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是有多傷心
趙德昭的後事終於辦完了。趙廷美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悶坐,不要有財陪,也不要寧雪希侍候。
看在眼裏,管家十分擔心。他讓有財和寧雪希好好照顧王爺,但有財和寧雪希又能怎樣,他們也隻能默默地守在書房外麵,你望我,我望你,兩個人都一籌莫展。
“王爺一直這樣下去,該怎麽辦?”寧雪希由不住擔心地問有財。
有財歎了口氣:“郡王爺就這樣走了,實在太突然了。王爺一向疼郡王爺和歧王爺兩個人,發生了這樣的事,難免不會心裏難過。”
也許,趙廷美的心裏還有自責吧?自責自己沒有聽寧雪希的話,保護好趙德昭?寧雪希默默地望著書房,看到趙廷美這樣,她感到那麽難過。
兩個人這樣守了幾天,寧雪希忍不住了,說:“我要進去勸勸王爺。”
有財立刻高興地說:“你趕緊去!”
寧雪希看了有財一眼,一副義無反顧、視死如歸的樣子,走進了書房。
“說了不用侍候。”寧雪希前腳才剛踏進書房,耳邊就聽到趙廷美冷冰冰的這句話。
“呃,那個,王爺……外麵陽光好得很呢……”
“出去吧!”
“是。”
寧雪希沮喪地低下頭退出了書房。沒想到,才進來就要被轟出去了!
“回來!”趙廷美突然叫住她。
寧雪希驚喜地回過頭:“王爺有什麽吩咐?”
趙廷美看了她一眼,“有一件事,你替本王去辦。”
本王?寧雪希一愣,趙廷美突然自稱“本王”,讓她感覺好不習慣呢!他不是一向很平易近人地自稱“我”的嗎?那自稱怎麽突然升級了……
“王爺請說。”她認真地望著趙廷美。
趙廷美不緊不慢地說:“武功郡王突然發生不測,歧王一定很不好受。一會兒,管家會準備好車馬,你代本王前往歧王府安撫歧王。”
寧雪希一愣,“為什麽讓雪希去呀,王爺?”
趙廷美皺了皺眉,“難道還要本王親自前往?”
“我的意思是,有財去不可以嗎?或者管家,豈不是更能代表秦王府……”
“就你去。不許推脫!”
寧雪希看了趙廷美一眼,他可不是在開玩笑。她隻得很不情願地低頭應聲說:“是。”
“出去以後,把有財叫進來。”趙廷美說。
“是。”寧雪希悶悶地走出書房,抬頭看了正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她的有財一眼,說,“王爺找你。”
“哦!”有財忙大步走進書房。
唉!寧雪希抬頭望著頭上的晴空上,真奇怪,為什麽趙廷美要她代表他去看望趙德芳?難不成她的身份已經提高到了可以代表趙廷美的高度!
一會兒,有財也出來了。再過一會兒,有財來找她:“跟我走吧。”
“王爺讓你也去歧王爺?”寧雪希高興地問。有有財在,她才知道她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啊。
“我不去。”有財說,“不過晚上我會去接你的。”
哎,怎麽有一種要被嫁出去的感覺哪。寧雪希低著頭,悶聲不吭的。
有財說:“郡
王爺才剛走,王爺正在傷心的時候,如果現在王爺去看歧王爺,難免不會觸景生情,兩人徒增傷心,所以王爺才派你去。”
“可你去不是比我去更好?”寧雪希疑惑地問。
有財說:“我去當然不如你去的好。”
“為什麽?”寧雪希不解。
有財神秘地一笑,也不解釋,領著寧雪希來到馬車麵前,管家說:“你隻管坐上車,車夫自會把你帶到歧王府去的。馬車後麵的物品也自會有人卸下,你不用理會,隻管去看歧王爺就是。”
“知道了。”寧雪希點頭。她是代表趙廷美去的,相當於欽差大臣嘛!
歧王府的下人,把寧雪希這個“欽差大臣”請進了歧王府的大殿,“客人請坐,小人這就去向王爺通報。”
“你家王爺在做什麽?”寧雪希問。
歧王府的下人答道:“我家王爺正一個人在後花園散心呢!”
“那不用通報了,你直接把我帶過去吧!”寧雪希說。
那下人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那請跟小人來吧!”
寧雪希心說,我也是個小人呢,咱互相就不用這麽客氣了。
歧王府的後花園很大,到處假山林立,亭台樓榭應有盡有。穿過荷花池上的拱橋,便見荷花池邊的水榭裏,趙德芳一個人負著手久久地眺望著遠方,他的身影一動不動,就像一尊雕塑一樣。
引路的下人要上去向趙德芳通報,被寧雪希拉住。“不要打擾王爺了,你先忙你的去吧!”寧雪希對他小聲說。
引路的下人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是。”
後花園裏,很快就剩下寧雪希和趙德芳兩個人了。
遠遠地凝望著趙德芳的背影,寧雪希眨了眨眼睛。雖然這背影很孤單,但也看不出來趙德芳有多傷心啊!那天她提醒他和他哥哥要注意保護自己的安全時,他還擔心他的哥哥會發生什麽事,現在他的哥哥真的出事了,他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賞花?雖然荷花池塘裏已是一片衰敗之相,沒有了生氣。
他居然不難過?
