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下談心
卿若塵沒過多久就回到房間裏麵去，他和琴染住在一個房間裏。
琴染回來時，手上拿著一瓶酒。
他說：“你要不要嚐一口？”
這酒可是好東西，麻痹人的思維，不被即將到來的事情所打擾。
卿若塵盯著琴染好一會，才說：“好吧。”
他很久都沒有喝酒了，說來也奇怪，他在尋找林千枝十年間，每日與酒作伴，可自從身邊多了一個夏如然以後，他整整一個多月都沒有沾酒。
或許是心境變了。
“今日怎麽會想喝酒？琴染上仙。”一杯酒下肚，果然爽快了許多。
“突然間想喝了，就那麽簡單，但是我覺得一個人喝著也沒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找個人一起喝酒。”琴染苦笑道，有些時候，他真的不想當什麽上仙，當了上仙，反而比當凡人還要痛苦。
兩人一時間沉默了。
“你說，當凡人好還是當上仙好呢？”琴染開口道。
當凡人好還是當上仙好？卿若塵在心裏默念了一遍琴染的話，朗聲道：“你不是最清楚麽？”
琴染原本就是凡人，死了以後變成了上仙，這個問題，他最清楚了。
因為他都經曆過。
不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了琴染的苦笑聲。
“嗬嗬，或許凡人會覺得這上仙是極為自在或是長生不老，可以嚐遍這天下的美好，但是我當了上仙也有幾百年，這幾百年我也一直等著奴兒醒來，可是醒來呢，奴兒卻變成了魔，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或許你也看出來了，奴兒成魔就在這幾天，假如這個時候不除掉她，將來人間會大亂。”
卿若塵默然。
他放輕了聲音說：“你是下不去手。”
他知道琴染對奴兒的感情，倘若不是用情至深，也不會逆天強行喚醒奴兒，奴兒陷入了昏迷之後，本應該順從天意在古琴中再修煉上幾千年，然後再醒來，可是琴染卻等不到，這時間那麽長，他對奴兒的思念越來越深刻，他逆天喚醒，最終沒有好下場。
“如果你麵對的是你摯愛的人，你會下得去手麽？”琴染反問道。
卿若塵不由得想起了林千枝。
那個他愛了十年，也許更久的女子。
她那時一身火紅的嫁衣，眉梢間盡是幸福，他原本以為那個男子會給她一生的幸福，他也以為自己心中的愛意會埋藏一輩子，可是，愛到深處卻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他還是忍不住去追尋她。哪怕是大逆不道落下罵名。
十年蹤跡十年心，他用了十年的時間來尋找她，卻還是被她冷然拒絕。
卿若塵扯開嘴角，露出了與琴染相同的苦笑。
“我做不到，因為我愛她。”
琴染笑著說。
他愛她，所以喚醒她，他愛她，所以容忍她的一切，她忘記了，沒事，自己慢慢的喚醒她的記憶，哪怕她再也想不起，自己也會好好的待她到永遠，她犯下的罪過，沒事，就算她身上的血腥味再重，他也一如既往的深愛著她。
他會記住她每一個的笑容，生氣的樣子，不高興的神情，他會記住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句話高興或不開心的話，他會記住她一輩子。
但是她卻忘記了。
與其讓她忘記他們的過去，還不如讓自己保存到永遠。
她會恨吧，畢竟自己口口聲聲說愛她。
“恩。”卿若塵點了點頭。
他也何嚐不是呢？
這種相思的苦楚，這種糾結的問題。
殺與不殺，愛與不愛，就在一念之間。
卿若塵想起那個時候，少女在桃花林中微笑著對他說：“若塵，將來長大了可要做一個頂天立地，優秀的除妖師哦！”
他懵懂的看著她，問道：“師傅，做優秀的除妖師有什麽好的，如果我做了一個優秀的除妖師，師傅你會嫁給我麽？”
那時候年少不懂事，眼前的女子那麽優雅高貴，不由自主的對她悄悄動心。
少女吃了一驚，一副生氣的樣子出現在她的麵容上：“若塵，倘若你這樣想，我就生氣了！”
在她的眼中，自己永遠是她的徒弟，不能逾越半分。
他黯然的低下頭，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笑容：“師傅，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呢，我會努力成為一個優秀的除妖師的！”
她最終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她認為這個隻是少年的惡作劇，卻忽略了少年笑容背後一閃而過的難過。
他的那句話，是認真的。
“倘若我隻是一個凡人，生老病死，一生無憂，這也便好，可惜我是一個上仙，注定一輩子寂寞孤單。”琴染無奈的說著。
上仙有什麽好的，他寧願回到他跟奴兒在人間的日子。
那麽美好。
他可以在奴兒專心致誌的為他繡鴛鴦的時候嚇她一跳，奴兒惡狠狠的回頭瞪了他一眼，眼中卻是滿滿的笑意，她說：“你再嚇我，我就把這鴛鴦丟入湖中，從此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他嘟著嘴，一臉嫌棄的說：“這對鴛鴦那麽醜，不要也罷。”
心中卻緊張的要死，再也不敢嚇她，生怕她生氣真的會這樣做。
她很凶很凶，每次把他罵的狗血淋頭，罵他不思上進，罵他沒有一點誌氣，整日隻知道玩樂不知道怎麽樣養活自己。
那時候自己貴公子的氣息還沒有消退，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不願意出門賺錢。
終於有一次她生氣在他的眼前消失，他害怕了，在深山老林裏找了她整整一天一夜餓暈在那裏。
當他醒來的時候是奴兒又氣又急的樣子，他一把握住奴兒的手，生怕奴兒再次消失，他在奴兒麵前發誓，以後一定要發憤圖強，過上好的生活。也要讓奴兒過上好的生活。
奴兒終於笑了，笑得那麽好看。
她很凶，但是凶的背後卻是滿滿的溫柔。
她永遠都是一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樣子，表麵上不近人情，其實心地善良得很。
“或許吧，我敬你。”卿若塵隻能這樣說。
他不能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也不能為琴染排憂解難。
他隻能跟他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