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故人之子
意料之中的事,鮮於峰吐了口血水,不鹹不淡地道:“好了就好。”說話間四下打望,想把吳小清揪出來教訓教訓,豈料她早先一步上了車,此時紫陌正發動車子預備離去。
他怒火中燒,衝紫陌大喊:“別走!”
紫陌聽聲音知道是他,卻沒敢正眼看他。
吳小清心情壞到極點,稍一她見猶豫,馬上就來氣了:“還不快走!”有外人在,她向來不會給紫陌難堪。
葉秀珍時時刻刻教誨她們師姐妹之間無論何時都要團結一心,身為大師姐的她,絕跡不能讓外人看笑話。
大紅色保時捷頓時像離弦之箭搬開走。
鮮於峰望著絕塵而去的煙屁股,恨恨地道:“媽的,便宜了你。”
正說著,肩膀忽然被人重重地拍了兩下,跟著身後傳來一個破鑼嗓子聲音:“兄弟,那條道上混的。”
轉身一看,卻是個叼著煙的絡腮胡,他皮笑肉不笑地伸出大拇指指著自己胸口:“鄧應龍。”然後按下拇指,食指指著他:“你呢?”
非常欠揍的姿勢。
鮮於峰把他手指往旁邊一推,冷然道:“鮮於峰。”
絡腮胡哈哈一笑,伸手便來擁他的肩膀:“鮮老弟是吧。哈哈哈……有意思得很,走走走,咱們後麵巷子裏聊聊去。”
鮮於峰不客氣一巴掌打掉他的手,道:“後麵就後麵,誰還怕了你不成!”
唐林聽得這話不對,脖子一梗,道:“要聊怎麽也得帶上我才行啊。鮮於老大。”他故意把“鮮於”兩個字咬得極重,提醒那人叫錯了。
阿屠當即走過來,也學那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是鄧大包工頭,久仰久仰。”
鄧應龍冷眼看著他,警告他:“阿屠,這是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
阿屠這下是真的笑出來了,道:“大家都是兄弟,何必一定要分你的事我的事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說是不是,鮮於老師。”
鮮於峰微笑。
鄧應龍卻笑不出來了,阿屠的功夫,龍灣無人不忌憚。不過轉念一想,好漢架不住人多,今天這麽多工人在場,諒他也難討到便宜。
“既然如此,那也不用去後麵巷子了,咱們就在這裏把話說清楚吧。阿屠你也是懂規矩的人,他這麽無緣無故砸我場子壞我大事耽誤工程進度,你來說要怎麽解決。”
“耽誤工程進度?”鮮於峰冷笑,“把個女人推到橋樁子裏,趁她還有氣在,趕緊倒水泥下樁,於是整個人變成橋墩,這樣就不耽誤進度了,是麽?”
他聲音極高,傳出去眾人一片嘩然。
雖然之前他們隱約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但現下由人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心都是肉長的,立刻便有人道:“這可不行,害人命的事我不幹。”
“不幹?”鄧應龍一聲冷笑,掃視眾人一圈,“不幹可以啊。我又沒攔著你,你隨時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殊不知做建築這行,潛規則便是工程完畢再結賬。此時走人,便是前麵大半年的工資不要,試問都要仰仗此養家糊口的眾人,誰敢走?
沉默,還是沉默。
鄧應龍得意大笑:“哈哈,乖乖聽老子的話,工錢一分少不了你們的。”
這下根本不用他使眼色,馬上就有小包工頭站出來振臂高呼:“兄弟們,你們說怎麽辦?”
眾人靜默。
小包工頭不甘心,又大聲問:“張武,你說該怎麽辦!”
人群裏這才有人弱弱地答道:“打死他龜兒子!”
“打死他!”小包工頭對著鮮於峰他們大喊,卻猶豫著不敢上來。
鮮於峰冷笑:“今天誰他媽不把老子打死,才是真正的龜兒子!”
唐林強忍著痛也道:“就是,今天打不死都算命大!”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一場混戰又要開始。
這時一輛大奔緩緩開過來,“滴滴,滴滴”車上的人探出半個頭來,拚命按喇叭。
鄧應龍不耐煩地道:“誰她媽這麽不長眼。”望眼看去,發現來人是熟人,他趕緊滿臉堆笑地朝那邊揮手:“三哥,這邊這邊!”
河邊早已平整好,大奔緩緩地開了過來,一直開到人群中間,鮮於峰他們麵前,這才停下來。
“我靠,裝什麽裝!有個車就了不起麽!”唐林朝地上吐口水。
“哎呀!怎麽是你!”車門猛地推開,下來一個短平頭男人,滿臉驚喜地握住鮮於峰的手,“貴人啊!”
鮮於峰見笑了:“鄧大勇,你工地可弄好了?”
“托貴人的福,吳大師給我做了幾場法事以後就平安開工啦,再也沒出任何岔子。說來說去,一是吳大師本領好,二就是全靠你給我帶來好運氣。”
鄧大勇滿麵春風,而鄧應龍麵色則非常難看。
“三哥,你和他很熟?”
