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歸帆去棹斜陽裏

這時,忽聽林中一陣簫聲,聲音清悅,侵入肺腑,鳴玉和石字路同時一震,心想:如此荒林野地,卻何來吹簫之人?

兩人又站起身,向簫聲發出的方向看去,隱約聽到有人說話,兩人一警覺,在一棵樹後觀看。但見樹後隱約有兩個人,在大聲說話。

此人是老酒鬼錢總溜和白音烏拉,白音烏拉剛從海島歸來,不意在此林中與老酒鬼錢總溜相遇,白音烏拉認出躺在地上的人是酒鬼錢總溜,上前大喝一聲:“錢總溜,你還認識我嗎?”說著,抓簫對錢總溜下手。

錢總溜還在地上酣睡,猛地被人弄醒,睜著惺鬆的眼睛,打量著來人,問道:“你是誰?我老酒鬼隻認酒,不認人!”

“錢總溜,你別糊塗,我是白音烏拉!”

“白音烏拉?”老酒鬼身子一抖,認真地看著白音烏拉一眼,哈哈笑道:“白音烏拉十年前已死了,卻又怎麽出來個白音烏拉?”

白音烏拉聽他此話,更是生氣,對他道:“錢總溜,白音烏拉那一場大戰還沒有死,他一個人逃出來,飄洋過海,現在又回來了!”

老酒鬼錢總溜眼睛一瞪,問道:“回來又怎麽樣?難道你要把我老酒鬼殺了不成?如今我已不願問世事,隻願喝酒,一杯喝醉,十杯喝醒!”

白音烏拉老臉動容,對老酒鬼錢總溜道:“難道那一筆債勾銷不提嗎?”

“哪筆債?我從來都是喝酒花錢,從不欠人的債!”白音烏拉氣得大叫一聲,高聲道:“你休要裝瘋賣傻,我今天必與你鬥個勝負,倘若先父地下有知,必助我殺了你這老惡棍!”說著,身子一點,收回銅簫,直向錢總溜“耳門”穴點來。

錢總溜身子一點,躲過銅簫攻勢,拿起酒壺又往嘴裏倒口酒,說道:“白音烏拉,你不在海上打魚過日子,又何苦來此地翻揀陳年舊帳,往事重提呢?”

白音烏拉朗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先父之命必要血還!”說著,又要進招。

老酒鬼錢總溜靠在一棵樹上,道:“慢,白音烏拉,你一味地逼我,我也不能不將事情講清楚,那一年你父親並未死在我手中……”

“你說什麽?”白音烏拉未等他講完,猛地打斷他的話逼問。

正在這時,隻聽“嗖”地一聲,從林中飛出一隻暗器,直向老酒鬼錢總溜飛去。錢總溜身子一閃,揮起酒壺,將暗器打落,定睛一看,卻是一隻三星鏢。

老酒鬼見狀,向林裏大喝一聲:“你出來吧,何必鬼鬼祟祟地暗地算計?”

白音烏拉和樹後的石字路、鳴玉,不約而同地向林子深處望去。很快,見林子深處走出一人,此人是瞪眼漏正義。

正義走到錢總溜麵前,嘻嘻笑道:“老酒鬼,你的耳力還是不減當年啊!”

錢總溜雙眼一瞪,對瞪眼漏正義道:“正好你來了,你就講一講那一年白音烏拉父親的事吧?”

正義一愣,忙雙手製止著說:“錢大哥,那事就別提了,我也不全知曉?”

錢總溜十分不悅,嚴肅地說道:“你當時在場,這事隻有你能說清。”

正義見錢總溜緊逼,“撲通”一下,坐在地上,雙目含淚,對錢總溜道:“大哥,這事一定要說嗎?”看來似乎心中十分難受。

“哈哈!你們全在這裏,真是幸會。”突然,一聲極為刺耳的怪叫從樹尖上傳來,大家均是一愣,隻見樹上墜下一人,躲在遠處的石字路和鳴玉均是大驚,原來此人正是剛才失蹤的不會笑白愛睡。

白愛睡向幾個老者道:“正好幾個前輩都在這裏,我也有一事相求,請你們跟我走一趟,找我的師兄石字路,說明我師父的死因。”

瞪眼漏正義“呼”地從地上躍起,對白愛睡道:“你師父的事與我們無關,請你走開,不要在這裏多事!”

