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少女妖王
柒音終於決定下手了，因為靠冥界之血催化越世青鐲需要至少六日的冷卻時間，也就是說，若他今天仍不動手，明天幽天沁就會執行打開時空隧道的計劃，到那時候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本來之前風淮也想過，能不能等到時空隧道打開後再強行進入，但被他拒絕了。畢竟在十二月初五那天，幽天沁隻會增派更多的高手護法，屆時得手的機會隻可能更加減少。
不成功則成仁。
於是當晚，火鏡聯合了長老會中所有成員，集體施展遠程火係控製術，在絕對安全的距離內引燃了白蛇族的藏寶閣。
任憑天沁如何聰明，也沒料到對方會這麽明目張膽，而且還想出了一個這麽損的招數。要知道藏寶閣中收集了白蛇族有史以來所有族長和大長老的珍貴信物和記載本族各大事項的書籍資料，其中奇珍異寶更是數不勝數，如被毀掉，造成的損失將是不可估量的。
白蛇族登時陷入了一片混亂，幾乎所有成員都匆匆忙忙從四麵八方奔向了藏寶閣。
彼時天沁正準備和艾奇商量取血的事宜，問知此意外頓時勃然大怒：“都幹什麽吃的？被人算計了才來告訴我？”
她的暴躁在族中是出了名的，這樣的斥責頓時讓前來報信的手下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
“我們得快點過去。”柒音轉過頭看著她，眸色平靜毫無異樣，“長老會那群人恐怕撐不了多久。”
天沁輕哼：“我去處理一下，你留在這裏陪著艾奇吧。”
柒音頓了頓，微笑道：“好。”
自從進入白蛇族，他幾乎沒有對她笑過，這一笑猶如春風傾城，一時竟讓天沁有些不習慣，她怔然半晌，終於還是搖搖頭快步走出了房間。
藏寶閣方向依舊火光衝天。
可以看出，盡管已經收留了艾奇這許多年，天沁對他也仍是不信任，所以才會留下柒音牽製他，以防他趁機逃脫。
可是有一點她還是想錯了，給一個不敢信任的人和一個不該信任的人單獨相處的機會，那麽產生的後果將包括許多種，而其中有些可能性絕不是她所希望的樣子。
柒音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內，起身關上門，而後，自懷中取出了一道紙張陳舊的符文……那是擅長結界控製的風淮和若星合力為他準備的，燃燒後會立即形成獨立空間，並且不易被外人發現和突破。
火光在掌心一閃即滅，符紙瞬間燃成灰燼，空氣中隨即緩緩出現了如有實質的波紋，直至擴散到了整個房間。
很顯然，目前在這個已經被封閉起來的空間內，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會有人察覺了。
他抬眸，望向艾奇的眼神波瀾不驚。
而艾奇本身就是個沉默而冷漠的人，從天沁離開就在觀察著柒音的一舉一動，卻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額外的表示，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麽。
“艾奇，我很抱歉。”柒音抬手，墨色光芒在手中凝聚成實質的長刀。
艾奇淡淡地看他一眼，英俊的麵容毫無表情：“你殺不了我。”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那也要試一試。”
艾奇未置可否地點點頭，他甚至連“為什麽”都沒有問一句，就輕輕巧巧迎上了對方迎頭斬下的利刃。
電光石火般的交接處，兩人轉眼間已經糾纏了數十招。
紅黑兩色強光在空間中極致爆發如同絢爛煙花，幾乎令人失去了用雙眼判斷的能力，刀鋒輕顫，發出一陣陣震動耳膜的蜂鳴聲。
妖魔混血的實力，貌似比想象中還要強得更多。起初兩者平分秋色，各有損傷，但是後來柒音逐漸落在了下風，開始頻頻被壓製，他剛剛憑感覺躲過了艾奇氣勢洶洶襲來的荊棘尖刺，不想回身的瞬間，右肩頓被對方彈出的利爪貫穿，隨後被幹脆利落地甩了出去。
艾奇走到柒音身邊，居高
臨下地俯視著他，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現在你可以說殺我的理由了。”
柒音捂住傷口牙關緊咬：“你心裏清楚得很。”
