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商量

聽到安胎藥三個字,安通房的臉上那原本慌張的神色立即變得慘白。即使坐在木製的椅子上,也很難保證她下一秒不會從椅子上跌落。

世事難料,一如這看似老實本分的安通房和同樣看似不會生事的蓮通房竟一個與他人暗結珠胎,另一個明知這種大逆不道之事還暗地隱瞞。白錦瑟心思微沉,早知人不可貌相卻也沒有想到這兩個通房會惹出這樣大的事情。

這話如一記重彈,在屋中炸開。同樣震驚的還有門口的抒夕,雖然心中猜到了這丫鬟與安通房有不對勁的地方,卻也沒有料到居然是這等私通的死罪大事。

可是自家小姐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抒夕心中對白錦瑟的佩服之情更深了一層,因此連看著白錦瑟的目光都殷切了起來。

“主母……主母饒命啊……我……”安通房再也承擔不住這種心理壓力,當即從椅子上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蓮通房陪著安通房一起跪在地上,同求白錦瑟饒命。

白錦瑟冷眼瞧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下去,無奈地歎息了一聲,憐惜道:“安姐姐這又是何必,既然賣入到宴府,這一生也隻能是宴府的人,是好是壞也隻能認命。做這等傻事,到最後害的還是你自己啊。”

安通房無力回話,隻是嚶嚶哭泣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時半刻都無法止住。

倒是蓮通房姐妹情深地為安通房做起了解釋:“主母,同為女子,您也該體諒安通房的呀!我們姐妹自知一輩子不可能得到少爺的恩寵,也不求什麽百年同好,隻求一生能平安活下去就好。可,我們都是女人,安姐姐不甘心一輩子什麽都得不到,不管是否出於真心,她隻是想要一個孩子,總好過一生無依無靠……”

同為女子的她體諒嗎?不,她能理解,能同情,但就是無法原諒。她做不到因為一時的同情而就原諒這個女人對宴鈞的背叛,暗通款曲倒也罷,偏生還有了孽種……

白錦瑟半晌不搭話,不叫她們起來,更沒有表態。蓮通房見白錦瑟這個態度也是一咬牙,連磕頭三下,哀求道:“主母,求您不要說出去,隻要您不說,在二少爺的小院內自是無人理會我們姐妹的!隻要孩子生下來,無論您怎麽處罰我們姐妹都好,可現在……求您讓姐姐站起來吧,姐姐身懷有孕,不能長跪在地啊!”

“你們想我原諒你們?原諒你們穢亂內宅,與旁人私通並且懷有身孕?還要無視你們做了這等錯事之後任由你們把這孽子生下來,讓宴府替你們養這個本不該出事的孩子?蓮姐姐,世上哪有這樣便宜的好事。都已經嫁了人的女子,在南承私通一事到底是何懲罰,還需妹妹我為你們說明嗎?糊塗,真是糊塗!”

“主母!您一定要幫幫我們,就算我和安姐姐罪大惡極,可這腹中的生命還是無辜的呀!可憐他還隻是一個未成形的孩子,來不及看這世界一眼就夭折於這世界……主母,您忍心嗎?”

白錦瑟痛苦地閉上眼睛,對於這件事,她一時之間

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麽辦,這孩子究竟是生是死,甚至安通房這對母子該不該留,她也很亂。

安通房固然是可憐的,然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懷有身孕,孤獨一生換來的也是她家人的富貴,既然命該如此,她就不該生出這般事端。

可是白錦瑟又有兩分欣賞她的勇敢,不屈於命運,盡管冒著危險,也要為自己的後半生爭取一點快樂。

她,該怎樣選擇?

“容我想想罷,兩位姐姐,這件事務必瞞好,不要對外透露。至於具體怎樣,我不敢下保證,我隻能說會盡力保證安姐姐的命,而這個孩子……能留最好,不過多半是留不得了。”

白錦瑟站起身,扶起兩位通房,本想留下點什麽,可最終還是默默地帶著抒夕走了。

是非對錯,皆要看你最初種下了什麽樣的因。善惡終有報,自食其果。

“小姐,真是看不出來,安通房還有那樣大的膽子。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也敢偷宴府的腥。”

“仔細你的嘴!這種話也敢說的這麽大聲,萬一被有心人聽去了,後果你承擔的起嗎?”白錦瑟擰了一下抒夕的耳朵,訓斥道。

“這事誰也不能對誰說,給我爛在肚子裏。要是被我知道你對哪個外人扯長舌,我就把你趕出去!”

抒夕見白錦瑟不是在開玩笑,也就下了保證。這種事兒可是關係到人命,當然要謹慎起來。白錦瑟從通房處回到自己的屋子,心中難免會有煩亂的情緒。

宴鈞也在房中,他坐在銅鏡的對麵仔細查看著自己的臉,聽見有開門聲連忙回頭,歡喜地道:“野女人你過來,快看本少爺臉上的痕跡是不是淺多了!”