躲在遠處的石字路心中大惑,難道師父的死因,他們幾位大俠知道?否則,白愛睡為何要找他們?轉念一想,那天明明是師父被他殺死,搶走《落英九經》,今天他來此地,莫非是故意演戲給人看?頓時,石字路腦中亂成一堆疑團,再也理不出頭緒,又聽遠處幾人的聲音不斷傳來。

白愛睡道:“正大俠,我尊你們是前輩,卻如何對小輩如此輕蔑?你也是個武林前輩,如今我師兄說我殺師,隻有你出麵陳明此事,才能將我與師兄的仇怨化解,難道大俠不肯助人一臂之力嗎?”

白音烏拉站在一旁,見突然又闖出一個年輕人來,看樣子正義和錢總溜都認識他,白音烏拉上前不滿地問道:“來者何人?為何打斷我的問話!”

瞪眼漏快嘴搶道:“這人是東旭老人的二徒弟白愛睡!”

“什麽?你就是東旭老人的二徒弟?好啊,白愛睡,你四處擄掠婦女,沒想到,你竟敢欺負到我師妹頭上。”說著,白音烏拉一步縱到白愛睡麵前,口中又道:“你師父既然已歸天,隻有我教訓你了!”語畢,長簫帶風,已向白愛睡胸口大穴點去。

白愛睡知其點穴後果,忙提氣閃身躲過,高聲道:“前輩,你師妹是誰?我都不知,為何你不分青

紅皂白,就動手打人?等話說明白再打不遲!”白愛睡自恃落英掌的功夫,並未把白音烏拉放在眼裏,故意拿話將他,老酒鬼錢總溜見狀,上前道:“白音烏拉,休要理他,聽正義給你講事情經過!”

白音烏拉銅簫指著白愛睡,對他厲聲道:“你給我滾開,休要在此!快滾!”

不會笑白愛睡麵孔一板,也毫不示弱,對白音烏拉道:“你休要盛氣淩人,我白某即使求人,也不受此窩囊氣,我尊你是個前輩,卻如此老臉不要,如要鬥武,難道我怕你不成?”白愛睡這些扯東拉西的話說出,又逗出白音烏拉的怒火。猛地罵道:“你這毛崽子,竟敢罵我老臉不要?也太少教育了,你師父既然已死,讓我教訓你幾下,也知人外有人!”語畢,身子“呼”一下,拔地而起,銅簫在空中劃一個黑圈,直向白愛睡打來。

白愛睡見白音烏拉真的動手,身子一矮,氣運丹田,“刷”地一下,使出落英掌的功夫。頓時,白音烏拉感到一股冷風撲麵而來,白音烏拉墜身落地,高叫道:“好哇,你這小子!果然會落英掌的工夫,倘若讓你練成,天下女子都要被你耍弄,今天老夫非教訓你幾下不可!”語畢,將銅簫插在腰間,身子一個後躍,向白愛睡攻去,白愛睡看得明白,白音烏拉使的是掌心刀法,眼見他雙掌如利刃一般,帶風而至,欲劈他頸部。

白愛睡落英掌一個翻轉,躲過白音烏拉的掌心刀,急轉背後,高聲讚道:“好一個掌心刀的飛鳥入林。”白音烏拉心中一愣,暗道:“這小子竟懂得掌心刀的路數,當不可小看!”緊接著又“刷刷”兩下,雙掌刮風,又向白愛睡擊來,白愛睡見他雙掌勁力無比,並不用落英掌擊碰,大喝一聲,拔地而起,躍在半空,又揮起落英掌,向白音烏拉擊來,白音烏拉見一掌劈空,速度更快,也縱身提起,在空中對白愛睡連發兩掌,白愛睡沒料到這白音烏拉有此絕技,又落在地上,將掌力運到五層,又向白音烏拉擊來。頓時,白音烏拉被擊下一塊衣衫,白音烏拉氣得大叫,又對白愛睡劈來,似乎要拚出老命一般。

樹林外鳴玉和石字路看得驚心動魄,大氣也不敢出,石字路就曾被白愛睡用落英掌擊傷,沒料到白愛睡勁力恢複得如此之快,真是不可思議。

瞪眼漏正義見兩人打在一起,一老一少,各有絕門功夫,猛地大喝一聲:“別打了!”縱身躍到兩人中間,白愛睡也未覺他用何功夫,早已將他兩人掌力引開,心中對這老人油然生出幾分敬意。

