擦嘴，“能吃是福，我弟弟是個有福氣的人！”
藍濱傻笑，一雙童真的眼睛望著他們，可愛極了，藍雙擦完後對著他緊實又肉呼呼小臉蛋掐了兩把才放手。
幾個大人也談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望著外邊的陽光，招呼著孩子們：“收拾東西，上山祭拜了。”
於是幾個孩子趕緊去車後箱拿東西，不一會兒便準備好了。
藍立濤鎖上門，把周碧、藍雙和藍濱安排到車後座，連同著藍大伯、藍二伯駛過來的幾輛車一起向一條猙獰小路駛去。
小路上靜悄悄的，兩旁花草開得正茂盛，昨晚下了一場小雨，花朵上沾著晶瑩的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七彩光芒。小路坑坑窪窪的，一路上並不平穩，車子搖搖晃晃了十幾分鍾後，終於駛向大路。
趙向夢和於以麗是跟老爺子坐同一車的，一路上抱怨了幾句，越說越上癮，藍和宜聽得頭疼，沉著臉道：“閉嘴！你們聽這滿路上都是你們的聲音，比你們還小的弟弟妹妹都沒吭聲呢，你們就叫開了，出去別說是我老頭子的外孫女，真丟臉！”
於是兩人閉嘴，心裏卻更加怨恨藍雙了。
車子在山腳下停了下來，周圍有幾處掛著牌子寄車的，寄一天得二十塊錢，藍立濤讓孩子們和老爺子先下車，指著一處挺大的停車場，說道：“停那兒吧。”
老爺子看了看，點頭。
藍立濤正要開過去，卻聽到女兒的聲音，“別停那兒了，太陽這麽大，車子被曬久了不好，停這邊吧。”她指了指一處停車場，那裏上頭蓋著鐵皮，車子停在那兒倒也是挺清涼的。
於以麗柔柔說道：“雙雙，爺爺都點頭了，你卻打岔！真是的……”
藍雙嗬嗬一笑，酒窩甜甜的，“我是提出意見，並沒有不尊敬爺爺的意思，這事兒說實在的，也算是我做對了，爺爺應該表揚我。”
藍和宜點頭，“雙雙說得對，爺爺老了，在一些事兒上做不對了，你們就應該指出來。”
於以麗難得一次開口，卻被老爺子堵住了，心中非常不平，但還是心平氣和的口吻：“雙雙和小濱還小，走山路太辛苦了，不如留在這兒怎麽樣？”
這關心的口吻說得藍雙暗自翻了一個白眼。藍和宜十幾歲便參軍，一路上走來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現在雖然老了，但對子孫的要求也很嚴厲，能夠堅持不懈的，不喊苦喊累的孫子他才真正疼愛。於以麗這話雖說得有理，但卻犯了老爺子的忌諱，不能夠吃苦耐勞的人他一向都是深惡痛絕的。
藍雙沒再笑了，眼神冷冷看著於以麗，“不用了，我和弟弟雖小，但還是認祖宗的，這路再怎麽難走還是得上去的。倒是表姐得小心點，這一路上可別被熱暈了。”
於以麗再想說什麽，但藍雙不給她麵子，說完話就拉著弟弟走遠了。
藍和宜在原地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孫女年紀小小，但是聰明靈巧的。他雖然老了，但對這些孩子們爭寵奪愛的戲碼也看得清，在對藍雙更加滿意的同時，反倒對於以麗和趙向夢有些不滿起來……孩子們中就她們最能折騰！
藍立濤和周碧提著兩個大包走來，把兩個小包遞給藍雙和藍濱，叮囑他們一路上小心行走，便沒再多說什麽。
藍雙他們是放心的，而藍濱有藍雙在身旁照料著，再加上為了使他少一些嬌氣，藍立濤也就狠心讓他走山路了，大路了等他累了再抱他上去。
一大群人中，除了藍和宜以及趙向夢和於以麗空著手外，其餘人大包小包地上了路。
藍和宜身體健壯，但比不上年輕人，他平時走路都不用拐杖的，今日帶來是為了在走崎嶇山路時拄在路上穩身。
走走停停了半個小時還沒到目的地，趙向夢和於以麗早就喊累了，她們一向少運動，又是細皮嫩肉地養在家裏的，哪裏走過這麽長的山路？
