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入戲
墨錦兒剛走進戲樓裏麵,便聽到悠揚的二胡聲繞在梁上綿延不絕,戲子的咿呀聲,觀眾的叫好聲,讓墨錦兒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有人說戲子無情,所有的情緒都與表演有關,可活在這塵世之間,哪個人沒有配上幾副麵具?厚厚的油彩妝之下到底是何種表情,他人是無法看清的,可偏偏戲子也是最真的,起碼他們可以通過這些或飄渺虛構的傳說或前朝紛紛揚揚但早已塵埃落定的故事,將自己的嬉笑怒罵,潑皮瀟灑表現的淋漓盡致。
台上正在演一出宮廷戲,東方澈帶著墨錦兒坐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
但戲樓小二還是眼尖到馬上拎了一壺茶,一疊瓜子點心到了東方澈麵前,東方澈打賞了他,小二看著手中的銀兩,驚訝的看了一眼東方澈,便行了禮下去了。
“為什麽要到戲樓來?”墨錦兒捏了一塊兒點心問道。
“看戲。”東方澈隻回答了兩個字。
墨錦兒汗。
台上大抵在演一出宮廷戲。
雷劈大雨的聲音,刀劍相錯的聲音。
“莫要碰我……”一聲高調而淒涼的聲音響起。
“你這個外來的奸細……呔!今天要斬妖孽!”是一位持刀男子的粗狂聲音。
“父皇……”身穿明黃色的太子裝扮的戲子跪在扮演皇帝的戲子麵前。
“皇兒……父皇是為了汝好!莫要再求情,斬……”皇上的聲音威嚴而透了一絲滄桑。
“得令……”持刀男子將刀立馬刺進女子的胸腔當中。
“啊……”太子痛苦的撲向了已經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好……”逼真而生動的表演令底下叫好聲一片,而在這個時候,東方澈突然“嘩”的一聲掀了桌子。
墨錦兒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東方澈的臉色此刻發白,而額角也是汗涔涔的,一雙手不停地抖動,嘴巴也是不住的顫抖。
“沒事兒……沒事兒!”墨錦兒見狀趕緊站起來抱著了東方澈的身子,但也發現了東方澈的整個身子也是不住的顫抖,而背脊之處卻同樣是汗淋淋的濕透。
“父皇不能這樣……”東方澈無聲的嗚咽著。
墨錦兒或許猜到了,相似的劇情,逼真生動的表演令東方澈記憶中的陰影重新湧上了心頭……演悲歡離合,當代豈無前代事?觀抑揚褒貶,座中常有劇中人!
“幹什麽!”或許是掀桌的聲音動靜太大,引起了旁邊人的不滿。
墨錦兒抱著東方澈小聲的對那個人說:“對不起。”
“對不起!死娘娘腔!打擾大爺看戲的雅興!”旁邊的人非但沒有善罷甘休,反而更加的猖狂的叫嚷著。
墨錦兒咬著嘴唇,正欲發火。
突然……
一個灰衣錦袍打扮的老者過來了,隻見旁邊的人立馬變了個樣子,賠笑的說:“許先生。”
“怎麽回事?”灰衣老者和藹而清淡的問著。
“
這個人鬧事。”旁邊的人指了一下東方澈和墨錦兒。
可能是在不易察覺的角落,也可能是戲台上的聲音過於吵鬧,關注這裏的人很少。
而灰衣老者看了一眼東方澈,隻是微微躬身行了個禮,淡淡的說:“老臣參見皇上。”
“皇上……”旁邊的人驚慌失措的差點從椅子上跌了下來,連忙跪了下來衝東方澈磕著頭,不住的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錯了……”
灰衣老者淡淡的笑道說:“你先走吧,此事不宜聲張。”
“小人告退。”那人慌忙的跑走了,邊跑邊擦著額頭的汗,可見被嚇得不輕。
東方澈此刻已經恢複了眼神的清明,他靜靜的看了一眼灰衣老者說:“許先生,這家戲樓是您開的?”
原來灰衣老者曾是前朝的國師,在先皇逝去之後便辭了官,告老還鄉,而如今竟仍然留在京都,那麽台上之戲不用說,也是他編的。
“老臣舍不得這個地方。”許先生淡淡的說。
“若是旁人,朕便可治他大逆不道之罪!”東方澈握緊了手,手指關節滲著汗發著白。
墨錦兒看著許先生便是冷冷的說:“往事早已過去,為何還要讓它流傳下來?”
