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來時容易去時難
正當火鏡已經做好了跳下岩漿陪若星一起死的準備時，身後卻冷不防傳來淩厲的破風聲，緊接著一柄長槍隔空飛去，架在了若星的腳下。
是紫色晨曦。
“綺涼！”火鏡霎時驚喜萬分。
綺涼正一門心思對抗著洶湧的岩漿，沒工夫搭理她，隻是隨口“嗯”了一聲，隨即纖纖五指用力收緊，登時便有奔騰的水流憑空出現，四散而去鋪滿了整條岩漿長河，卻並不與之融合，反而迅速依著她的意念結成了如鏡薄冰。
妖王能控製風火水土木五行屬性，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隻不過她平日裏慣用殺伐之力，很少動用其他力量而已。
“起！”隨著一聲嬌喝，紫色晨曦立即通過冰層形成的軌道，托著若星輕盈地朝岸邊滑來，而後穩穩落在地麵上，發出清冽的脆響。
火鏡二話沒說，撲過去狠狠抱住了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的若星。
其餘幾人在一旁低聲笑了起來。
“我說若星，你很厲害嘛，居然有本事讓火鏡掉眼淚，這可是稀奇事。”火玉搭著墨溪的肩膀，笑著調侃，“回頭我和風淮商量商量，找個好日子替你們把喜事兒辦了吧。本來麽，你情我願的感情非得藏著掖著，一直拖了這麽久，何必呢，是吧阿墨？”
墨溪冷不丁被她這麽一問，隻得附和著點頭：“沒錯。”
“姐，你什麽時候才能不取笑我？”火鏡伏在若星懷裏，悶悶答道，“你還是先搞定墨溪再說吧。”
火玉滿不在乎：“阿墨已經答應嫁給我了，他不可能反悔的。”
嫁……嫁……火鏡頓時忍笑忍到內傷：“能受得了你這抽風性格的，大概就隻有墨溪了。”
墨溪低聲道：“我已經習慣了。”說完立刻就被火玉掐了一把。
“諸位，能不能靠點譜啊？現在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嗎？”被忽略掉的妖王大人沒好氣地發話了，不過主要教訓的對象是若星，“我說大麵癱，談戀愛談到你這種境界也真是令人歎為觀止了，居然豁出性命英雄救美，你覺得很悲壯嗎？我要是不及時趕到，估計這會兒就隻剩下給你倆撒花祭奠的份兒了！”
她已經很久不使用“大麵癱”這個稱呼了，若星揉著額頭，有些無奈，但自知理虧沒敢還口。
“別聽她的，若星。”火玉促狹地笑著，“我們殿下的感情那才叫驚世駭俗呢，你和她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綺涼還沒說話，柒音就聽出不對勁了：“喂，火玉你不要胡扯！”
“我在胡扯嗎？是誰綁定契約隨時準備為綺涼犧牲的，難道不是你麽？”
“……”
火鏡歎道：“真是瘋狂的男人，看來風淮要準備休書了……休掉妖王，這果然是頭等奇事。”
他們這個大群體的愛情，還真是各有各的神奇之處。
“我並不想妨礙你們閑聊，但是……”艾奇冷冷地朝上空一指，“再不趕快離開，我們就會有麻煩了。”
悔寂地獄的空間內開始湧動起龍吟一般尖銳悠長的聲響，一波接一波愈發清晰。
“是無邊風刃！”若星臉色一沉，“一會兒還可能出現跗骨之水。”
綺涼果斷下令：“墨溪，撐起結界，撤退！”開玩笑，她一個人對付這些奇怪的力量還好說，可要在這種情況下保證所有成員的安全就有點吃力了，更何況擅長防禦司桀還被她派出去尋找風淮沒在旁邊。
三十六計走為上，沒必要在一個悔寂地獄裏死磕。
一行人終於在墨溪的掩護下順利衝出了無邊風刃的追蹤，站在陰鬱昏暗的通道內暫作休整。
綺涼暗自計算時間，思索著越世青鐲的問題，一邊開口道：“幽天沁之前告訴我，通道開啟的周期大約是七天，這眼看著就要到了，到時候越世青鐲會自動鎖定冥界之血的來源，也就是艾奇，把入口設在他的附近。”
“也就是說，我們要準備撤退了？”火鏡雖然表示出些許不解，卻也並沒有什麽意見，畢竟她此次的來意就是救出火玉，現在目的達成，要回去倒也無所謂，“怕就怕翎月心不肯輕易放過我們。”
“她敢！”火玉秀眉一揚，“綺涼和司桀神使都在這裏呢，她