鄧大勇:“當然,這還要問嗎?”
鄧應龍欠他許多人情,看著架勢他很維護鮮於峰,那今天也隻能給麵子放人了。
他歎了口氣,對他們三人揮揮手:“走吧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鄧大勇忙問:“怎麽回事?”
阿屠當機立斷道:“沒多大事。那我們先走,你們慢聊。”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絕對是最最見好就收的俊傑,當即拉著鮮於峰和唐林轉身上他的車飛馳而去。
在阿屠的車上,唐林惡狠狠地道:“真不該這麽便宜他!”
阿屠笑道:“小夥子,好漢不吃眼前虧。雖然咱不怕打架,但何必以卵擊石做無謂的犧牲。所以有人給你台階下,趕緊順著下了那才是硬道理。”
唐林訥訥,猶自辯解:“那也不能輸了氣勢……你不用跑那麽快。”
阿屠閑閑地道:“我阿屠要走,誰人攔得住?還是看著你受了傷行動不便,怕那些人反悔了拿你下手。”
鮮於峰聽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忍不住插話道:“阿屠你當真奇怪,見過你那麽多回,好像就隻有剛才說‘我的事就是你的事’那幾秒,顯得很有義氣。”
阿屠大笑:“剛才他們要打,我肯定幫你擋刀。他們說走,我絕不會讓你們傻呆呆留在那裏。我重義氣,但決不逞強。”
唐林:“這話雖然有點強詞奪理,不過聽起來似乎也是那麽個道理。”
鮮於峰也
笑:“如此,那麽便多謝今日出手相救。”
阿屠忙道:“你我之間這些客氣話就不必多說了。總之你是我兒的救命恩人,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我應該做的。”
“額……言重了,那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哪談得上救命之恩。”
“總之我就這麽認定了,鮮於老師你就安心受著,我們也不說客氣話……走,我們先去上傷藥,弄完了今晚上我要好好謝謝你。”
在阿屠緊鑼密鼓準備謝宴的同時,許浩母親正緊張兮兮地給許浩打電話:“浩娃,你千萬千萬要注意你的眼睛。我最近擔心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我們家門外那個石獅子我是越看越害怕,可是又不敢叫人搬走,怕萬一搬走了沒東西擋煞氣。
你看,這世上哪有那麽神奇的東西,真是見風就長,我親眼看見的,早上起來還是個芽兒,吃個飯再去看,就又高了指甲蓋那麽長一截。
我悄悄聽到那收破爛的人談話,說是他們師傅不許他們給人看風水怕遭天譴啥的……人家一不圖名二不求財,這才是不顯山露水的高人。
哪像你那個什麽狗屁吳大師,打扮得跟狐狸精似地,心比誰都黑,隨隨便便弄一下,開口就是三萬五萬。當你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總之,你一定要注意,聽到沒?”
正說著,電話那邊忽然出來砰的一聲巨響,跟著是許浩痛呼:“啊呀!”接著便是手機掉在地上發出的雜音。
許媽大急:“喂喂,浩娃浩娃,你說話啊,你怎麽了?”
“啊,眼睛,我的眼睛!醫生醫生!快叫醫生!快打120!”電話裏許浩的聲音遙遠而又飄渺,許媽手一軟,手機啪地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這晚,阿屠在龍灣鼎鼎大名的“鴻運當頭”酒樓宴請鮮於峰,當然,不會少了唐林。
為了顯得鄭重,他特意把自己幾位至交請來作陪,而大病初愈的屠輝則隻負責給眾人斟茶倒酒。
第一杯,屠輝敬鮮於峰,謝他救命之恩。
第二、三、四杯:阿屠敬酒,謝他救了兒子。此是老調重彈,自不必多說。
第五六七杯,還是阿屠。他一口氣幹完三杯,對鮮於峰道:“我先幹為敬。這是敬你少年有為,年紀輕輕已具大師風範。”
鮮於峰被他這麽一吹捧,隻覺得渾身輕飄飄的,說不出的受用。
至始至終,席上一位五十左右,麵白無須地白胖子都在盯著鮮於峰看,連他喝酒吃菜的細節都不放過。
鮮於峰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借著酒意問他:“這位大叔,你這麽看我,莫不是打算當我嶽父大人。”
酒一喝多,話有些放肆了,阿屠忙打圓場:“哈哈,他小孩子喝幾杯就醉。老肖你可別介意。”
那叫做老肖的白胖子微微一笑:“阿屠你最知我,我豈是那麽小氣的人。隻不過,這位小兄弟我怎麽看怎麽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阿屠大笑:“我說老肖,這你就看錯了。鮮於老師自小在山裏跟著他師傅長大,從未進過城,你怎麽會見過他。”
“不。”老肖搖了搖頭,也趁著醉意道,“我看他很像一位老朋友,的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