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冰室

冰靈宮，是昏君蕭尚冰自殺後，皇甫華特意修建的宮殿，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冰室，專門冰凍、存放蕭尚冰的屍身。皇甫華退位後引為上皇，退居在後宮的冰靈宮內。皇甫清韶自然要為上皇擴建居住宮殿，皇甫華卻說：“勿得勞民傷財，蕭尚冰生前暴虐無道，做下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是為他死後積點德罷……”皇甫清韶才作罷。

今夜七夕佳節，皇甫家父子同居一宮卻沒有相見，皇甫清韶怎麽想也覺得不妥，畢竟親父子，如今奏國以孝治天下，身為皇帝，豈能不向上皇請安？盡管皇甫華早已吩咐下來了，若無大事，休去冰靈宮打擾他的安寧。但是，皇甫清韶心中滯氣難受，宮中沒有可傾訴之人，可解惑之人，即便個父親說說話，也是好的。因此就從七夕晚宴退席，徑直走向冰靈宮。

冰靈宮門外守著門外，戒備森嚴。這都是皇甫華自己吩咐下來的命令。

“參見皇上！”侍衛看到皇甫清韶親臨，連忙下跪行禮。

皇甫清韶擺擺手，示意他們免禮，問道：“上皇可在？”

“回皇上，上皇從未踏出冰靈宮一步。”

“帶朕進去……”皇甫清韶命令道，說完邁步就要進去，侍衛連忙攔住他，“皇上！上皇吩咐了，入冰靈宮者，隻能皇上您一人，其他人不得進內。”

皇甫清韶想到，父皇的那些心事，估計也是見不得光的，他很體諒的點點頭，也不怪罪侍衛的無禮，一舉手，隨著皇甫清韶一同來的宮侍們都留在原地，皇甫清韶自己一個人進到了冰靈宮。

冰靈宮的裝潢簡單樸素，甚至有些清冷，沒有什麽怒放的鮮花時草，有的隻是一些林木。宮人們見到皇甫清韶的到來，誠惶誠恐地下跪，行禮，皇甫清韶道了一聲：“平身吧！”才起身。這些人都是一些不識字的啞巴宮侍，專門挑來服侍皇甫華的生活飲食起居。

皇甫清韶抓住一個宮人問道：“父皇呢？在寢殿呢，還是在冰室裏？”

宮人惶恐地指著地下，皇甫清韶便放開他，徑直向地下走去。

要長年累月都能夠寒冷，隻能將冰室修

建在地底，再找來來千年的玄冰，放置於冰室內，屍身置於上可百年不腐。從地上到地上的冰室的通道四周鑲嵌了若幹夜明珠，用以照明之用。

皇甫清韶悄聲地推開了冰室的門，隻見自己的父皇穿著一件薄薄的衣裳，倚在冰床之下，一手捏著一個小巧的玉杯，有一個酒壺倒在了地上，壺中的酒釀早已被喝光，隻剩下個空壺。

“尚冰，我兒子你女婿來給你祝賀七夕佳節了……”皇甫華臉上一層深紅，眼睛迷離，似乎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皇甫清韶知道自己的父親發覺了自己，也不躲閃，大大方方的走進了冰室。一進去，巨大的寒意便從自己的四肢百骸侵入，讓他抖了一抖。

“父皇！”皇甫清韶輕聲的叫了他一說，在這裏，不知為何，他不敢大聲說話。見皇甫華隻是“嗯”了一聲，自顧小酌，不再理會他，他幹脆把目光投射到了冰床上躺著的那個屍體。那屍身，便是前奏國的亡國之君、自己的嶽父，蕭尚冰了。蕭尚冰駕崩時不過三十來歲，因他登基時不過十歲，十五歲大婚，迎娶皇甫家的養女、自己姑姑為後，同年年底便生下了天籟公主蕭繁音。奏國帝後感情甚深，耽於聲樂享受，蕭尚冰又是一愛美之人，所以保養一直很好，如今他早已死半年，看著依舊像弱冠之年的美男子，隻是臉色蒼白，卻若病中。

“父皇，冰室嚴寒，您還是回寢殿休息吧！”皇甫清韶小聲勸道。

“也好！今晚和尚冰喝一晚上的酒，也該散了。”說著，皇甫華便從地上起身，拿著玉壺玉杯，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冰室。皇甫清韶隻回頭看了蕭尚冰的屍身一眼，便追上了自己的父皇，扶著他，回到了地麵上的寢殿。上麵的溫度還是溫暖的，皇甫清韶凍得有些僵硬的身子才暖了過來，他將皇甫華安置好，給他蓋上了一層被子，轉身就要離開。

突然，皇甫華開口道：“韶兒，陪為父聊聊天吧！”

“是的，父皇。”皇甫清韶轉身回來，坐在了皇甫華的床沿，“父皇，我們要聊些什麽呢？”

“嗯，就聊聊為父小時候的事情吧！”

也不等皇甫清韶

回應，皇甫華就自說自話地回憶起當年了：“為父自小就和蕭尚冰認識了，那時，我才比他大兩歲，他才沒登基時，先太後便命我入宮給他做伴讀，我們就是打那認識的！你不知道，蕭尚冰小的時候長得特可愛，就像觀音菩薩前的招財童子，水靈靈的……當然，他肯定長得好看，不然他是怎麽生出蕭繁音這麽標致的絕世美人呢？”

“嗯。”皇甫清韶回想蕭繁音的容貌，和地下的那具屍身長的十分相似，當然，結合了自己姑姑的優點，比之蕭尚冰，蕭繁音更加柔美迷人。

“沒想到，沒過多久，先帝駕崩，蕭尚冰就登基為帝了，而我，由伴讀變成了新皇黨，一直支持蕭尚冰……可是，誰又想到呢，蕭尚冰根本就不喜歡做皇帝，他無心政事，隻喜歡琴棋書畫這些風雅之物，那是我便想，沒關係，他不喜歡我就幫他完成，他隻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我一直這麽認為我們會這麽一直下去的。”

“沒想到，先太後將姑姑立為皇後……”皇甫清韶淡淡的補充。他知道，他的父皇有多討厭姑姑。

“哼！休要提她！”皇甫華憤憤地說道：“那賤人！居然將尚冰帶上不歸路！說好聽了是帝後夫妻恩愛、琴瑟和諧；說不好聽就是勾引尚冰走上了昏君之路，尚冰都是這賤人害的！”

“父皇息怒……”皇甫清韶看著燈光下的皇甫華，他早已不年輕了，鬢發也已霜白。

“尚冰前些天托夢來求我，要我把蕭繁音還給他，他不舍得女兒流落在異國他鄉。”皇甫華冷笑，“可是我偏偏不答應他，我就是要尚冰記恨我，誰叫他聽任那賤人的話，寵溺得蕭繁音驕縱跋扈，我倒是要替他好好教教他的女兒……”說著說著，皇甫華竟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嗚嗚的哭出聲音，“尚冰，尚冰……我真的不想逼死你的……我隻是想要你退位而已……我真的不想逼死你……”

皇甫清韶坐在一旁，想，父皇估計是酒後瘋魔了。

“父皇，你好生休息。兒子便不打擾你了……”

皇甫華嗚嗚哭著，濁淚從手縫流出，沒有理會皇甫清韶的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