她們愛美愛炫耀，穿的是超短褲，配著一雙絲襪，鞋子是表麵上漂亮實際上卻硬邦邦的硬皮鞋。一路走來，絲襪被一些花草割破，又沾了些草屑，鞋子上沾滿了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的。
老父子不耐煩了，陰著臉斥道：“人家藍濱都沒叫半聲，你們身為姐姐的就這麽耐不住？”
兩人抬頭看去，藍濱正氣喘籲籲地靠著藍雙，看起來雖有些累，但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來轉去，顯得很興奮，而藍雙，正臉不紅氣不喘地給弟弟擦汗呢！
姐弟倆穿戴都差不多，一件白色的襯衫，挽起袖子，下身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再加上黑色的布鞋，這類鞋子耐穿又柔軟，即使是走山路，腳也不會被磨得不舒服。
趙向夢和於以麗對視一眼，不再吭聲了，繼續走路。
大概過了有二十分鍾，終於到達第一個目的地。
這裏周圍都是竹子，青翠欲滴，美不勝收。但卻阻住眾人的腳步，於是藍立濤三兄弟從包裏拿出彎刀砍竹割草，開出了一條路。
之後又用繩子綁住竹葉，拿來掃墳前的泥土，再拿出描字的金油，用毛筆沾著描在墓碑的刻字上，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便收拾好了，又祭拜了一番，便離開這兒，又到另外一處目的地。
藍濱牽著姐姐的手，問道：“剛剛的……祖宗……是誰啊？”
他氣喘得不得了，小腿兒酸軟不堪。
藍雙臉色不變地抱住弟弟，說道：“那是曾祖父……就是爺爺的爸爸。”
“哦……”
趙向夢和於以麗已經累得沒力氣講話了，至於之前墓碑上是誰，她們也沒仔細看，到了的時候立馬休息看著眾人忙碌，休息好了就掏出相機拍照，哪顧得上認誰是誰啊！
藍濱有些重，但是藍雙卻抱得緊緊的，藍明見此，出口問道：“要不要我來？”
藍雙知道他的善意，就直接將兩人提的小包讓他提，說：“你弄這個就好，我抱弟弟。”
趙向夢見此，妒忌得不得了，嚷嚷道：“表哥真偏心！幫著藍雙也不幫我。”
走在前麵帶路的是藍立濤和周碧，再接下來是藍二伯，中間夾帶著孩子，而後麵則是藍和宜以及扶著他的藍大伯。
兩人在後麵看得清楚，藍雙才七歲而已，又抱著弟弟，已經夠不容易了，藍明幫她一把又怎麽了？這是理所應當的！而趙向夢和於以麗手中沒提什麽東西，還一路上哀哀亂叫，看著真令人火大。
藍大伯平時說話口氣溫和，但此時卻是凶了起來，看著趙向夢和於以麗的眼神非常恨鐵不成鋼：“你們像話嗎？說什麽我們偏心？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平分到底！藍明，手中兩個包給她們兩個提著，免得她們說咱們偏心！真是的，我之前還真是偏心了！真不應該！”
老爺子沒說話，但看向她們的眼神已是厭惡的。
前麵的三人提著大包小包，空不出手來，老爺子便吩咐藍大伯：“你不用扶我了，讓雙雙到我這兒來，你去抱著藍濱。”
藍大伯點頭，藍雙卻說
：“爺爺，不用了，我抱著弟弟就好，累了再換手，行嗎？”
老爺子看著她堅持的眼神，不由得點點頭。
趙向夢和於以麗感受到眾人不滿的目光，已是不敢再開口了，心中憋悶的不得了，卻沒有辦法發泄。看著走在前麵，那看來並沒有沾上什麽爛花幹草的藍雙，兩人氣得牙癢癢的，心理極度不平衡。
一路上祭拜下來，山路越走越穩，越走越輕鬆，到了中午的時候，終於到達一個林子，祭拜完祖先後，直接席地坐下，從一旁的小水溝裏洗淨水果，吃了起來。
藍濱從他的小包裏掏了掏，終於掏出一小袋牛肉幹，大概有二十幾片，一人兩片分起來吃。
於以麗一邊咬著牛肉幹，一邊對藍濱說道：“怎麽不早拿出來？”
藍濱一臉無辜：“東西是我帶的，我要什麽時候拿出來就什麽時候拿出來，關你什麽事？肯給你就很不錯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沒有禮貌，但卻沒人反駁。
