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命我主

每個人的回憶,都像一個流麗而繁複的夢。似花般絢爛,似水般純淨,當你回首看的時候,又仿佛籠罩著一層層薄霧,說不出的朦朧,卻又透著一股淡淡的哀愁。花開花落,難度流年,指尖輕沙,滑落無痕。此去經年,隻道惘然。

沉默,一個很長時間的沉默,夜很黑,且無聲。此時的痞子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陳曉芸也沒有再開口,把此刻的的時光留給追憶當年的主事人。

海邊風起,席卷著浪花朵朵,撞擊著岸邊的礁石,發出猶如嗚咽一樣地聲音。遠方是無盡的黑暗,幾顆奚落的明星掛在寥廓的天上,放不出光明。

很久很久,痞子就呆立在那裏,不說一句話不做一個動作,看著遠方,丟失了言語。陳曉芸的話還縈繞在耳旁,事實的真相原是如此,叫人一時間接受不了。原來,自己這些年來,一直苦苦追尋的罪魁禍首,還有所謂地事實真相,就是自己。痞子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自己蹉跎了光陰,失去了愛情,到頭來,造成這一切的一切,原來的罪魁禍首竟然就是自己。而且,從某個角度來說,殺害林蓉的真凶也就是自己!

還有還有,一向自命正義的自己,原本以為,這麽多年混跡在黑暗的邊境,至少是打擊了黑暗的勢力,至少也做到了伸張正義。卻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那些都是自己的自以為是。所謂的邊境傳奇英雄,不過是個笑話罷了。什麽打擊黑暗,不過是打著伸張正義的幌子,不可否認地在幫助黑幫做事!那麽自己,這些年來做的那些到底算是什麽?害死了自己摯愛的女人不算,又幫著天堂運毒犯罪,不管自己承不承認和本意如何,現在回頭看看,這些都是不能磨滅的事實真相!

痞子舉起手,緊握成拳,然後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心口。沒有留任何的餘力,帶著這麽多年來一直積壓在心裏的怨氣,痞子把所有痛苦的都發泄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停歇,一下又一下。痞子最後終於捱不住,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突然,哇地一口就吐出了一口鮮血,猩紅色的血灑在淺色的沙灘上,顯得分外耀眼。

陳曉芸終於看不下去了。原本她以為痞子隻是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用疼痛轉移一些心靈上創傷。可現在陳曉芸算是看出來了,痞子這哪是發泄發泄而已,他是在自虐自己謀殺自己。誰見過一個人用盡全身力氣來折磨自己,明明痛苦不堪累得氣喘籲籲還是不停歇,不計後果地自殘自己的。

不忍心,看著一個表麵嘻哈卻視感情為生命的男人如此的作虐自己。陳曉芸走過去,握住痞子顫抖的雙手:

“石延楓,你別這樣!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覺得自己對不起林蓉。但是,逝者已經逝,我相信如果林蓉還活著的話,她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痞子再沒有力氣掙脫陳曉芸緊握的雙手。虛脫了之後,慢慢地蹲了下來,趴在冷硬的沙灘上,滿是血水的口裏,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蓉,我對

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痞子的神色極端痛苦,一遍又一遍地說著自顧自地話語。五指滲入細碎的沙礫之中,又狠狠地抓緊,血淚夾雜在一起滴在上麵。痞子的內心一下子感覺崩塌了,多年的信仰還有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真相被顛倒,說是萬念俱灰也不過分。

陳曉芸突然不忍心,她或許不知道痞子與林蓉到底有什麽刻骨銘心的過往。但她從痞子此時此刻的狀態,清晰地感覺得到,痞子愛林蓉愛的到底有多深。原本,她知道痞子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會很悲傷,會很痛苦。但沒有親身經曆的她又怎麽會料到,原來愛一個人竟然可以痛到如此地步。

不忍心,在痞子即將哭脫了力的時候。作為一個青春年華的少女,陳曉芸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跪坐在痞子的身邊,將他的手輕輕地從沙礫之中取出來。展開痞子緊握的雙手,將他抱進自己的懷裏,把自己的肩膀給他靠。

溫柔地撫慰著痞子淩亂的頭發,陳曉芸抱著悲傷不已的痞子,就像照顧一個流落街頭的無家孩子,將她自己的愛意和溫暖毫無保留地傳遞過去。

痛苦中的痞子,已經失去對周遭世界的感官,在茫然之中,他隻是本能地把頭深深地埋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貪婪地嗅著溫馨的體香。可一顆已經支離破碎的心,何處才是歸宿……

第二天,當晨曦的陽光,穿過無邊無際的大海,灑在潮濕的沙灘上,晨起出海打漁的漁夫看見,不遠處的沙灘上停著兩輛漂亮的跑車,一對似戀人的男女緊緊地依偎在一起,無限柔情。

在金色陽光的照射下,滿滿的,又是一個全新的希望!