“因為越世青鐲麽？”艾奇搖搖頭，“我並不覺得你們爭執這些有何意義。”
“你無法理解。”
“所以我需要你解釋給我聽。”艾奇看起來並不打算對他痛下殺手，而是直接走到一邊坐下，不疾不徐開口詢問，“你也想進入時空隧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為了救那個一無是處的清翼族長吧？或許，還有著覬覦冥界的成分。”
柒音冷哼：“你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嗎？”
“我本來可以不管，也沒興趣管，但是你現在已然威脅到了我的安全。”
“你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安全的，因為幽天沁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你，就算你用自己的血幫她喚醒了越世青鐲，她也一樣會不斷地猜忌你，你在白蛇族永遠都會不安穩。”
艾奇漠然道：“所以你是在試圖說服我嗎？”
“嗬，我是很想說服你，可你會聽嗎？”
“也許會。”
柒音強忍著疼痛，一點一點催動靈力治愈傷口，無奈給自己造成傷害的有一部分屬於暗係力量，愈合起來有相當的困難，他沉默著沒有接口。
“看來你並不相信我說的話，白柒音。”
“我們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也不屬於同一陣營，我憑什麽要相信你。”
“就憑你想去冥界，而我也想回冥界。”
這個回答著實震驚了柒音，他抬頭定定地盯著艾奇的眼睛，然而後者不閃不避地回望，異色眸底沉寂寒冷深意百轉，卻唯獨沒有隱瞞的成分。
他沒有在說謊。
“我已經說過了，我對你們之間的事情毫無興趣，你要阻止幽天沁，要去冥界做什麽，都和我沒關係。我隻是想要借助越世青鐲的力量，去冥界完成自己的事情，我們互不妨礙。”
隻有妖界成員才能自由出入妖界，同樣的，隻有冥界成員才能隨時回到冥界，艾奇和柒音的狀態還不甚相同，他身為妖魔混血，根本連冥界的大門都進不去，隻能寄希望於越世青鐲。換句話說，他在天沁手下養精蓄銳了這麽久，就是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
至於妖界之間的內亂，他根本就毫不關心。
“白柒音，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你也不用害怕我到時候會聯合幽天沁對付你們，說實話，我沒那個閑心。”他很隨意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閉著眼睛重重靠在了椅背上，“另外，我如果真的想和你們作對，那日就會毫不猶豫地拆穿你了。要知道，叫顏顏的那條小白蛇絕對沒有逃到人界去，她必定還留在妖界的某個地方，不是麽？”
天沁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下令搜捕顏顏，就因為柒音告訴她，根據墨月蒼狼與生俱來的追查能力，發現顏顏已經逃往了人界。現在想來，大概艾奇自那時就有所察覺了。
“這麽說，我倒是該謝謝你了？”
“不必，我保證，今天的談話不會被任何人得知，祝你好運。”
柒音怔然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他們糾結這麽久，居然得到了一個如此意想不到的結果。
“那麽，也祝你好運。”
然而正當他準備撤掉籠罩在房間中的隔離結界時，心口卻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劇痛。
艾奇並未偷襲，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來源於靈守契約。
小葉子出事了！
綺涼的意識正在混沌中掙紮。
頭腦好像突然像炸開了一樣，眼睛如同白內障般什麽都看不見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模糊，而且耳邊不斷傳來一種層層疊疊根本聽不清的聲音，好像就是有許多人在用同一種聲音告訴她不同的事情。這裏麵有男聲有女聲，有蒼老的有稚嫩的。他們都好像急著要
