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烏孫婆之不老術
紹君瑤一直沒有出聲，靜靜地聽完九華的話，而後彎起嘴角澀澀一笑。
“你說的這些，我又怎會不明白？”她語氣有些淒涼，神色微冷，“我隻不過是故意放縱一下自己，縱容自己任性一回、瀟灑一回，從今往後，這些便要離我遠去了。”
聽著她帶著悲涼氣息的話語，九華不由微微蹙眉，“君瑤……”
“你放心，我一定會回去的，不會讓你、讓我爹、讓那些關心我的人為我擔憂，更不會讓那些意圖傷害紹家的人得逞。”
聞言，九華心中輕輕太息。
她懂，她什麽都懂，她之所以負氣離家出走，隻是為了求一份自己心中的平靜。
自記事以來，紹君瑤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與其年齡極其不相符的成熟與穩重，她事事謹慎，處處小心，與怯弱嬌羞的歐陽初雲和膽大刁鑽的冉寧曦都不同，她就像是三人之中的姐姐，每次她二人犯了錯、鬧出了事，都是她站出來解圍。
也因此，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周圍的人就很喜歡紹君瑤，誇讚她聽話懂事，善解人意，有大家之範，將來必定能成大器。
然而，卻無人明白，這一切不過是表麵的。
紹君瑤的骨子裏也有孩童的稚氣、也有姑娘家的任性和倔強，隻是這麽多年來，為了紹家的名聲，也為了紹相的臉麵，她習慣將自己的鋒芒藏了起來，做一個乖乖女。
如今，賜婚的事一出，頓然將她壓在骨子裏壓了很多年的執拗引發出來，而這一發便不可收拾，最終做出逃婚的舉動。
也許，與其說是逃婚，倒不如說啊無聲的反抗。
“我知道你心裏委屈，你放心，我和四哥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你，事在人為。”
九華說著輕輕拍了拍紹君瑤的肩，聞言，紹君瑤勉強一笑，繼而問道：“除了你和四哥，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九華搖搖頭道：“我和四哥得到消息之後，並未告訴任何人，都是先去找了重鸞，讓她幫忙找人。至於，還有沒有別人知道此事，尚未可知。你出城那日，可有人注意到你？”
紹君瑤想了想，道：“我一大早是以男裝示人、以四處遊曆為名出城去的，應該不會被別人發現。”
九華神色沉肅，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三哥，京中眾衛皆由他調遣，若是有一人看到了出了城去，這幾日又在京中看不到你，以三哥的心思，必會有所懷疑，到時候事情鬧到皇後那裏，恐會對紹家不利。”
“嗬！”紹君瑤淡淡一笑，道：“便讓他懷疑去吧，我這兩日就回京去，就算他發現了又怎樣？我便說是外出辦點私事，便是皇上也不會把我怎樣。”
九華心知她早已將事情的前前後後都想得明白，並做好了打算，也不再多勸她。
兩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突然九華似是想起了什麽，蹙起眉峰問道：“聽重鸞說，她見到你的那天，你正被人追殺，而且是雲山派的人，你與他們無冤無仇，怎的會得罪這種江湖門派？”
紹君瑤想了想道：“說來也怪，自從我離京之後，就一直有人偷偷跟著我，卻一直沒有露麵，直到我進了竹泉鎮，那些人莫名其妙又消失了，緊接著我在客
棧就遇上了雲山派的那些人，他們故意挑釁，動手打人，吃了飯不給錢，我看不過去，便與他們理論，誰料竟會引來他們的追殺。”
“故意挑釁？”九華的心咯噔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竄上心頭，“你怎知他們是故意？”
紹君瑤沉聲道：“直覺。他們跟在我後麵進了客棧，一進門便衝我笑，那種笑容像是勢在必得，很明顯是衝著我來的，可是，我卻不認識他們，更不知他們為何要殺我。”
九華不由得握緊了拳，沉吟半晌，緩緩道：“看來，從你剛一出了莫涼城，就已經被人盯上了，他們之所以不提前動手，是怕距離京都太近了，不好處理。竹泉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裏外來人很多，雜亂不已，尋仇滋事也是常有之事。隻怕，是有人故意想要置你於死地。”
話一出，紹君瑤頓然愣住，怔怔地看著九華冷肅的麵容，心下不由得一陣後怕。
若真如他所言，那日如果沒有遇到重鸞，那她豈不是早已是一具死屍？
“為何？”心中有種莫名的不安，“這些年來我一不出入江湖，二不得罪別人，究竟是為何，這幫江湖中人要殺我？”
九華沉吟道：“我懷疑想要殺你的人，並非是這群江湖中人，而很有可能是朝裏的人，他們的目的自然也不在你，而是紹相，是紹家。”
聽了這話，紹君瑤心中的憂慮不由得更深。
九華的猜測不無道理，她自己也開始懷疑，要殺她的這個人，她一定認識，而且很熟悉。