迷失的人兒慢慢地醒來,睜開眼,大海風平浪靜,天地一片光明。還有海鷗,鳴叫的都是活力。

一夜過後,痞子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和陳曉芸緊緊地抱在一起。就要推開陳曉芸,痞子卻發現在這位平時看起來雷厲風行的高級督察,也有柔情的一麵。在睡夢之中的陳曉芸,原本就清豔脫俗的麵容在這一刻,溫柔無限,還有一絲被海風拂過,鹹鹹甜甜的感覺。

痞子不經意之間的輕微動作,不小心地擾亂了美人的清夢。陳曉芸幽幽得轉醒了過來,睜開眼,她就看見一張憔悴卻不失精致的臉。痞子看著陳曉芸,陳曉芸也看著痞子,一絲莫名的情緒在心裏發酵,慢慢升溫。

最後,還是陳曉芸首先清醒了過來。推開痞子,站起身,害羞地埋下頭,尷尬地咳嗽了幾聲,然後說著一些不找邊際的話。最後才覺得失態,連忙看向痞子,發現他已經發動了翼神,準備離去。

“喂,臭痞子,你還欠我一個答複!你到底要不要加入我們的組織?”

痞子不答,自顧自地驅動停泊了一夜的翼神,調頭向市中心開去。

“喂!你一個大男人,這樣很沒品誒!”

陳曉芸隻能看著遠去的翼神,氣憤地在沙灘上跺了跺腳。無奈,也隻好先回去。

陳曉芸在痞子離開後,也開著那輛靚麗的粉紅Z4,朝著市區開去。

路上,短信的提示鈴聲響起,陳曉芸以為是鍾芹川發來的。她事先在無名山頂,因為痞子的事兒,臨時決定脫離組織的行動讓她一整夜都沒有回去,也難怪鍾芹川他們會擔心。

但陳曉芸錯了,來信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一邊猜測著是誰,一邊眼掃著手機上信息的內容,隻見手機上寫著:

“前情往事,多謝相告。傳奇歸來,臨淵不懼。黑暗不久,光明重現。不進組織,不必相見。我命由我,不由天!”

莫名其妙的一段話,咋一看讓人摸不著頭腦。但陳曉芸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定是痞子所訴無疑!慢下車速,把車子停在無人的路邊,陳曉芸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短信,沒有遺漏一個字眼,沒有疏忽一處想表達的意思,最後忍不住複雜地歎了一口氣。

“痞子,怪人!”

陳曉芸重新發動Z4,朝通往市區的地區離去。

痞子回到江南大學的時候,天還很早。整潔的校道上,隻有一些晨起鍛煉或者早讀的學生。痞子沒有停留,直接將翼神開往研究生部的車庫放好,然後就朝著宿舍走去。

虛弱的痞子,打開宿舍門,走進再關上。一轉身,卻發現豬頭哥和莫博奇正趴在書桌上睡著,想必這一夜他們也必定不好過。痞子經過一夜折騰,原本就虛。為了不吵醒這兩個室友,痞子又故意放輕了腳步,朝著自己的床位走去。

可能是在沙灘上跪坐了太久,力氣和意識也過度地支出,痞子突然一陣眩暈,歪倒在書桌邊,無意之中碰碎了一個擺在書桌上的玻璃水杯。

哐當一聲,驚醒了豬頭哥還有莫博奇。兩個相守在宿舍的室友一醒來,就發現出去了一整晚的痞子此時正躺在地上,掙紮著想爬起來。豬頭哥和莫博奇相視一眼,然後趕緊走過去,扶著虛弱不堪的痞子躺在床上。

豬頭哥慌亂地看著憔悴的痞子哥,還有他嘴角的殘留血跡,忍不住就要哭出來,嗚咽著說:

“痞子哥,你怎麽了?怎麽搞成這個樣子?是不是那個跟芹王八蛋一起的陳什麽督察,害你變成這樣的?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經過開學以來一段時間的相處,豬頭哥在心裏已經把痞子當做了自己的大哥。眼看自己的大哥好好地出去,卻一身不成樣子地回來,軟弱的豬頭哥都不幹了,一個勁地吵嚷著要替痞子報仇。

這個時候,莫博奇已經拿來一個用溫水泡過得濕毛巾,小心翼翼地替痞子擦著嘴角的血跡還有身上粘著的沙礫。

比較舒服一點的痞子緩了一口氣,睜開憔悴的雙眼,無力地拍了拍激動不已的豬頭哥,說:

“阿樹,你先別說了,讓我好好睡一覺,我太累了。有什麽事,等我醒了再說。”

說完,痞子閉上眼,睡了過去。豬頭哥還想問點說點什麽,卻被莫博奇一把拉離了痞子的床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