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事無俱細，妥帖安排
從冥界回返已經整整三天了，除了將轉世妖王的身份昭告各族之外，妖界各首領均是放下各項事務，寸步不離地守著綺涼，生怕她一時衝動做出什麽難以想象的事情來，那種後果可不是他們能承擔得起的。
而妖王殿下根本就沒有身為領導者應有的自覺性，非但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連司桀來了也不肯接見，更不用說舉辦必要的妖王接任儀式了……對此，和她最親近的風淮火玉均表示無能為力，除非柒音現在能立刻站在綺涼麵前，否則誰去勸說都隻有碰釘子的份。
誰知道更令人抓狂的狀況還在後麵。
火玉和風淮不過是回族交代一下工作，就隔了這麽一點時間，再回來時發現綺涼已經不見了，門口站著麵無表情的艾奇。
“艾奇，你的主子呢？”自回到妖界之後，艾奇就自願成為了綺涼的貼身隨從，每天都和綺涼呆在一起，現在隻剩下了他一個，更加令人心生疑惑。
“殿下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殿下說，之前她在思考問題，沒有閑心阻止兩位族長出於善意的監視行為，不過現在她要去辦點正事，就不能陪二位耗著了。”艾奇一板一眼複述著綺涼的原話，“在這幾天內，殿下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命我傳達給二位族長和其他相關成員，她還說，非常清楚自己要去做什麽，請諸位不必替她擔心。”
風淮接過艾奇手中的一疊紙張，見上麵詳盡寫明了接下來關於整頓妖界兵馬的各項任務且具體分配到了各個族係，並特意標注出讓他和火玉作為總指揮。後麵還有一份對白蛇族族長清翼的表彰書，稱清翼於此次冥界之行功不可沒，以此來鞏固他在族中聲望，避免族長之位再被他人覬覦。
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綺涼甚至還以妖王的名義擬定了三份賜婚書，將顏顏指給清翼、火鏡指給若星、火玉指給墨溪，並恢複了墨溪在金翅雷鷹一族的正式身份，讓墨溪日後得以名正言順地迎娶火玉。
原來她並非萎靡不振，反而是暗暗地把所有細節都考慮周全了，隻不過，她這樣匆忙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做法，更加讓人不安。
火玉急道：“艾奇，你可知道她去了哪裏？”
“殿下不講，我也不好開口詢問。”艾奇如是道，“但我奉勸二位最好別作無用功，殿下想要去哪裏或是想要做什麽，都不是我們所能幹涉的。”
綺涼當然可以放任他們守著自己，可那隻是因為她不想點破，而一旦她決定了下一步的方向，那便是縱使窮盡了妖界全部力量也無法攔住的。
火玉和風淮深諳此理，兩人對視片刻，終是無奈歎息。
綺涼已經不是當初在人界的那個小丫頭了，她現在是轉世妖王，帶著夜嵐曾經的記憶和思維，正一步一步走向成熟的前路……這也代表著，他們越來越猜不透她了。
但他們至少應該做到完全信任她。
白蛇族。
清翼放下手中的表彰書，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顏顏，清秀的臉上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
“怎麽了清翼哥？”顏顏轉過頭迎上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茶壺湊過去，“心情不好？綺涼姐不是已經托火玉姐把將東西送來了麽？”
“你是說這個？”清翼苦笑著搖了搖那張紙，“綺涼是一心地為了我好，可是我怎麽受得起？我的實力怎樣你是最清楚的，哪裏幫上大家忙了，根本自始至終都在添亂啊！”
“別這麽說，你已經盡力了。”顏顏拉著他的手輕聲勸說，“要治理好一個族係，實力未必就是最重要的，智慧才是。”