難道真的已經做好大戰準備了麽？”
“也許她還沒有，但是以她的性格，一定不能忍受我們這樣橫衝直撞類似於挑釁的行為。”
若星冷靜道：“況且現在左翼神使的立場還不能確定。”擅長攻擊的左翼神使和擅長防禦的右翼神使相比，畢竟還是占了很大的優勢。
“罹歌不會再幫著翎月心了。”綺涼垂眸，“這點我還是可以保證的。”
“殿下，對此我持懷疑態度。”艾奇有一說一毫不含糊，“別忘了白柒音的傷是怎麽來的。”
柒音聞言登時沉下臉色：“艾奇，我也可以保證罹歌不會再和我們為難，因為他已經恢複了。”
艾奇沉默著不再開口。
“大家放心，罹歌隻要恢複了左翼神使的力量，就不會再輕易被翎月心算計了，而他的人品，火玉和墨溪也都清楚。”
火玉和墨溪連連點頭表示肯定。
“在我臨走時，神帝向我囑托過，若有必要的話，不妨把罹歌先留在冥界與翎月心周旋，而且左翼神使本身擁有開啟時空隧道的技能，要返回也並不是難事。”綺涼反手和柒音五指交握，表麵上看起來仍是波瀾不驚，“退一萬步講，以我現在的狀態，實在無法和翎月心硬碰硬。”
火玉奇道：“你說別的我還能理解，可這個狀態不行是怎麽回事啊？”如果說強拆血煉獄、絕殺滅神塔在妖王看來都算狀態不行的話，那他們一行人幹脆去死得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火玉話還沒說完就被墨溪攔住了，後者悄然向柒音投去一瞥，又衝她搖了搖頭。
柒音微笑地看了綺涼一眼：“小葉子，我又讓你困擾了？”別人或許會感到疑惑，他又如何不知道，靈守契約的限製，讓綺涼如今不敢和翎月心正麵交鋒。她是兩百年前的殺戮傳奇，自然不會畏懼任何即將到來的傷害，可是她受傷，卻偏偏意味著他受傷，她狠不下心。
“別亂講。”綺涼低下頭，把他柔軟的頭發在手指上繞啊繞，聲音悶悶的，“等我回去後問問神帝老頭，他一定有辦法解開靈守契約，那時候咱們再回來和翎月心算總賬。”
“靈守契約解不開。”
“沒有什麽契約是解不開的。”
“你這樣說，也有道理。”他仍是笑著點頭，“的確，要解開它，有一種方法。”
綺涼眸光一亮：“什麽？”
他迎著她欣喜的目光，遲疑許久，終是無奈地歎息。
“要我死。”
綁定者死亡，那麽二者之間的靈守契約自動解除，隻有這一種方式。
綺涼怔住，周圍一片寂靜。
而就在此時，遠遠地驀然傳來了打鬥聲響。
“是右翼神使！”火玉仔細觀望了一會兒，又驚訝道，“還有風淮他們和四大魔獸！”
話音未落，司桀已經如一陣颶風般落在了眾人身側，而風淮、天沁、清翼和顏顏都安然無恙地呆在他所控製的光罩之中，均是一臉怒容。
“這是要把我們聚在一塊一網打盡的節奏嗎？”清翼緊緊把顏顏抱在懷裏望向四大魔獸的方向，“尤其是那個骨龍，太惡心人了，連司桀神使都奈何不了他！”
“事實上，他們四個我都奈何不了。”司桀回答得很坦然，“我隻是一個防禦係。”
“那也該感謝你，至少有了你的保護，他們也不能把我們怎麽樣。”
“四大魔獸同時到場，必然沒有什麽好事情，綺涼，你……嗯？”風淮轉過頭，卻驀然看到了她和柒音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得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看來我要作第一個給妖王寫休書的人了，嗬嗬。”
雖然情況緊急，一旁的天沁依然冷哼一聲：“恭喜你啊白柒音，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妖王殿下的青睞，此後總算不必再以異類的身份活著了。”
柒音神情一滯。
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霎時變得冰冷，綺涼心中忿忿，抬眸朝天沁投去警告性質的一瞥：“按照之前約定，小七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既然他不再是你的侍衛，你也就沒有資格在這裏指手劃腳。另外，請隨時注意自己的身份，收起那套該死的優越感，隻要我樂意，就
