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哀家豈不為所欲為

馬車轔轔,行走在翠微山的棧道上。

我被這馬車的左右搖晃顛簸給生生顛醒,意識還在模糊的時候,便聽到身旁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仿佛帶著笑意:“睡醒了嗎,夜笙姑娘?”

一句夜笙姑娘迅速將我從混沌中嚇醒,難道我的女兒身被人發現了?

我左右打量一番,現在身在馬車中不用說,在我的左側是一身淺碧色衣裳的太後娘娘,馬車疾駛,若我沒有猜錯現在駕車人應該就是太後口中的桓郎。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兒?我不是在和太後喝酒呢嗎?怎麽跑馬車裏來了?

我晃了晃腦袋,努力回憶昨天的事兒,喝完那杯酒之後,我的大腦頓時不太清醒了。太後笑盈盈的又為我倒了一杯,而我則半推半就的喝下去。太後又倒,我又喝,太後又倒,我又喝……

酒!

太後給我喝的酒有問題!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太後能主動找我喝酒還給我倒酒,絕對是有天大的陰謀的啊,可是我還就上當了!

我真恨不得左右開弓給我自己倆嘴巴,可是我知道自己舍不得,那麽就算了吧。我現在算著了太後的道了,我真是笨,竟被一時的糖衣炮彈蒙蔽了雙眼。

偷聽了這種事的我,怎麽可能還有生機?太後或是桓郎怎麽可能放過我?

我還天真的以為太後請我吃酒讓我為她保密,就真的是為她保密。我怎麽可以忘記,隻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夜笙姑娘不勝酒力,醉酒的樣子真是可愛呢。”太後戲謔道。

我坐直身子,直視太後,道:“太後,您是怎麽發現的?”

“你喝醉了,哀家豈不可以為所欲為?”

我下意識的將雙手環在胸前,不知道太後這個“為所欲為”會不會是我所想的那個意思。

“太後,您能放了奴才

嗎?”我帶著哭腔問。

太後淡笑看著我,漫不經心道:“哀家抓你出來,不過是在賭。一會兒前方路上若是看到花間攔截,哀家就把你帶到花間麵前威脅他。他若不同意,那哀家就一刀做掉你,若是看不到花間,路途順暢,那麽哀家會給你一個舒服的死法。”

我抿著唇,神情嚴肅無比,問:“那,太後,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你是說叫哀家現在就殺了你?”太後說著,還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短刃,刃上冰冷的刀光晃的我心肝都在跟著顫。

我用眼角瞥著刀刃,換了一個坐姿,凜然道:“不必了,就那兩條挺好的。”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坐在車中的我感覺到棧道的走勢越來越彎,似乎不太好走的樣子。若是這桓郎不會駕車,說不定我夜笙的小命就折在這座山上了。

“太後”我思考了良久,期期艾艾的開口,“奴才隻是一個太監,說起來,督公根本不會為了奴才這種要多少有多少的太監而做出猶豫的。太後抓我來,實在是走眼了……”

“會嗎?”太後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若你對花間來說不重要,那他為何會不惜血本,發動整個東廠之力去搜尋救你命用的金株草?”

有這種事嗎?

我低下頭,一時之無言以對。

花間他,發動了整個東廠的力量來搜尋金株草,為我。

什麽時候,誰,花間?

我像是聽到了全世界最不可思議的故事,而這故事的主角還是我,夜笙。一個在深宮廝混的偽太監,夜笙。

那些天他沒有出現,是因為他也去找金株草了嗎?

“夜笙姑娘說不出話了嗎?可能連你也沒有發現你對花間的重要性吧。”太後的臉上笑意不減,繼續說道:“既然花間肯對你下這般血本,也足以說明了你的重要性。”

我的重

要性嗎?

“你若對他不重要,那麽你、我加上桓郎三個人,就一起死在這翠微山中罷。”

我抬眼看著太後那風韻猶存的麵容,可是我看到的,隻有為愛堅持的絕然之色。

矢誌不渝的愛大抵就是這樣,可是……“太後娘娘,像殉情這種美好的事情就不要帶上我一個外人了吧。多影響美感,您說呢?”

太後哼了一聲,沒有理我。

我坐在馬車裏,想了想前因後果。

太後將我騙來,就是為了在今天帶走我,目的是在見到花間時,拿我做籌碼。

現在馬車走在翠微山上,若我沒有記錯,翠微山是出上京最繞遠的一條路。太後和這個桓郎私奔當然會挑偏僻的路。一來成功的可能性大一些,二來因為實在繞遠,走的人也很少,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花間給我的煙花彈還在懷中,看來太後並沒有對我進行搜身什麽的。沒有了通風報信的我,花間怎麽會知道太後和桓郎的事兒呢?

唉,難不成我今天真的就要死在這兒了?

“依妹,馬上就要到山頂了。繞過山頂之後下山,我們就可以正式離開上京了。”

馬車外麵桓郎的聲音顯得很激動。而我看了一眼馬車內的依妹,她的眼圈也有些紅潤。

兩個人苦等了這麽多年,如今總算有了結果。盡管私奔不怎麽光彩,但是他們以後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真好。

既然你們兩個都終成眷屬了,能不能給我放了啊!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沒有勇氣將這句話說出去。兩個人走到這一步,心裏必然要比常人強大許多。所以縱然麵對生死,他們也可以這般無謂。

可是他們是他們,我夜笙是我夜笙。我才十九,我活了這麽大還沒有愛過,我怎麽可以就這樣殉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