寧雪希輕手輕腳走了過去,剛剛在趙德芳身後站定,趙德芳就開口說:“好了,端走。我不吃。”
“歧王爺不吃什麽?”寧雪希咯咯地笑著,伸手拍了拍趙德芳的胳膊。
他一定是把她當成來給他送吃的下人了吧!
趙德芳一愣,回過頭來,見是寧雪希,不由愣住:“雪希?你怎麽來了?”
趙德芳這一回過頭來,差點沒把寧雪希嚇住,天哪!才十天左右的時間沒見,趙德芳居然……居然瘦成了這樣?
用皮包骨頭、瘦骨嶙峋來形容絕不為過!那原本富有青春活力、光彩照人的大好青年,已經瘦得脫了形,嘴唇上、下頜上冒著泛青的胡茬,兩隻眼睛微微凹陷下去,那樣子……是那樣的憔悴和疲憊!
剛才她還以為他在賞花,以為他不難過,沒想到,他哥哥的死對他打擊這麽大,讓他難過成這樣!他是有多傷心,才會變成這樣?
而且,他的身上……是不是還散發著一股酒氣?他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寧雪希的反應讓趙德芳有些尷尬:“怎麽,我的模樣……嚇著你了?
”
“啊沒,沒有!”寧雪希忙擺擺手,給趙德芳行了一個禮:“雪希見過歧王爺!”
趙德芳微微一笑:“你就不必如此多禮了。雪希,你怎麽突然來了?”
“雪希不是突然來的,是我家王爺讓我來看看歧王爺還好不好。王爺本來想親自來的,但是又怕見到歧王爺會更加難過……”
“我明白。”趙德芳笑了笑,“王叔的意思,我明白。你代我多謝王叔,也望他不要太過難過,身子要緊。”
寧雪希心想,勸人的時候,誰都會說得一套一套的。可自己卻未必做得到。不然趙德芳就不會瘦成這樣了。
“王叔還好嗎?”趙德芳問。
“他……天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寧雪希說。
趙德芳聽了,眼圈頓時一紅。他轉過臉去,仰臉望著對麵屋頂上的天空。寧雪希心裏暗暗地罵自己,真笨,幹嗎要跟他講真話,這不是讓他難過嗎?
“歧王爺……”寧雪希亡羊補牢地瞎說,“我家王爺說,歧王爺一個人在家裏多有孤單,不如常到秦王府去喝喝酒,和有財他們踢踢蹴鞠,熱鬧熱鬧,也好打發時間呢!”
“是嗎?”趙德芳轉過頭,對寧雪希笑了笑,“多謝王叔好意。”
“我們也希望你都能來呢。”寧雪希又補充一句,“我和有財都希望你能來。”
“多謝。”趙德芳點點頭。
兩人又陷入沉默。寧雪希從來沒有覺得過,自己原來嘴這麽笨,連句安慰的話都不會說啊!問題是,看趙德芳這樣子,安慰的話說了能起什麽作用呢?
“歧王爺站在這裏做什麽呢?這裏風好大啊!”寧雪希望望四周,不解地問。
趙德芳笑了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太久了,就想出來透透氣。不知不覺走到這裏,看到這荷花池,想起年幼時我和哥哥……”
說到這裏,趙德芳猛然地收住了話,眼中似又泛起淚光,隻是被他強行忍住。
原來啊,他站在這裏是觸景生情正想他哥哥呢!寧雪希覺得怪難受的,雖然失去的人跟她並沒有關係,可是這時候趙德芳眼中的悲傷卻讓她感同身受呢!就連趙廷美那個做叔叔的,都為侄子的死而傷痛成那樣,更何況這個身為死者親弟弟的趙德芳?
“別太難過了,歧王爺。”寧雪希隻能說出一句幹巴巴的安慰話,“郡王爺他,一定也不希望歧王爺這麽難過啊!”
趙德芳傷感地笑了笑:“我想,哥哥走了,接下來該走的人,恐怕要輪到我了!”
寧雪希一愣,他……都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
趙德芳轉過頭,看了寧雪希一眼,笑了笑:“我不該對你說這些,嚇到你了吧?”
寧雪希忙說:“沒有,我沒有!”
“好了”,趙德芳說,“你是第一次來歧王府吧?走,我讓他們準備些吃的,好好招待你。”
“不不,不用的!”寧雪希連忙擺手,“我看看王爺,王爺沒事就好,我就回去了。”
“不必客氣。”趙德芳微微一笑,“留下來吃頓飯,然後我會派人送你回秦王府。”
寧雪希望著趙德芳,他喝了多少酒啊,該不會他還要接著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