算讓小七代替白琉音當族長都可以，你有意見麽？”
“……”天沁銀牙暗咬，恨恨不已，“沒有。”
“沒有就好。”綺涼說完，一步跨出司桀設下的保護屏障，迎上了緊隨而至的四大魔獸，“你們，都給我站住！”
沒想到這句隨口嗬斥的話還真起了作用，衝在最前麵的麒麟腳步一頓居然停了下來，導致後麵的青方差點撞在他的身上。
“麒麟哥你白癡啊？”她故意嬌聲嬌氣地埋怨著，“葉綺涼又不是咱們主子，你那麽聽話幹什麽？”
“不是主子勝似主子啊。”綺涼聞言提高了聲調，“麒麟這是懂得尊重別人，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不像某隻**孔雀，幹著缺德事，且一輩子都是奴才命！”
青方正欲反唇相譏，就被身後的骨龍拉住了：“喂，你幹嘛？”
骨龍沒理她，轉身朝綺涼行了一禮，聲音低啞：“殿下，主人算準了您要帶人離開冥界，特派我等前來挽留。”
挽留，說得還真委婉。
綺涼冷笑一聲：“告訴你主子，我想來她攔不了，我要走她也留不住。”
“恕我直言，殿下想要離開這裏，著實不易。”骨龍不卑不亢形容沉穩，“畢竟再怎麽說，冥界也不是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玩樂之地。”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黑色霧霾迅速籠罩了眾人上空，隨即鋪天蓋地的威壓襲來，魔女大人高調駕到。
綺涼抱著雙臂仰頭望去，沒有發現罹歌的身影，這才徹底安心，轉而挑釁地迎向了翎月心的目光。
“居然親自來抓人，你挺有閑情逸致呀？”
“既是為了對付轉世妖王，我辛苦一趟也是應該的。”翎月心淩風而立，笑容冷冷的，“告訴我，罹歌在哪？”
“我哪知道。”
“除了你，沒有誰能讓他離開我身邊。”
綺涼揚眉：“若不是因為你使詐動用了暗係力量控製他，他又怎麽會乖乖留在你身邊？”
“你錯了，我的確動用了暗係力量，卻並未使詐。”
“怎麽講？”
翎月心的眼神無聲無息掠向她身後的火玉和墨溪：“我當時給了罹歌兩個選擇，要麽死心塌地留在我身邊，要麽就眼睜睜看著這兩個小家夥死在滅神塔，結果他選擇了前者。”
也就是說，罹歌之所以會輕而易舉地被暗係力量控製，是由於他為了救火玉和墨溪而與翎月心作了交易。
這個認知頓時給了火玉極大的衝擊，她拽著墨溪的袖子喃喃道：“阿墨，原來我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啊！”
墨溪無言地拍著她的手作為寬慰。
柒音低聲道：“火玉，別太有心理負擔，就算沒有你倆，也很難說翎月心會不會通過其他手段陷害罹歌。”
話雖如此，終究是讓人歉意難消。
聽得綺涼鎮靜道：“別廢話了，我對這些事也沒有興趣，你想做什麽，直說吧。”
“其實呢，我沒什麽可對你說的。”翎月心微微眯起眼睛，有種別樣的嫵媚，“我隻想多留諸位幾天，免得不必要的麻煩。”
“我們會是你長久的麻煩，這不是幾天的問題。”綺涼回答得倒也幹脆，“不必找借口了，你大可以直接說，想在這裏把我們一行人全部解決掉。”
翎月心若真是肆無忌憚地要在這裏動手，她縱然有再多的顧慮也隻能接招，別無選擇。
翎月心笑道：“我隻是有份大禮要送給你，感謝你在人界替我照顧罹歌那麽久。”
話音未落，她纖纖五指驀然朝身後一收，四大魔獸應聲同時施法，異色光芒如流水般自腳下湧出，飛速地以綺涼為圓心形成了五芒星的耀目圖騰，並不斷向外擴散，直至將所有人都籠罩在內。
翎月心長發在風中墨卷如雲，雙眸妖異，她雙手在胸前合印，暗黑強光隱隱含著攝人血色，仿佛給五芒星陣注入了無限生命力。
地麵上刹那間瘋狂躥起了近百米的黑色火焰，如同會吞噬生命的魔鬼，完全遮住了陣外的視線，而火焰之中傳來的沉悶的爆裂聲，如同一曲永恒的毀滅之歌。
這便是傳言中可將人強行打入輪回的，五行鎖魂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