白錦瑟按下心中的雜亂,換上另一張麵孔。這樣的過程對她來說就像戲台上的變臉戲子一般,撕扯下一張麵具,再換上另一張。可都說人生如戲,何況還是開了幕就再也無法重來的戲,要不演的精彩一些,豈不辜負了這一生?

她仔細端詳著宴鈞還有些稚嫩的臉,棱角初現而不失俊俏,可以說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糙玉,隻要假以時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而宴鈞也在打量著白錦瑟。仿似已經出神了的雙眸還是那麽烏黑奪目,精致的五官湊在一起構成了這張雍容華美的臉。眉宇間清冷之氣仿佛天成,若非嘴角的弧度還在,恐怕就被她的眉目給鎮住了。

他突然有些竊喜,這樣的白錦瑟此生都隻是他一人的白錦瑟,是他宴鈞一生的妻。不管她的過去如何,她人生的第一個男人都是他宴鈞,而非旁人。

更不管她的心底如何,她的未來,她的一輩子甚至生命終結,都隻冠得上宴家的姓氏,與他葬在一處。

“野女人,你真好看。”

“……”

突然蹦出來的一句話嚇得白錦瑟一縮手,本來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突然回過神來才發覺到她看了他很久了。宴鈞的目光之中偶有亮光閃過,神采奕奕的模樣讓白錦瑟放

鬆了心情。

“你才發現嗎?不過也不算太遲。”白錦瑟拍拍他的頭,在他發毛之前連忙開口:“小少爺,您的貴臉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估計沒個幾天就能恢複您以前的花容月貌,不過下次可不要再和別人打架了,打架也別再找我,受傷了我也絕不幫你瞞著。”

“哼,你還說,陸家那小賊最好別再讓本少爺遇到,否則本少爺絕對變本加厲地討回來,打他個滿臉桃花開!”少年的下巴高高揚起,一臉不忿之色。

白錦瑟以拳掩飾唇邊的笑意,好心地提醒道:“咳咳,夫君哦,變本加厲可不能這樣用,應該說連本帶利。”

“……”宴鈞臉上略微發紅,窘然道:“本少爺知道,就是想故意說錯,怎麽樣!”

認個慫又不會掉塊兒肉!白錦瑟連白眼也懶得翻,幹脆順著他說:“是呀,我夫君當然最博學多知,是妾身瞎置喙呢。”

宴鈞就能聽得懂個大概,就算有歧義也權當白錦瑟在誇他,因此心下歡喜不少,上了眉梢。

他的麵帶歡喜,自然的她也跟著放鬆。心中藏著一件事的感覺果然不是很好,可現在一時半會又不是對他談這種事兒的時候,白錦瑟調理著自己,同時心裏也在悄悄地盤算著。

白錦瑟沒有明麵上加以幫助,怕的就是萬一東窗事發對方反咬一口說她在暗中縱容。因此她特意放話讓她們小心防備著點,一麵又授意抒夕對下麵寬著點。

又過了些時日,宴鈞臉上的淤青全部褪下,恢複了麵如冠玉的美少年形象。這一喜事讓宴少爺歡喜了好大一陣子,悶在宅子裏這麽久,可算敢出去見人了。

先是跑到大夫人處實實在在請了個安,又跑到老夫人的麵前扮演膝下承歡的好孫子角色,最後又“不經意”撞見了宴相,裝得聽話懂事好兒子形象。

有臉見人之後,宴鈞果然比之前歡實多了。白錦瑟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心中也有了兩個主意。借現在他心情剛好的機會,正是實行第一個主意的好時機。

所以早飯之後,白錦瑟連忙獻上殷勤,編了一個草蜻蜓給他。

“夫君,妾身有一件事想同您商量……”白錦瑟給宴鈞捏著肩,對宴鈞來說當真是頭一遭。

見她如此乖巧,宴鈞心下十分受用,因此語氣也放鬆了一些:“嗯哼,說吧,為夫心情好,一切都好商量。”

二郎腿一翹一翹的模樣,浪蕩少爺的形象展現了個十成十。

“夫君切莫以為此乃兒戲,妾身我思量了許久才做出的這個決定,夫君您仔細聽。”白錦瑟停頓片刻,給他足夠的準備時間。

差不多時,白錦瑟平靜開口,說出的話的確是商量語氣:“在妾身未進門前,夫君曾經納過兩個通房。夫君既然沒有碰過她們,妾身看來也沒必要耽誤她們一輩子,不如趁著還有幾年姿色趕緊送離宴府,讓她們找個好人家嫁了才是好。宴府雖好,可是若無丈夫疼愛,這一輩子就耽擱了呀。夫君您看,意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