可是，究竟會是誰？
見她這般神情，九華不禁彎眉一笑，安慰道：“別想那麽多了，既然老天讓你活著，就意味著他的陰謀注定要失敗。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京。”
紹君瑤沒有再說話，隻點了點頭，而後回身，向小屋的方向看去……
“這個紹姑娘，是什麽人？”烏孫婆婆一直將兩人的舉動看在眼中，這會兒不由得微微皺眉，回身問重鸞道：“我看得出，所有人對她都很尊敬，看來她來頭不小，而且這位九公子與她的交情也不淺。”
重鸞淡笑道：“婆婆慧眼識珠，紹姑娘確實是來自大戶之家，與九公子可算是青梅竹馬，隻不過，眼下情況略有些複雜，不便向婆婆言明。”
烏孫婆婆笑道：“我明白，放心吧，我什麽都不會多問，也不會多說。”
麵對這樣的烏孫婆婆，重鸞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麽，不過一天時間，這樣的態度轉變實在讓她捉摸不透。
烏孫婆婆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並不解釋，走到繡架旁自顧低頭忙起女紅，“時間尚早，我睡不著，你若是沒有別的事，便陪我說說話，可好？”
重鸞想了想，正好自己也睡不著，因著前前後後的事，她現在也沒有心思睡下，便點點頭道：“好。”
烏孫婆婆手中細針上下翻飛，似無意道：“怎的，你沒有再問我關於忘魂琴和不老容顏術的事？”
重鸞淡淡一笑，在榻上坐下，定定地看著烏孫婆婆手中的針線，道：“婆婆不想說，晚輩決計不會勉強婆婆。不過，晚輩斷不會因此就放棄，忘魂琴，我一定會找到。”
“唉！”烏孫婆婆
不由得沉沉一聲太息，卻不再勸她，重鸞的脾氣她也大概摸透了些，這丫頭的倔脾氣可不好勸，倒是與她娘親和外祖父有些許相似……
重鸞又道：“不過，晚輩倒確實對婆婆的不老容顏術有些好奇。”
烏孫婆婆笑得無聲，這孩子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心狠絕情，薄情寡義，可骨子裏卻有壓不住的俠義和溫柔的一麵。
“你想聽，婆婆便說給你聽。”烏孫婆婆說著，手中動作頓了頓，許是想起了什麽往事，不由沉湎其中，道：“其實，這世上並不存在人們所謂的不老之術，你看我這一具皮囊，似三十歲模樣，可我的頭發卻早已花白，而且，是在我三十歲那年，一夜白頭。”
重鸞心下一驚，忍不住出聲問道：“怎會？”
烏孫婆婆繼續道：“此消彼長，方才是萬物相生相克之道，哪有隻得不失的道理？我的容顏之所以能保持年輕，全然是因為一套內功心法和一顆丹藥，服下丹藥以後，九九八十一天之內麵目無法見人，那丹藥也不會輕易化去，必須借助那套心法貫穿全身，還要承受八十一天的全身灼痛之感，直到八十一天之後，那顆丹藥就會化去，痛感也會消失，而你的容貌就會一直保持年輕，雖然也會隨著時間一點一點變化，然而那種變化的速度實在太慢太慢，所以幾乎看不出衰老的跡象。
隻不過，容顏雖能保住了，然卻是以滿頭白發為代價。更重要的是，如果有一日我身受重傷，頻死之際，蒼老的容顏依舊會顯現，而且會是一瞬蒼老。”
重鸞怔了怔，以試探性的語氣問道：“這兩樣東西，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烏孫國秘傳之寶，那那顆丹藥，就是還清丹？”
烏孫婆婆並不驚訝她知道這些，點點頭道：“確是還清丹。”
重鸞又問道：“那，那套心法是何心法？”
烏孫婆婆頓了頓，抬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婆婆就這麽肯定？”重鸞不由得有些詫異，這烏孫婆婆雖然幾乎不會踏出這個林子半步，然卻似對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尤其是她的事情。
烏孫婆婆看了看麵前的繡架，上麵的圖案剛剛繡了一半，卻已然可以隱約看出那是一株寒梅，迎冬綻放。
她招招手示意重鸞過來，重鸞心中疑惑，卻還是乖乖走到她身旁坐下，烏孫婆婆抬手輕輕拂過重鸞的額頭，柔聲道：“你且瞧，這朵梅花與你家族一脈的象征，像不像？”
重鸞微驚，麵露讚意，道：“婆婆不但心明眼亮，更是手巧，著看了幾次，就能將梅花圖記下了，更是能繡出來……”
驀地，她聲音一頓，似是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凝眉想了想，而後緩緩側身，目光淩厲地落在烏孫婆婆身上，“婆婆，你是不是認識這梅花圖？”
烏孫婆婆展眉一笑，歎了口氣道：“看來想要瞞你，真是不容易。沒錯，這梅花圖騰其實我很多年前就見過，我……”
突然，她神色一變，驟然起身看向窗子，抬手一揚，手中的細針便飛了出去，繼而聽到屋外傳來一聲慘叫。
烏孫婆婆不由得低喝一聲：“有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