清翼無奈搖頭：“可惜你老公我也沒有智慧，否則也不至於讓幽天沁壓製擺弄那麽多年。”
“那是因為幽天沁太有心計了，不能怪你。”平心而論，顏顏這句話也不完全是在安慰
他，事實的確如此。幽天沁手段幹脆果決，為人又心思縝密，能和她相匹敵的，除了同樣身為妖界女強人的火鏡，就隻有綺涼這個從來不按照套路出牌的鬼馬妖王了。
然而話音未落，門外就傳來了冷冷的女聲。
“在背後說別人壞話是不禮貌的行為。”
清翼一愣，登時便站起身來：“誰讓你進來的？”
來人正是天沁，她抱著雙臂站在原地，似笑非笑著回答：“是你自己不關門。”
“那你也不能隨便亂闖啊，怎麽說我現在還是族長呢！”
“我下次注意。”天沁看起來也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手一伸很自然道，“把表彰書給我吧。”
“幹嘛，你要銷毀證據啊？”
天沁像看白癡一樣瞥他一眼：“我隻是要做個公證，否則你覺得族中成員誰會相信你？”
“靠，不用了。”清翼對她的敵意還沒有完全褪去，根本不想買她這個人情，“我有自知之明，不會拿自己沒做過的事情去欺騙族中成員們。”
“若是如此，他們不會服你。”
“說得真好，他們之所以不服我，還不是你一手造成的！”被戳到痛處，清翼頓時恨恨不已，“天生不能學習攻擊魔法，這難道是我能決定的嗎？難道這就是我一個堂堂族長注定被歧視的理由嗎？”
天沁沉默片刻，沉聲道：“你會以這麽強硬嚴肅的口氣和我說話，實在少見，看上去倒真有些一族之長的樣子了。”
“清翼哥本來就是一族之長。”顏顏小聲嘀咕著，“是你把他的上進心都磨沒了。”
天沁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致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才發現，你這小丫頭也挺會說話的，我問你，準備什麽時候嫁給清翼？”
“你怎麽會關心這個問題？”顏顏小臉通紅，“誰告訴你的？”
“妖王下旨賜婚，誰不知道？我身為大長老，不親自替你們操辦，會落人口實。”
清翼冷哼：“你還真好心。”天知道這個惡女人會不會在大婚當日出點什麽壞主意陷害於他，當初她惦記著謀權篡位那檔子事，他可還沒忘記呢。
“你別誤會，我沒有要向你示好的意思，事實上，我也依然認為你是個不適合當族長的廢柴。”天沁倒真是有一說一，絲毫不留情麵，“隻不過我之前答應過葉綺涼要盡心輔佐你，所以就不會再有其他想法，這點你可以放心。”
“什麽葉綺涼葉綺涼的，你要叫人家殿下！”清翼心中不爽，故意拿話擠兌她，“另外，廢柴這種說法都是相對的，就好比我在你麵前是個廢物，可你在綺涼麵前同樣也一文不值，咱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看不起誰！”
天沁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但終究是壓下怒火沒有發作，她清楚對方說的是事實，隻是這種直白的表達方式實在讓人太過下不來台了。
“你們婚宴的時間我會安排妥當，等通知吧。”她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任憑清翼在後麵忿忿不平地抗議“誰用得著你安排啊”，沒有再回頭。
她技不如人，注定要處處敗給葉綺涼，以至於現在不得不去做一些非自己本心所願的事情，這便是願賭服輸。
然而輸給妖王，並不丟臉，她認了。
相比起白蛇族這邊不愉快的小插曲，九尾焰狐族那邊此刻倒是喜慶得很，族長和大長老同時被妖王指婚，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恩賜，足以表明妖王對本族的重視程度，所以族人們均覺得臉上有光。
而此時此刻，被賜婚的主人公們卻都聚集在會議廳裏，正為了他們的妖王大人擔著心。
“綺涼會去哪呢？居然連艾奇也沒帶上，就這麽一個人離開了啊。”火玉心煩意亂地用手指敲著桌子，“該不會是回冥界找翎月心算賬去了吧？柒音被打入輪回道，這事兒對她的打擊可不小。”
