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冷向陽的人生哲學

車又行駛一會兒,他們來到人少車稀的路段。

冷向陽對司機說:“小童,你回家吧,今天你沒有事了,我來開車。”

“好,冷總,小心點兒,路滑,再見。”說著,小童停車走人,冷向陽坐在駕駛座位,把車轉到郊區方向,而不是火車站。

“冷總,為什麽不去火車站?”

“為了那一點兒錢,你還要排隊退票?現在是春運高峰,不值得,我給你車票錢。”

“我不要,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我家,我上次不是對你說了,給你看看我收藏的文物。”

“我還有事。”

“我知道你有事,別擔心,我不會綁架你,也不會強迫你做什麽。”

尚芳無言,她相信他的話。

汽車來到城郊交界的一個別墅區門口,保安認真驗過別墅物業部門發的出入證,才打開橫杆放行。

車停在18號別墅前,冷向陽開門下車,尚芳也隨他下來。

打開門,一樓是大客廳。

“這是你的家?”

“對。”

“隻你一個人?”

“不,還有一個保姆,你叫她洪姨好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一個老女人出來,接她們的衣服,並與尚芳客氣地打招呼。

“來,上我書房。”

冷向陽等尚芳換過鞋,自己先在前麵引路。

書房的一壁全是書,桌上還放一本《顏氏家訓》,這使尚芳想起《子夜》中茅盾筆下的人物。

一個商人也對文學感興趣?

冷向陽找出從秦至清的古董,從一個保險櫃中一個個拿出來,大多是盆、罐、劍等,冷向陽一一向她介紹。

這使尚芳耳目一新,沒有料到,他身上不隻有銅臭味,還有些書卷氣。

介紹畢,冷向陽又問:“你喜歡哪一個?我可以送你!”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也沒處放,更不敢要。”

“坐下,喝點兒飲料,要點兒什麽?”

“隨便。”

“世上最難做的就是隨便,法國白蘭地對雪碧,可以嗎?”

尚芳點點頭。

冷向陽出去弄飲料,尚芳拿起桌上的《顏氏家訓》翻起來。

他在翻譯這篇古人的文章。他還做學問?

冷向陽進來,把杯子放在她麵前。

尚芳好奇地問:“你也喜歡古文?”

“對,以前我曾有一個誌向,要當一個大作家,可現實改變了我。”

“你為什麽要翻譯這本書?”

“你還不知道,這是我祖宗寫的書,幾代相傳,這本書也是文物了,絕版,別人翻譯的我不太滿意,我身為顏家子孫,要根據我的理解,翻譯出來。”

“你不是姓冷嗎?”

“不,我的生父叫顏東魯,山東臨沂人,後來,我一歲的時候他病故,母親帶我改嫁現在的父親冷勝光,我五歲那年,母親死了,父親又帶我娶了現在的母親夏溫。我一個人吃盡了苦頭,受盡白眼,後來下鄉,再後來我就來到北水。”

尚芳被他的曲折經曆及深沉的聲音打動,他似乎不願意回憶,眼中好像有淚珠。

男兒有淚不輕彈。回憶似乎使他充滿力量。

“我不想對任何人講我的身世,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對你說了,一提起我母親,我就傷感,她親生的兒子早有今天,她也不至於那麽早就離開我,我媽太可

憐了,她是因為掙五毛錢累死的。你知道嗎?”

尚芳當然不知道。

冷向陽的男子漢淚終於流了出來,他把頭轉過去,望著窗外。

尚芳也被他的情緒感動,忍不住眼中一熱,一灑女性的同情之淚。

然後,她安慰他,說:“一切都過去了,你的生活也好了,如果你母親九泉有知,也應該高興了。”

“我從小發誓要報答她,我現在什麽都有了,可我十年前回老家時,她的墳也不見了,她養我這個兒子,有什麽用?我有愧呀!連自己的生母都報答不了,還叫男人嗎?尚芳,真對不起,我今天不應該對你說這些話!”冷向陽情不自禁握住尚芳的手。

尚芳猶如哄小孩一般,掏出自己的手絹,為他擦淚。

“好了,別哭了!如今,你有了自己的事業,也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尚芳不自覺地把手掙脫開,把他的頭摟在自己懷中,猶如母親安慰自己的孩子。母親的懷中最溫暖,也最安全。

好久,尚芳才恢複自持力,推開冷向陽,坐在他的對麵。

她對他動情了。

“飯店起火的原因查明了嗎?”

“沒有,警方正在調查。”

“估計是誰幹的?”

“一定是易冰寒找人幹的,他們易家的人心太黑。”

“為什麽?”

“我要與易會榮離婚,她不同意,我現在與她分居了。”

“他們不會再找到這兒?”

“不會,易家人不知道我住這兒,我買這房子時,誰也沒有告訴,知道這個地方的你是第三人。”

“還有誰?”

