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雞

丫鬟這次並非無功而返,隻是懷中抱著一個渾身鮮紅的大公雞,顫抖著來到了大堂中央。而這時,喜堂已經很安靜,安靜到隻能聽到這小丫鬟一個人說話。

“回稟老爺、老夫人、大夫人,少爺說……說他是不會和……和白姑娘拜堂的,他說如果她非要嫁給他,就……就和這隻公雞拜堂……”

和公雞拜堂!這……這是真正的不屑之舉,將白錦瑟置於何地!

在南承國,與公雞拜堂的情況隻有兩種,一種是男方先逝,女方就隻能和公雞拜堂做一輩子寡婦不可再嫁;另一種則是男方不在場,所以讓女方先與公雞拜堂。

可是……這樣羞辱白錦瑟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宴塵真的這樣幼稚嗎?

而這時,卻聽宴相大聲怒叱道:“混賬!哪有這樣做的!我百年宴府就沒出過這樣的畜生!管家,你去把那四六不懂的混小子給我綁過來!”

大婚之禮出現這樣的事情,對於宴府這樣高門大戶來說,最怕的就是丟麵子。宴相在朝堂之上素來都是威儀滿滿,從未丟過這樣的臉麵。今日到場的皆是朝廷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哪個站出來不是手握大權?可是宴相在這些人麵前丟了臉麵,可就不是簡單的丟臉了。

白錦瑟心中隱隱有不安之感,在她心中看來,今日所發生的事情都是有人故意指使,否則再怎麽荒唐的人,也不敢拿宴府的名聲開玩笑的。

隔著紅色蓋頭,無人看得到被掩蓋之下的紅顏是怎樣的神色。

宴相坐下之後,大夫人連忙細聲安撫。看得出大夫人是個極其護著兒子的人,也許娶白錦瑟過門並非她本人情願的吧。

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喜堂使外麵傳來的叫嚷聲清楚落進每一個人耳朵,“我不要拜堂!她要是想進這個門,就和雞公拜堂!”

可憐宴相一世英明,縱然大兒子才華出眾,可是這個二兒子……紈絝不知事,怕是會毀了宴相。眾人無不想到。

白錦瑟絞在一起的雙手不由得緊了幾分,被掩蓋的雙眸顏色變得深了些。

果不其然,是二子宴鈞麽?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她怎麽能以為自己還有資格嫁給宴塵?雖然不明白宴家苦心孤詣娶來自己嫁給宴鈞的用意為何

,但這其中怕是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牽連。

從王三娘來家中提親開始,到宴家大夫人主動來訪,他們誰都沒有說提親是為了誰。

“混賬!還敢多嘴?給我拜堂!”

宴相看到自己的兒子就雙目充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百官難得看到宴相這般模樣,對於今日的好戲他們無不期待,畢竟錯過今朝可就沒有明日了。

氣焰囂張的宴鈞到了自己老爹麵前還是很乖的,他撇了撇嘴,一身皺皺巴巴的新郎服讓他穿的十分不正經,頭上的新郎帽也被他戴的歪歪斜斜,甚至前後不分。

大夫人遞了個眼色,立即有丫鬟上前幫忙整理衣冠。宴鈞張嘴還欲說什麽,但看到自己母親的眼神以及父親不善的麵容,他最終什麽都沒說,極其不情願的牽住了紅綢的另一端,是與白錦瑟共同執起的一根紅綢。

盡管兩個人都很不情願,但還是順順利利的拜了堂。白錦瑟被喜婆帶回了洞房,大概需要從早坐到晚,一直等到自己的蓋頭被夫君挑起,然後……鸞鳳相交。

幸好早上被人打扮時,老嫗給自己塞了一張大餅,讓自己趁著沒上花轎趕緊吃掉,否則一坐一天可就沒得吃了。

這場婚事從頭徹尾都由相府一手操辦著,便是連父親為自己準備好的假裝都由宴府默默添了一些,甚至喜服都由宴府準備。唯一需要的,就是白錦瑟的人嫁過去,安安穩穩的將婚事辦成。

抒夕和老嫗算是她的陪嫁,畢竟身邊也隻有這兩個人了。抒夕自小被賣,無家可歸;老嫗孤苦伶仃,一生為奴,並未婚嫁。若是放她們走,又都無處可去。

白錦瑟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一時之間還有一些反應不過來。原本想著自己這一生隻能嫁入宴府,嫁給心上人。卻不想今日真的嫁了人,而且是這樣快。更荒唐的是,她嫁的人,還是心上人的弟弟……

命運弄人,可是你為何不能對她白錦瑟好一些?

夜了,燈火闌珊。宴府大婚,賓客盡歡,雖然宴相的三位主人並不歡喜,但還是做足了主人之道,一直言笑晏晏陪著眾客。

而這時,自然也是新郎新娘應該洞房之時。白錦瑟真的靜坐了一天,一直等到門口有諸多腳步聲,哄笑聲,以及他

帶著醉意的咒罵。

宴鈞豈止是紈絝,簡直是無人管教的惡人。自己這一生竟要與這樣的人共渡……是該悲哀的吧。

“宴鈞!你快進去啊!可別讓你那嬌滴滴的小娘子等著急了!”

“哈哈哈,是不是你酒喝多了不行了啊?”

“宴兄弟可還沒嚐過女人滋味呢,你們說明天他是不是得腿軟的走不了路?宴鈞啊,你千萬要把持住啊!”

“……”

他的狐朋狗友紈絝兄弟們正在門口打趣,看來很有鬧洞房之意。不過……

“滾滾滾!都給本少爺滾!”略微低啞的嗓音響在門口,“本少爺明天再找你們玩,今天都……散了吧!”

又是好一頓哄笑,那些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笑聲也漸漸變小。白錦瑟靜靜的聽著,也聽著門被粗魯推開,宴鈞那很重的腳步聲向自己走來。

“哼,新娘?本少爺怎麽看不出來你哪裏新?”蓋頭驀地被扯掉,頭上帶著的鳳冠也險些被帶掉。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落入白錦瑟的眼中怎麽看怎麽都甚是突兀。

酒氣迷蒙了他的眼神和模樣,白皙的麵容帶著醉酒的紅潤。長長的睫毛低垂,正是他在迷離地看著坐在床邊的她。

正是容易學壞的年紀,偏偏遇上了那群不學無術的紈絝。沾染了一切不該沾染的惡習,以至於宴鈞成為很多人嘲笑宴相的笑柄。

宴鈞也在打量白錦瑟。

他看過她幾次,皆是素麵朝天,天然雕飾。芙蓉柳麵,端的是天香國色。而如今,紅妝半斂,映得佳人更是容顏精致,誘人心魄。

勝雪肌膚在大紅喜服的襯托之下更顯較弱,細膩的脖頸是那樣的美好。腦中驀地想起那日清早醒來的景象,盡管喉嚨幹澀,卻還是下意識的出言嘲諷。

便是再美,嘴上的他還是不會承認。因為他無法忘記,她曾經是自己哥哥愛著的女人,甚至現在,哥哥還是無法忘記她的。

而這個女人,說什麽帝都之凰,與自己的哥哥相愛著還是上了自己的床。雖然不明白她為何會出現在相府當中,但他不相信她進了自己的屋子,上了自己的床是她所不知的。

再清純的麵容,骨子裏隱藏的,還不是不知廉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