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探冷宮

靜寂的冷宮內飄蕩著琴聲透著絲絲冷意,何蓮將熱好的臘八粥送進琴房時琴聲突然停了,她呆滯地看著那道白衣背影,琴弦振蕩的餘音還在她耳畔回響,可她卻也不敢貿然上去打攪。

相思瞥了眼戛然而止的琴弦,她輕輕地閉上眼,清冷的聲音說道:“何蓮,不是讓你不要打擾我彈琴嗎?”

何蓮聽到責問,她立即跪下,恭敬地回道:“娘娘,奴婢不是有意打擾娘娘的,隻是娘娘回來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奴婢擔心娘娘,所以熱了臘八粥,給娘娘送過來。”

相思回頭看著何蓮幾乎蜷曲在地上的身影,她沒再責怪何蓮的闖入,“起來吧。”

“謝娘娘。”何蓮應了聲,緩緩地站了起來。

相思轉頭看著何蓮托盤中冒著熱氣的臘八粥,問道:“這是今日李公公差人送來的?”

“是,娘娘。”何蓮點頭應道。

相思示意道:“先放著吧,我現在沒胃口。”

“可是,放著又會涼……”話沒說完,何蓮抬頭對上相思那雙冷淡的美眸,因擔心激怒相思,何蓮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相思眉頭微皺,“放著,不礙事。”

“好的,娘娘。”何蓮小心翼翼地將臘八粥放置一旁,準備退下時被相思叫了住。

“何蓮,明日不到巳時,不要來吵我。”相思看著何蓮,吩咐道。

何蓮畢恭畢敬地應道:“知道了,娘娘。”

待何蓮退下,相思已經沒了撫琴的心情,她緩緩地站起身過去推開窗,此時天色早已暗下,而雪不知何時又落了下來,燭光照亮的地方可以看到飄揚的雪花,相思伸手去要去觸碰,但雪碰到手心時瞬間消失了,看著空無一物的手心,相思慢慢地將五指收攏。

雪越下越大,相思並未將窗關上,而是走回琴邊,看著這把隨她入宮的鳳尾琴,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相思入宮三載,青燈照宮寒,帝寵恩未及,鳳尾琴相伴。

三年了,她還要再待三年嗎?可普天之大,她哪兒都不想去啊!

指尖輕輕撥弄著琴弦,這把鳳尾琴是相思親娘留下的唯一一件未被損毀之物,一直陪伴相思左右,即便相思入宮也哭喊著帶著這把“晦氣”之琴。外人不知:相思雖傻,卻懂樂律。

想著,相思的興致又來了,她搖曳著裙擺坐於琴邊,彈一曲《在水一方》。

夜漸漸深了,魏倉靜悄悄地走到燭火邊,他用細長的杆子將倒下的燭芯輕輕一挑,讓燭光更亮些。

然後他安靜地走到桌邊,開始整理收拾桌子,原本正批奏折的閻墨贇突然抬起頭看著魏倉,問道:“今晚該去哪了?”

魏倉立即恭敬地應道:“回皇上,今晚是去淑妃娘娘那兒。”

閻墨贇聽後,沒有回應,魏倉偷偷地瞄了閻墨贇一眼,可惜閻墨贇的神色絲毫未變,直至今日魏倉仍然看不懂閻墨贇的臉色,每回隻能見機行事。

閻墨贇剛想回應說晚上就去祝淑妃那兒,突然想起傍晚時

危天臨說的話,他立即改變了主意,“派人去通知,就說今日朕身體不適。”

這話魏倉聽懂了,他立即躬身應道:“是,皇上。”

禦書房內忽然冷寂下來,魏倉聽令行事準備派人到祝淑妃的馨媛殿通知此事。

結果他沒走幾步,閻墨贇開口道:“明日又是去哪兒?”

魏倉立即停下腳步,轉身恭敬地應道:“若今日皇上未至馨媛殿,那將會延續到明日。”

閻墨贇沉思了會兒,對魏倉說:“明日,朕要去冷宮看看。”

魏倉得到一個非常意外的答應,他有些惶恐地看著閻墨贇,他為難地說道:“可昭儀娘娘早在三年前就被皇上您剔除侍寢資格,當時您再三跟尚寢大人強調了此事,奴才至今曆曆在目。”

不是魏倉記性多好,而是這件事實在太令人難以忘懷了,就算前朝宮闈也不曾有過這等事。三年前閻墨贇迎相符相將軍三女相思入宮,封相思昭儀,新婚當夜,相昭儀吐了閻墨贇一身,閻墨贇憎惡地丟下相昭儀不理,當時便下令將相昭儀丟入冷宮,並嚴令尚寢局不得安排相昭儀侍寢,而後宮中再無相昭儀的消息。

若非今時閻墨贇提起,魏倉都忘了宮中還有一位昭儀娘娘!