本來他就說得有道理，再來他們也厭惡了於以麗她們的嬌氣，自然就沒開口說什麽。
於以麗氣紅了眼，轉眼間似乎要掉眼淚似的，委委屈屈地望著藍和宜，“爺爺……”
藍濱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他在幼兒園碰到的一些小孩子就是那麽一副什麽人都欺負了他的委屈樣子，而實際上根本就是沒事找事，小孩子不懂得什麽彎彎腸子，但喜惡還是分明的，看著對方如此模樣，哼哼兩聲說道：“不想要就還給我！這麽大了還找爺爺，真不怕羞！”
於是，於以麗的表情就這樣僵住了。
老爺子也不想他們吵得太大，畢竟都是他的孫子，就開口打住話題：“好了好了，就不要再多說了。”
吃完後，繼續祭拜。
每到一個目的地，他們總是在二十分鍾的時間內就將周圍收拾幹淨，用金油描墓碑上的刻字，祭拜，然後接著下一程。
時間消耗在走路上。
轉眼間，已到下午四點多了，眾人已在回山腳下的路上。所謂到下山容易上山難，山的坡度比較大，上山的時候一腳比一腳難走，下來的時候根本不用力氣。
藍雙早就放下藍濱，讓他自己走了。
藍明和藍偉非常佩服藍雙的體力，再加上藍雙說話比較平易近人，三人很快就說到一起來了。
藍濱跑在前邊，蹦蹦跳跳的非常開心，藍雙雖然跟他們說著話，但眼睛卻沒從藍濱身上移開過。
藍偉笑嘻嘻說道：“雙雙，你真是夠疼小濱的，這以後他找媳婦怎麽辦啊？”
藍明聽他這話，也嘻嘻笑著。
男孩子對這一類話題總是非常感興趣，即使他們隻是剛剛發育的孩子，也一樣。
藍雙翻了一個白眼，“讓他自個兒找去唄，難道你們以為我會為他保航不成？又不是他的保姆！”想了想，又向他們擠擠眼睛，“難道你們想我幫你們找？”
兩人連忙擺手。
一路上沒有趙向夢和於以麗出聲，走得倒也愉快。在轉角處，突然傳來一陣笑聲：“老頭子，好久不見了！”
藍雙眾人望去，是一個看起來六十出頭的老頭，也同樣拄著拐杖，精神氣非常足，跟藍和宜的氣度完全不同，藍和宜總是溫和中帶著點點威嚴，讓人不敢忽視。而這人，他站在那裏，給人一種正氣凜然的感覺，直教人不敢放肆！
藍濱的笑聲戛然而止，縮在藍雙身邊沒出聲。
藍雙見底，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這弟弟，真的得再多曆練曆練啊！
那老頭身後，跟著幾個人，藍雙認出，其中一個是紀廣，還有紀爍飛。而後麵的幾個人，大概就是紀爍飛的叔叔嬸嬸以及堂兄弟。
那這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紀泰鴻，退休前還是國防部部長。
藍和宜哈哈笑著，笑聲十分響亮，可以看出他現在心情是非常好的，“紀老頭，你也來了？來來來，一起下山，咱們好久沒聊過了！”
兩個老人湊在一起，說得很盡心。
兩隊人聚在一起走，二十多人的隊伍也是少見的，一路上遇到其他人時，總受到他們投來的好奇目光。
紀爍飛湊在藍雙身邊，望著她微紅的臉蛋問道：“要不要我背你下去？”
藍雙搖頭，她並不需要他背，這是其一，其二……如果她真讓他背了，說不定他會說：豬八戒背媳婦……
紀爍飛的幾個堂兄弟也湊過來，笑嘻嘻問道：“爍飛，這是誰啊？這麽關心。”
紀爍飛白了他們一眼，“你們不是說想見我們班那天才同學嗎？就是她！見識一下吧！”
紀爍飛的大堂兄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這……這也太小了點吧……我靠！這年頭的孩子這麽妖孽！”
“……”藍雙鬆了口氣，她以為她會被他們當作一隻猴子，從這邊被打量到那邊呢，幸好，隻是口頭上說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