許先生微笑的看著墨錦兒說:“您就是引起兩國君主相爭,殿前一舞的那位錦妃?”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墨錦兒沒好氣的說,她討厭這個許先生,因為他淡淡一笑之間仿佛世間種種事都了然在心間。
“既然皇上今日來到老臣的戲樓,那麽老臣也該款待皇上。”許先生又是一笑,便轉身走了。
“真沒禮貌。”墨錦兒氣憤的說著。
“我能當上皇上,他功不可沒,算起來,許先生也是我和小楚的師父。”東方澈仍是語氣平淡的說著。
隻見許先生走到了戲台之上,對戲子們耳語了幾番,戲子便一一退了下去,戲台底下這會兒便是竊竊私語,或許是許先生的威嚴和名聲,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各位……”許先生笑著說:“今日老朽的戲樓之中來了一位貴客,恐怕要慢待各位了,還望各位見諒,今日戲樓要早早收場,下次,老朽請各位免費看戲。”
本來底下聽說今日要早早收場,便怨聲載道,但又一聽有免費戲可以看,便也都嘟囔著一個接一個的退場了。
原本熱鬧非常的戲院立馬變得冷清安靜。
“皇上……”許先生又是作做了一個揖。
“你這是?”東方澈不解的問道。
“清場,讓皇上今日可以盡情玩樂。”許先生說著淡淡的掃了一眼墨錦兒。
“哈哈哈哈……”東方澈突然大笑了起來,“知我者,莫若許先生也。”
“還請皇上放心,花溪樓之中絕無多嘴之人。”許先生又是一說:“老臣也會告退。”
“要幹什麽?”墨錦兒不解的問道。
“入戲。”東方澈站了起來笑了一笑。
許先生便也是一笑,輕輕地說:“老臣告退。”
待許先生走後,東方澈昂首對墨錦兒說:“可願今日陪我一起入戲一番。”
墨錦兒突然明白便也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奉陪到底。”
“錦兒可懂什麽戲?”東方澈笑著說。
“有一出戲……”墨錦兒淡淡的說:“從來隻有感動,若是今日能上演一番,也無怨了。”
“何戲?”東方澈疑惑的問道。
“霸王別姬。”墨錦兒粲然一笑。
“所謂霸王別姬便是:兩國相爭,諸侯多叛楚歸漢。漢王聽從張良等人的計策,與諸侯會合擊楚。當時楚王屯兵垓下,兵少食盡,被漢王軍隊重重包圍。霸王項羽夜不能寐,忽聽四麵楚歌同時響起,原來此為張良的計謀。他知道項羽軍士都是楚地人,於是便命漢軍高唱楚歌,以動搖楚軍軍心。項羽聽後大驚,歎道:“難道漢王已經得到楚地?怎麽他軍中楚人這麽多?”於是起床,在帳中飲酒。霸王有寵姬虞姬和烏騅駿馬,乃慷慨悲歌,他唱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和歌而舞,霸王見此情況,自知將敗,泣淚數行。左右見霸王別姬也都淒然淚下,莫能仰視,而在突出重圍的項羽單人匹馬徘徊江邊。江中,烏江亭長勸他上船返回江東重整旗鼓,卷土重來。這時,項羽卻想起了虞姬。火葬虞姬的火焰燃起,虞姬火中站起,光彩奪目,如同鳳凰。在火光輝映下,在琴聲伴奏下,項羽痛苦地自白後,拔劍自刎。舞台漸暗,唯餘一輪明月,繼續散射著千古如斯的光輝。”墨錦兒悲傷的說道。
東方澈抱緊墨錦兒說:“我絕對不會丟下你。”
“世事難料,饒是霸王項羽這般梟雄也落得若此下場,而其中的虞姬卻是最令人感到哀傷的。”墨錦兒將頭靠在東方澈肩上。
“也有人說:霸王風雲一世,臨到頭,就剩下一匹馬和一個女人還跟著他。霸王讓烏騅馬逃命,烏騅馬不去;讓虞姬走人,虞姬不肯。那虞姬最後一次為霸王斟酒,最後一次為霸王舞劍。而後拔劍自刎。”墨錦兒哀傷至極:“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那麽悲傷,如今的我或許更明白這種感覺。我不敢愛,澈。”
東方澈親吻了一下墨錦兒的額頭便抱緊她說:“悲劇不會再次上演,在我權力握手時候,不會再發生無奈的事件,在我看來,是那個項羽沒本事!”
就在這時,二胡與揚琴的聲音驟然而起,似從天降,又似從地下而來。
“陛下……就讓臣妾為您再倒一杯酒……”墨錦兒尖聲細語化作戲音,蔥白手指芊芊翹起,身段妖嬈。
“愛妃……”東方澈便也配合的做了一個環手的動作。
人生如戲夢如真,參商不定,誰是誰今生的執念,誰又是誰來生的等待,或許冥冥之中早已經安排好,有時候跨越時空為了見到那一個對的人,相愛相守,不過百年,誰又能保證每一世都是如此?既然遇見就好好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