“魏倉,你越來越放肆了,竟敢質疑朕的命令。”

閻墨贇散發的寒氣比這天還冷,魏倉嚇得立即跪在閻墨贇麵前,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閻墨贇看著魏倉的孬樣,他冷哼一聲道:“下去。”

“謝皇上。”魏倉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閻墨贇眉頭緊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時已二更天了,他完全失去批奏折的興致,這時他再次想起危天臨說的話,也許……

想著,閻墨贇離開禦書房往冷宮的方向而去。

閻墨贇的輕功就算武功最高強的侍衛都追不上,他踏雪無痕悄無聲息地來到冷宮。站在門外能聽到裏麵傳來的陣陣琴聲,他帶著幾分疑惑躍入牆內,看著院中破敗的景象時,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下,這樣的地方能住人嗎?

帶著這樣的懷疑,閻墨贇尋著琴聲來到西側,他站在暗處,透過未關的窗看進去,撫琴的是位背對他的白衣女子,她衣著的單薄令他有些訝異,但很快他明白撫琴之人便是昭儀相思。此時這般景象與三年前的匆匆一瞥有幾分相像,卻異於新婚夜所見。心中疑惑越來越深,閻墨贇想走近看個究竟,但白衣女子似乎累了,停止撫琴,然後轉身去取了碗什麽,繼續坐在琴邊,這落寞的背影,閻墨贇竟覺幾分熟悉。

白衣女子將那碗東西吃下,將碗放回原位,這才想起未關的窗,朝這邊走來。

暗處的閻墨贇站在原地,看著麵上無多餘表情的白衣女子,當窗戶在他眼前關閉後,閻墨贇才回過神,那真的是昭儀相思嗎?或許明晚就有答應了。

第二日,平日比較照顧冷宮的李公公像得了天大的喜事,領命跑來冷宮報喜。

何蓮知

道李公公為何而來後,她很是高興,當李公公提出要見相昭儀時,何蓮卻為難了,她告訴李公公說:“昨夜娘娘命奴婢在巳時之前勿去驚擾。”

李公公跟相思打了三年交道,自是明白相思非傳聞那般癡傻,卻也不好伺候,“成,反正這會兒空閑著,我就在這兒等會兒。”

相思說巳時就是巳時,何蓮過去幫相思梳妝時,提到在殿中等候的李公公,“娘娘,李公公來了。”

鏡中的美人兒聞言麵色未改,“有何事?”

何蓮原本想直接跟相思說喜訊的,掂量再三她並提及,“奴婢不知。”

相思瞥了何蓮一眼,再看看鏡中的無雙容顏,“行了,戴再多佩飾也無人欣賞。”

“可是……”何蓮想反駁卻被相思給瞪回去,她畢恭畢敬地應道:“是,娘娘。”

今日相思依然是一身白裙,但相較於昨日單薄,今日這身讓人見著暖和多了。

何蓮緊跟在相思身後來到殿中,李公公見到相思時立即下跪行禮,“奴才拜見昭儀娘娘。”

相思頜首,淡淡地應道:“不必多禮。”

“謝娘娘。”李公公站起身來,他這才將喜訊告知相思,“恭喜昭儀娘娘!”

相思眉頭微皺,問道:“喜從何來?”

李公公麵帶喜色地說道:“娘娘,皇上已經下令撤回侍寢禁令了,據說今晚皇上會駕臨冷宮。”

這下,相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不置信地問道:“此事當真?”

“真真的!”李公公高興地說道。

“那我明白了。”

相思的反應十分平淡,這讓何蓮難以捉摸,送走李公公後,何蓮看著麵色平靜的相思,不解地問道:“娘娘,不高興?”

“哦?”相思看著何蓮,問道,“為什麽這樣問?”

突然對上相思冰冷的美眸,何蓮的話差點說不出口,但她見相思未生氣,她提起膽子說道:“娘娘,侍寢是好事啊,宮中哪位娘娘不求著皇上恩寵。”

相思聽後,麵若冰霜,“何蓮,皇上恩寵很重要嗎?”

何蓮知道相思生氣了,她立即跪下求饒道:“娘娘恕罪,奴婢隻是希望娘娘在宮中過得不那麽憋屈。”

相思轉身背對何蓮,“也對,我若得皇上恩寵,對你而言也是好事,但這真的是好事嗎?”

相思不相信閻墨贇會無緣無故地要她侍寢,慢慢地,相思閉上眼,她回想起昨日回來時的一幕,然後她哈哈大笑起來,從未相思笑的何蓮被嚇得跌坐在地上,她惶恐地問候道:“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相思收起大笑,轉頭看著何蓮,“今晚,開著大門迎皇上。”

相思態度的轉變讓何蓮更加不安,她抬頭看著相思一臉的平靜,她開始擔心了,“是,娘娘。”

聽著何蓮的應答,相思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得尋一處僻靜之處,才不會被氣死。

危天臨,你做得實在很好!相思幾近咬牙地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