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待不能

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去為薑梓童洗刷罪名不會太容易,但直到真的得了紂王的回答站立在新殿外,黃妃才切實地感受到薑梓童要她辦的事比過往不止難上一點。

她在前來麵見紂王之前想好的說辭被紂王簡短的幾句話就否定了個徹底,而根本就不了解紂王遇刺這一件的事的她,直到現在都還沒能想出一句不會被輕易駁回甚至能夠讓紂王相信薑梓童無罪的話。

黃妃甚至不知道自己回去西宮之後要如何麵對薑梓童,但不論是等著她再次複旨的紂王還是待在西宮等待她的消息的薑梓童,都讓她不能繼續站在這裏。

黃妃抬頭看了一眼青天白日,一聲長歎之後終於動身回了西宮,而她回到西宮進門看見的就是薑梓童坐在上首姿態從容,分明是有把握她此去帶回來的是紂王的赦令。

薑梓童當然不是盲目自信,想她薑梓童的父親薑桓楚貴為西伯侯,鎮守東魯,貴為二百鎮諸侯之首,官居極品,位壓叁公,對紂王自有一番牽製,紂王就是真想動她也必然會因著薑桓楚有所顧忌。再有薑梓童是先帝欽點,紂王元配,在後位數載不曾出過任何差錯,又是唯一為紂王誕下子嗣的女人,就算是沒有薑桓楚的牽製,她也有理由相信紂王不會對自己趕盡殺絕。

這個女人在初時的震驚、震怒之後,迅速整頓情緒,盤算於自己有利的籌碼,盤算自己與紂王之間的情,然後不出意外的得出紂王必不會動自己的結論,甚至在這種擺明了於自己不利的時候她還能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頭在暗地做一些其它動作。

薑梓童在麵對突如其來的罪名之時的各種反應很難讓人不為之喝彩,但她卻沒能意識到自始至終,她都盤算錯了紂王這個人。

黃妃麵對著這樣成竹在胸的薑梓童,顧及此時她身為被審問之人的身份而沒有行大禮,但態度卻是畢恭畢敬。她躬喚道:“娘娘……”

薑梓童見黃妃回來,問道:“如何?”

如果事情辦成,黃妃當然可以果斷地開口就向薑梓童報喜,但她帶回來的卻絕對不能說是好消息,在薑梓童的注視下黃妃再顧不及二人此時的處境,直接就跪倒在薑梓童麵前,顫聲道:“臣妾沒用,沒能洗刷娘娘罪名,臣妾願憑娘娘處罰!”

薑梓童在黃妃下跪的一瞬間就對她要說的話有所預料,但真的聽到她這樣說的時候,薑梓童還是有一瞬間的不肯相信。但她垂眼看見的就是跪在身前的黃妃,而她的身後垂手站著的是一開始宣旨的奉禦官……奉禦官並沒有對她行大禮,這已經能夠說明黃妃所言非虛,如今她仍是戴罪之身。

明白黃妃確實沒有一次將自己的罪名洗刷已經是成了定局的事,薑梓童沒有為難黃妃,卻也沒有發話讓黃妃站起身來,她稍稍往前傾身,問“陛下他,可有什麽要對我說?”

隻是一個簡短的問句而已,但黃妃情願薑梓童出口的是對她的責罵,她額頭抵地,一時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薑梓童見狀沉了臉色,道:“有什麽話你隻管說就是,吞吞吐吐有什麽用!”

“陛下他,”黃妃開口卻又頓住,卻也清楚的知道正如薑梓童所說,這樣吞吞吐吐不把話說出來對根本沒有用處,於是暗自一咬牙,道,“陛下他說,若您仍舊堅持自己無罪……就剜您一目以示懲戒!”

薑梓童聞言一下子站起身來,她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於是對黃妃道:“你說什麽?”

已經說過一次的話也不是那麽難以開口,黃妃抬頭去看難掩震驚的薑梓童,目露哀意,道:“陛下他說,若您堅持自己無罪,就剜您一目以示懲戒。”

紂王的這一句話透露的當然不止是他不信黃妃為薑梓童辯解的那些話,仔細一想便不難看出紂王根本就是認定了薑梓童是背後指使刺客刺殺自己的人,他在黃妃為薑梓童脫罪不成的此時,給薑梓童的選擇隻有兩個:要麽不受皮肉之苦幹脆認罪,要麽失去一隻眼睛卻仍不能洗刷自己的罪名。

薑梓童當然不願意選擇其中任何一個,她讓黃妃起了身,自己重新坐了回去,交叉的相握的十指不自覺地用力,然後便是穩坐如山以及長久沉默。

黃妃等了又等,甚至心情都已經平複得差不多薑梓童也沒有說出一個字。她看了一眼等著自己再次去複旨的奉禦官,又看一眼沒有任何指示的薑梓童,到底是忍不住開口問她:“娘娘,接下來您打算怎麽做?”

“怎麽做?我們什麽都不用做,”薑梓童說完這話看向一眼奉禦官,道,“陛下讓劉奉禦前來宣旨,最終目的

也是要揪出刺客背後的主使之人,為了使真相大白,劉奉禦是不介意再等上一等的吧?”

薑梓童看似在問奉禦官,但在場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即使奉禦官趕著去向紂王複旨,也不可能當著薑梓童說出“介意”二字。

“娘娘說得極是,陛下下旨也是為了找到真正的指使之人,奴婢就是再等一會兒也是沒什麽的,”奉禦官說著迎合薑梓童的話卻又做出為難的表情,他道,“但娘娘您說什麽都不做……那又從何說起真相大白?”

薑梓童聞言竟是笑了,她臉上仍能看見的隻有因為紂王對自己心狠而展露出來的淺淡心傷,卻沒有一點自己不能脫罪的擔憂之意,她冷聲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怎樣天衣無縫的嫁禍,也不可能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我什麽都不做,是因為我知道這點蛛絲馬跡會在不久之後徹底暴露出來,到時候誰是誰非一目了然,何愁不會真相大白。”

奉禦官心說這不久之後指不定是多久,自己這邊還擔著聖旨,不可能真的陪著薑梓童一直等下去。但薑梓童掩了心傷胸有成竹地坐在上座,端莊的姿態下王後特有的威儀自然顯露,讓奉禦官不敢輕易開口詢問。

眼見著時辰不早,麵對著西宮內長久的沉默奉禦官心中的焦急已然表露於外,他張口喚道:“娘娘,時辰不早,您看這……”

薑梓童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心中也不是他人眼見的那麽平靜,她道:“再等一等。”

但有時候有些事不是薑梓童說等就能等的,就在她話落不久,一名宦官行色匆匆地進了西宮,他先是朝黃妃和薑梓童行了禮,對完全沒有審問痕跡的西宮沒做任何詢問,隻對奉禦官道:“劉奉禦,陛下等你複旨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要是不想被怪罪你還是抓緊一點的好。”

奉禦官一聽這話有些急了,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薑梓童,道:“這……”

宦官怎麽會猜不出來西宮內為什麽沒有進行應有的審問,但他卻沒有去請示薑梓童,而是直接對著奉旨審訊薑梓童的黃妃再次行了禮,道:“黃妃娘娘,陛下既然差您審問王後,就是對您的信任,而如今您卻視陛下旨意如無物,任憑王後拖延時間,這期間要是出了什麽差池,您要如何對陛下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