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願妥協
那一晚的事情過後，綺涼仍舊每天做著清閑的葉老板，罹歌也恢複了以往安靜漠然的遊離狀態，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起。
畢竟同住一個屋簷下，誰也不想今後太過尷尬煩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柒音卻在某天晚飯時分突然提出，自己準備擇日回到妖界去，完成一些早就該做的事情。
這個決定著實讓眾人措手不及。
“你沒搞錯吧？”清翼詫異萬分，“我這還想盡一切辦法從族中脫身出來呢，你竟然打算回去？回去幹什麽啊！”
柒音沉聲道：“找我哥。”
“拜托，你哥都不認你啊，你前腳回去，他後腳就把你賣給幽天沁那個死女人了……哎喲！”清翼話沒說完就被火玉用筷子狠狠敲了一下腦袋。
“不多嘴能死啊你？”火玉瞪他一眼，又轉向柒音，“你別聽他的。”
“我不介意，況且清翼說的也沒錯。”
“柒音，你先別衝動，這事還需從長計議。”
“沒有什麽可從長計議的，這是我的私事。”
火玉頓時被他噎得無話可說了。
墨溪蹙眉：“柒音，不要無差別攻擊行麽？小玉是為你好。”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這並不能解決什麽問題。”柒音不閃不避地正視著他，“我想清楚了，無論再怎麽拖延，該麵對的也得麵對，我不可能一輩子躲在人界，何況現在還處於特殊時期。”
“你當真要回去幫你哥，不同我們一起了？”風淮難以置信，“要知道，白琉音怎麽可能任由你在妖界施展力量，他不過就是利用你作為和幽天沁交換的籌碼啊！”
“我明白。”
“明白你還要回去？你到底在想什麽？”
柒音自嘲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清翼見他這架勢不隻是說說而已，八成是要動真格的，趕緊盛了一碗湯推到他麵前，小心翼翼試圖勸說：“柒音哥啊，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在人界多好啊，何況你都住這裏這麽久了，怎麽就非得回妖界呢？沒必要啊！”
“是，在這裏已經住了這麽久了。”柒音點點頭，神色默然，“但是說實話，像我這種身份，住在哪裏都是無所謂的。”
“……”
“我之所以在一個地方整整呆上三年，不過就是因為這裏有我想守護的人，而如今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這麽對她，那我自然是應該離開了。”
既然已經不再是那個唯一對她好的人，那麽他之於她的意義，終究會慢慢變淡，與其等到那個時候，不如現在就放手，也省得讓她左右為難。
盡管柒音至始至終沒向綺涼望去一眼，但這番話指的是誰，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得很。
火玉著急地不斷與綺涼使眼色，甚至在桌子下麵用手掐她，然而後者就是不言不語，自顧自地淡定吃飯，仿佛這個沉重話題從一開始就與自己毫無關係。
風淮知道，綺涼這個狀態，就意味著她已經很生氣，正在強行克製。事到如今沒有更可行的辦法，隻好寄希望於穩住雙方情緒，不要把冷戰再升級了。
“你要是走了，我們對付翎月心就會更加困難，畢竟你是這裏的戰鬥主力。”他試圖用眾人的危險處境說服柒音，“你不會這麽不講情義的，對吧？”
柒音淡淡回答：“我回去之後會建議我哥和幽天沁，讓他們加大力度尋找轉世的妖王，並製造一些動靜分散冥界注意力，以減輕你們的負擔。”
“你明知道我的重點不在這裏。”
“重點在哪裏都沒關係，我隻是覺得讓蒼狼族和白蛇族結盟，的確是個很保險的主意……風淮火玉，不要用這種表情看我，結盟又不會影響你們的實力。”
風淮失落地歎氣：“柒音，這斷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我說的都是事實，大家都沒有多少時間能耽擱了不是麽？”
清翼雖然好脾氣，此刻也不禁有點怒了：“怎麽說我還是白蛇族的族長，結盟什麽的，我絕不同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白蛇族以實力為尊，族長的名號，也隻是空架子吧？”
清翼臉色有些灰暗，放下筷子不說話了。
火玉和墨溪對視一眼，均覺無言以對。
一直靜默的罹歌終於抬頭，注視著柒音低聲道：“留下來吧，我不久之後就會回神界，這裏還需要你。”
他何其聰明，早已料到那日在屋頂的時候，柒音必然也在，否則絕不至於做出今天這種決定……此番行為，無疑是來源於極大的失望和怨憤。
不得不說，他存在歉意，畢竟自己對於柒音來說，屬於突如其來的情感入侵者。所以即使有一個人要離開，那也應當是他。
柒音冷冷地回望：“不必，我要走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小葉子，再也不需要我了。
話已至此，所有人都徹底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包括綺涼，她也曉得了罹歌話中深意。
“小七。”
柒音頓了頓，抬眸望著她。
兩人彼此對視，神色在瞬間交織變幻掀起狂瀾，最終卻歸於一片寂然。
“一定要走麽？”綺涼問這話時很鎮靜，幾乎沒有一絲語氣波動。
“是。”
“沒有轉圜餘地了麽？”
“是。”
“我不知道你原來如此固執。”綺涼一字一句重複著，“我再問最後一次，是不是無論再說什麽你也不會留下來了？”
柒音的手指在桌下緩緩握緊，他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漠一點：“我離開這裏，你也就解脫了。”
“解脫什麽？你把我當成是什麽人了？”
“小葉子，其實我們一開始就不該認識的，不是麽？”
綺涼突然抄起麵前的橙汁，盡數潑在了他的身上。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眼淚驀然就落了下來。
這是自二人相遇以來，她第一次掉眼淚，以前縱使是受了委屈或者被人欺負，她都不曾如此過。
“你說得對，我若是早就遇見到會有這一天，當初不如不要收留你，也勝過如今讓你怨我。”她倔強地睜大眼睛，聲音微顫，“可是白柒音，我告訴你，我不欠你的！路是你自己選的，將來怎樣，都再和我沒關係！”
你既然能狠心說出這種話，哪怕再不舍得，我也絕不挽留。
玻璃杯在她的掌心被捏得粉碎。
柒音凝視著她指間溢出的鮮血，心底生疼。
他曾經多少次向她強調自己的本來名字，然而沒想到當“白柒音”三字真的從她口中道出的時候，竟是如此的冰冷而陌生。
她有多驕傲，隻有他最清楚，最重情的人，往往最絕情。
風淮他們知道，這下子是徹徹底底不可收拾了，本來以為綺涼開口還有一絲希望，結果綺涼卻毫不猶豫地直接把事態推向了極端，連勸說的機會都沒給他們。
清翼躊躇很久，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想去治療綺涼的手，不料卻被她躲開了。
“謝謝。”她這麽說著，隨後默然離席，沒再回頭。
火玉下意識想過去拉住她，卻被墨溪拽住了，後者無奈地搖搖頭，示意這樣做已經毫無用處。
有水跡自臉頰滑落，柒音伸手覆上眼睛，久久沒再開口。
情之一字，難言釋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