“洪姨,我從山東老家找來的保姆。”

尚芳聽罷,微微一笑。

冷向陽注意到她的表情,心中暗喜。

“他們易家人不會善罷甘休的,會不會找上門來?”

“有可能。”

“那怎麽辦?”

“我準備離開北水,去南方發展,在那邊開東北風味摟,我已經考察好幾個地方了,把這兒的飯店兌出去,下半年就走。”

“人地兩生,異地求發展,不容易吧!何況,你在這兒打的基礎堅實,大後方飯店也正紅火……”

“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隻要有頭腦,遍地有錢,南方人瞧不起北方人,說北方錢沒腰,就是不會撈!你也許不了解北水市的餐飲業,每天都有許多飯店倒閉,他們就不會從顧客口袋中掏錢,這是技術……”

“你真的要去南方?”

“對,下半年就走,最遲七月。”

“你包牧場、修魚池的計劃呢?”

“他們正在做,副總徐亮是一個好手,讓他去幹,如果可能,就把大後方餐飲公司讓給他,我留小股,他占大股,成立股份公司連鎖店。”

尚芳低頭不語。

“你在想什麽?”

“我在聽,我媽常說,人心隔肚皮,不能太信任人,我不知道你這個決定對不對。”

“我到處都有朋友,天下還是好人多,不用一年,我在那邊也開餐飲公司,設立分店。”

“你那麽自信?”

“人生在世,若沒有自信,不相信自己,那就什麽事也做不成了。”

言之有理。

尚芳看一下表,對冷向陽說:“天不早了,我得回去。”

“尚芳,我真的喜歡你,我不會強迫做你不願意的事情,你要走,我送

你,我提一個要求可以嗎?”

“說吧。”

“我要去南方發展,缺一個助手,你能幫我嗎?”

“我?”

“對!你不相信自己?”

“我還是一個大四的學生,從來沒有涉足過餐飲業呀?”

“話不能這麽說,你每天不都吃飯嗎?”

“那是兩回事。”

“其實,餐飲業講的就是口味與特色,幹淨、價廉,我要把老外引來合資或控股,憑你的聰明,你能行,幫幫我,做我的秘書、助手都行。”

尚芳有點猶豫,她剛找到TB公司的工作,這已經使她很滿足了。

冷向陽見她猶豫,又道:“有本事的人不看別人的臉色做事,一個月掙一兩千元,八點上班,五點下班,太累,上班第一天和退休最後一天幹的工作一個樣,沒有挑戰性和新鮮感,周而複始,幹毫無疑義的同樣工作,太壓抑。

“那是鐵飯碗哪!”

“大道理我不講了,給你幾天時間考慮,你要住在這裏,也有地方,樓上有四個房間呢!保姆住在樓下,你如果想走,我不強留你住下。”

“再見,我這就回學校。”

“好,我送你!”

“不用,外麵還有公共汽車,我坐公交車回去!”

“車票忘了,把火車票給我。”

“幹什麽?”

“退票呀!”

尚芳沒有給他。

冷向陽從口袋裏掏出一千元錢,遞給她。

“我不要。”

“那你回去怎麽對常有誌說?”

冷向陽把汽車停在學校大門不遠的地方,尚芳再也不準他往前開,更不準他進校門。

“我走了,再見。”

“尚芳,讓我吻你一下,好嗎?隻一下!”

尚芳坐在冷向陽身邊,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你如果不同意,讓我吻一下你的手,就如同西方男女朋友相見那種禮節性地吻一下,好嗎?”聲音中有真誠,也有乞求。

尚芳伸出手。

冷向陽如獲至寶地恭舉到眼前,輕輕地吻一下。

這一吻使尚芳心中一癢。

校園內,學生下午已經全部放假,有的人大包、小裹地拿著,開始回家。大一的學生歸家最心切,親人們在等他們回去過年,朋友們在等他們回去吹牛。

校園民謠: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四年不回鄉。

大四的學生再有半年就要畢業,此時正忙著找實習單位,找畢業後的工作,尋找出路,安排自己的後半生。

尚芳心裏有底,晚回那個大山溝也沒有關係。

她帶著幾分充實,上樓來到宿舍門口。

老二從裏麵匆忙出來上廁所,見尚芳回來,走到她麵前,長舌婦似地說:“有兩個事要告訴你。”

“什麽?”

“老七在飯店當三陪小姐,被當場抓住,宿舍內有一個人等你。”

“誰?”

“你進去就知道了,我著急上廁所呢!”說完,她匆忙向廁所跑去。

尚芳推門進屋,見文雅正坐在她的床上。

“你找我?”

“對。”

“我不認識你,你貴姓?”

“我叫文雅,常有誌的女朋友,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這位不速之客即不文也不雅,眾姐妹聽罷,都吃驚地看著尚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