“放心，綺涼不是個莽撞的人。”墨溪低聲安慰著自己的準媳婦，有了妖王的親筆推薦信，他現在已經是金翅雷鷹族公認的高級侍衛長了，“我想，她應該是去了神界，而之所以沒帶上艾奇，大概是她還不夠信任這個妖魔混血。”
“你怎麽知道她去了神界？”
“很簡單就能猜到啊我的姐姐，你到底是關心則亂，還是被愛情拉低智商了？”火鏡仔仔細細地給她解釋著，“綺涼現在替我們安排好了一切，明顯是要解除後顧之憂一門心思去救白柒音嘛，而如今有本事救白柒音的就隻有神帝，依她的性格，自然是去和神帝談條件了……哦對了，綺涼一定事先和罹歌取得了聯係，因為他可以打開時空隧道。”
在這裏要補充一句的是，之前在冥界，眾人之所以沒有依靠罹歌來直接打開時空隧道，是由於神使的傳送技能有限製，承載人數太多容易造成混亂，因此才沒有冒險。
“顯然，綺涼對罹歌的信任要勝於司桀。”火玉無奈聳肩，“要知道，前幾天司桀來拜訪，綺涼可是連見也不想見他。”
火鏡道：“現在綺涼的心裏滿滿當當都是白柒音，哪裏還會有見別人的興致？若非罹歌能帶她去神界，恐怕她連他也不會理睬。”
“我隻是擔心，萬一神帝不願意出力救回柒音呢？”風淮關注的重點卻在另一方麵，“倘若如此，綺涼必定會將神界鬧個底朝天，到時候就不好收拾了。”
火鏡對此倒是表示毫無壓力：“想當初，夜嵐妖王可是個叛逆的典型，現在綺涼繼承了這種優良傳統也不稀奇，我覺得神帝早該習慣了，對吧若星？”
雖說這番說法太不負責任了點，但若星依然對自己媳婦保持認可的態度：“我想，綺涼必定有自己的辦法，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和神帝打交道了。”
“但願吧。”火玉哀歎一聲，“都是為情所困的可憐人，連我們的妖王殿下也沒能避免……對了風淮，你打算什麽時候寫休書啊？”
風淮萬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問題，怔然半晌，從懷中取出一張雪白信紙放在了桌上：“我已經寫好了。”
“這麽快？”
“早點交給她，也就了了她一樁心事。”
墨溪在旁側打量著他的神情，忍不住沉聲開口：“風淮，你是不是不舍得了？”
風淮神情一滯：“怎麽會。”
“族長，能坦然放手的人，絕不會是這種反應。”若星的看法和墨溪相同，“恕我直言，你是否對綺涼產生友誼之外的感情了？”
此言一出，火玉火鏡兩姐妹均詫異不已地望向風淮。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就有些麻煩了，可想來又實屬正常，風淮是個正常男子，他和綺涼又本是名義上的夫妻，日久生情也合情合理，隻可惜綺涼的心裏終究還是住進了柒音，無法再給別人留位置。
“你們別瞎想，我和綺涼之間什麽也沒發生，我也不過是在她最為難的時候，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風淮回憶起彼時情景，微微一笑，眼神溫柔，“她如今終於能確定自己心意並勇敢去爭取了，我除了替她開心，再無其他想法。”
他隻能是她生命中一個匆匆過客，能留下這樣淡淡喜歡的痕跡，已該知足。
話已至此，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麽，若星惋惜地輕聲歎息，轉而扯開了話題。
“希望綺涼此次神界能夠順利些吧。”
依著她的性格，若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來的。更何況，這件事成功與否，關係著柒音的命運。
縱然是不可一世的妖王殿下，也有著屬於自己的軟肋，而白柒音終是以他無微不至的陪伴，收獲了綺涼的不易交付的感情，盡管得到這結果的代價沉重了些。
然而世間有多少兩難的選擇，它們潛在的含義都是，絕不後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