瞪眼漏正義的綽號由來,也有一個講究,他的武功屬於內家功夫,轉化敵人外氣收歸自用,並且招式古怪,又迅疾無比,一旦被他抓住穴道,本領再強之人,也會因力散勁失而退。

白音烏拉見瞪眼漏正義上前解圍,正好怕鬥白愛睡不過,讓人笑話,就坡下驢,退到一邊。

老酒鬼見狀,對白愛睡道:“你先走吧,你師父的事包在我身上,等我見到你師兄石字路向他解釋,你看如何?”

白愛睡道:“前輩,可不知道前輩何時才能碰到我師兄?”

老酒鬼道:“這你不必多慮,山不水轉,水不轉人轉,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有相逢之日。正義,你快對白音烏拉講講那事,解釋我們之間積怨。”白愛睡轉身便走。

瞪眼漏正義看一眼白音烏拉,對他道:“白音烏拉,你已這把年紀,卻為何還如此爭強鬥勝,跟一個小輩過不去呢?”

白音烏拉見瞪眼漏數落自己,心中不悅,對瞪眼漏道:“你既不講明原委,我隻有與老酒鬼說話,想是當年之事,你也逃不出幹係!”瞪眼漏聽白音烏拉此語,對他道:“白音烏拉,我們一別十年,你竟然還是老脾氣,那年黑衣老怪要殺武林眾人,你也並非不知,可後來你父親走到哪裏?我隻是聽人傳說,並未真見,這事要知詳細,隻有一人知道最多!”

“誰”?

“就是鑽天猴郎力光,他後來知道武林中內訌的詳情,你可找他來問。我想,這事與錢大俠並無關係!”

“鑽天猴現在何處?”白音烏拉似乎相信了瞪眼漏的話,著急問道。

“鑽天猴像猴子一般鑽來竄去,從無定蹤,我也不知道他的去處!”

老酒鬼錢總溜插話道:“白音烏拉,我還有要緊的事要辦,今日事,到此為止,我們後會有期。”說完,老酒鬼錢總溜率先走出樹林,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夜幕中。

瞪眼漏和白音烏拉見老酒鬼已走。瞪眼漏也向白音烏拉打個招呼,追隨錢總溜而去。

這時,天已全黑,從樹枝間漏出點點星光,一彎新月,斜掛樹梢,樹靜無風,白音烏拉坐在一隻樹樁上,望著天空發呆。他一人苦苦尋找老酒鬼錢總溜,要為父報仇,沒料到節外生枝,父親的死因不明,下一步又該如何?

石字路此時已恢複體力,他見人們紛紛散去,也與鳴玉要悄悄走出樹林。可是,剛邁兩步,即被白音烏拉發覺,白音烏拉“呼”地躍起來,高聲喝問:“誰在那裏偷聽?聽完就要走嗎?”話音剛落,身子已奔到石字路麵前。

石字路忙上前打招呼:“我們從此

地路過,並無心偷聽!”

“哼!竟敢嘴硬?倘若不是偷聽,必是偷情!你們竟敢在黑天偷聽武林秘密,我今天正有一肚怒氣,無可發泄!”說著,抽出手中銅簫,向石字路打去。石字路忙用柔腸風骨刀相迎,石字路力弱,被白音烏拉一簫打歪。

鳴玉見狀,高聲道:“豈有這樣無理之人?見麵就打,看招!”說著,揮起峨眉鴛鴦拐向白音烏拉打來,白音烏拉銅簫一揮,頓時與拐相碰,發出刺耳的聲音,鳴玉知他力大,不能硬拚,又急速變招,一個“亡羊補牢”向白音烏拉砸去,白音烏拉見鳴玉出招伶俐,身子一閃,縱身躍出五步多遠,銅簫一豎,放入嘴中,吹出一曲悲怨小調,漫步向林中走去,曲調令人纏綿不已,人已消失不見,可簫音不絕,鳴玉呆立一邊,不覺動容。再看身邊,卻不見石字路蹤影。鳴玉見狀,不覺心慌,忙喊著石字路的名字,慢慢尋找。可找遍周圍,並不見石字路的身影。