告訴綺涼一些他們想讓她知道的過往記憶，但是所有的聲音匯聚在她耳邊，卻仍是不甚清晰，而隻剩下腦子裏的嗡嗡作響。而且在這些聲音不斷訴說的同時，她的記憶庫裏出現了許許多多壓根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這些東西像是幻燈片一樣在她的腦袋裏用一種極快的速度閃現著，不停歇出現或者消失。
隨著湧進腦海的東西越來越多，她的全身也開始隱隱作痛，而這感覺也漸漸變成了那種玄骨挖髓一般的疼痛，直至麻木。
綺涼驀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現在的自己就好像一台已經生鏽即使上了油也依然要磨合一段時間的老式柴油機，由慢至快地運行著。而運行的過程中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和摩擦聲，就好像指甲刮黑板一樣讓人難受。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推移，腦子裏的東西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飛快而歇斯底裏的滾動，而是漸漸開始變得有條不紊了，但仍舊糾結複雜得令她吃不消。
那是怎樣一段浩大而深刻的記憶，通過手中的紫色晨曦，以這種方式強行烙進她的靈魂。
夜嵐是紫色晨曦的主人，兩百年前她付出生命的代價封印了翎月心，自己則在迥異交錯的時空整整輪回了七世。前六世，她均卑微平庸且命途不順，這最後一世，終於得以回歸。
在生者看來，已經過去了兩百年，然而她在輪回軌跡中所經曆的漫長歲月，又何止兩百年？
原來當初的夜嵐，便是如今的葉綺涼。紫色晨曦認主，終是喚起了她被封存六世的妖王之魂。
是時候醒來了。
綺涼驀然睜開眼睛。
視線內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百花怒放，清泉流淌，空氣中還流動著淡淡的溫暖氣息……她竟然已經不在之前天狼族的地下兵器庫了。
那這裏是哪裏？
四周無人，她環視一圈，心中疑惑，卻又偏偏覺得此地似曾相識。
腦海中夜嵐的記憶並不完整，她仔仔細細搜索著，但因思維仍略顯混亂，一時也找不出滿意的答案。
事實上，直到這一刻，她也還沒有完全從迷茫失措中脫離出來，畢竟前一秒還在兵器庫裏感受兩百年前戰爭的殘酷，下一秒自己就變成了妖王轉世，任憑是誰也無法坦然接受。
若是讓風淮火玉他們知道了真相，不曉得他們會不會崩潰。千方百計尋找了這麽久，誰知妖王本尊一直在人界老老實實開著茶飲店，還一度成為他們的不靠譜老板，這簡直就是個大笑話。
綺涼站起身，倒提著紫色晨曦，圍著泉邊慢慢地踱步，盼著能突然來個陌生人簡單告知她這裏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上一次在妖界最先遇見若星，起初以為是倒了黴，後來才意識到是不幸中的萬幸。現在呢？是不是也應該空降個帥哥來指引下啊？
然而下一秒，她期待的事情就發生了……不過來人不是帥哥，而是一群侍女裝扮的白衣美人……請注意，不是一位，而是一群，整整二十位，分站兩列，走到跟前嫋嫋婷婷朝她行禮。
“恭迎妖王殿下，司桀大人有請。”
司桀……這個名字她是聽到過的，既在若星講過的故事裏，也在夜嵐的記憶裏。
顯而易見，她這是到了神界了。火玉曾說神界四季如春，現在看來果然不錯。
“我好像和你們司桀大人不熟啊。”雖然按照正常觀點來分析，高貴自矜的右翼神使當年為了愛情而甘心放下架子追求妖王，無論傳到哪裏都是一段佳話，但由於風冉的關係，她始終對這個男人提不起好感，畢竟奪人所愛也不是什麽君子行為。
為首的神界侍女畢恭畢敬頷首道：“還請殿下妖王不要推辭，司桀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合著人家早就算準了她會來這。
該來的躲不了，幹脆就借這個機會熟悉熟悉自己的新身份吧，無所謂。
“好吧，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