鳴玉心中淒然,失神地靠在一棵樹上,發著癡想:這石字路不知道為何?幾次三番要拋我而去,我對他一片赤心。他當心知,可不知道他此時又有如何打算?那珠斯花招式古怪,我鬥她不過,如果石字路用心與她,我豈不徒獻芳心?無人欣賞。如今夜深天高,惟我一人,舉目無親,卻向哪裏投奔?正想到這裏,忽然背後有人拍她肩膀,她急忙轉頭,原來是隻猴子,蹲在她肩上,對她呲牙咧嘴,鳴玉突然受驚,嚇得尖叫一聲,將猴子揮手打落,那猴子被她打在地,蹲在地上,瞪眼看她,似乎有再度衝上的意思,嚇得鳴玉將一對峨眉鴛鴦拐緊緊握在手中,準備進攻。那猴子見她如此,蹲在地上不動,鳴玉不覺心鬆,這荒山野林,卻如何有一隻猴子出來?不是從人家裏跑出來,就是周圍有人,倘若周圍有人,絕非等閑之輩。想到這裏,鳴玉渾身一抖,咬緊牙關,暗給自己輸勁。壯膽大聲喊道:“誰?出來。還躲在那兒幹什麽?”

果然,她這一喊,真的走出一個人來,那人道:“我沒幹什麽,隻是撒尿!”隨聲看去,卻見一個小男孩,朦朧的月光之下,見這個小孩長得眉清目秀,極為動人,一對眼睛更為傳神。

鳴玉見是一個小男孩,口氣頓時柔和很多,她低聲問道:“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找不到家嗎?”

小男孩道:“我沒有家,我剛走到這裏!”

鳴玉又問:“你叫什麽名字?要幹什麽去?”

小男孩道:“我叫清子,我去找媽媽?”

“你媽媽在哪兒”?

“不知道!”

鳴玉極為同情地抱起清子,對她道:“走,我們一起走吧!”那隻猴子也隨之跟來。

鳴玉又問:“這猴子也是你的嗎”?

“是我半路上撿的!”清子答道。

鳴玉領著清子又走了半個時辰,來到路上,遠聽有人喊叫,凝耳細聽,似是童音,兩人又警惕地走不多遠,即看見朦朧月光之下,有八、九個六七歲的小孩站在那兒,一個高一點的小孩大聲喊:“小六,你快點拉,我們還等著你呢?”

遠處一棵樹後有一個小孩在蹲著,對那個孩子喊:“你別催我,越著急越拉不下來!”

這時,鳴玉拉著清子已經走近,那個高個子男孩看見清子,突然眼前一亮,走過來拉清子的手說道:“我們正在擺陣,你來頂一個好嗎?”清子看著他們,問:“擺陣幹什麽?”

“打仗啊?”

“好!”清子掙開鳴玉的手,和高個子男孩走過去,高個子男孩邊走邊解釋:“這是我們新練的奇門陣,打起來威力無窮。”接著,高個子男孩又提高聲音,對樹後那個男孩喊:“小六,別著急,慢慢拉,我們已找到人頂你了!”

樹後那個小孩喊說:“不,你們要不帶我玩,我就哭!”果真,樹後那個小孩哭起來。

清子按高個子男孩的布置站在位置上,看著另外七個男孩,都麵孔嚴肅,如臨大敵地準備著,再看這陣勢,把大家圍成一團,不像個樣子,他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

大個子男孩見他笑了,厲聲道:“不許笑,這是真正的戰鬥!”清子止住笑,問高個子男孩:“這樣子能打敗敵人嗎?”

“怎麽不能?”高個子男孩答道。

這時,樹後的孩子提著褲子哭著跑出來,對高個子說:“大二,我還要玩!”

大二對清子道:“那好吧,你出去!”

清子道:“我出來也可以,你們八個人擺的陣也打不過我,你信不信?”

大二一愣,反問一句:“你說什麽?我們八個人也打不過你?”

清子胸脯一挺,傲慢地說:“對,你們擺的陣我一隻手就能打散,不信你試試!”

大二朗聲道:“弟兄們,準備擺陣!”

幾個孩子齊應一聲,立即又圍成一圈,每人手拿一根木棍,大二又跑過來,遞給清子一根木棍。道:“給你一支,我們點到為止,不許傷人!”清子用手一揮,對大二道:“我不用棍子!來吧!”

大二對他一陣冷笑,轉身步入陣中,等清子來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