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學調香

陳老師見到我很詫異,他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直到我跟他說:“我是坐在王頌之旁邊的那個小女孩。”

他這才一臉恍然大悟,每年他要帶的學生不計其數,除了極個別的那幾個,大多數學生都是一離開教室就被他忘得幹幹淨淨,王頌之對繪畫的執著以及在繪畫上的天賦,讓這個美術老師想忘記他都很難。

“你不是不愛畫畫麽?怎麽又突然找到我了?”

我紅了紅臉,說:“其實我不是來找您的,我想找您的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你找她做什麽?”

“我聽您說過,您的女朋友是一個香水師,我想認識她,讓她教我做香水。”

陳老師的眼眶紅了一下,說道:“她……唉,你要是不嫌麻煩的話,我就帶你去見見她吧。”

我想親手調出一支香水送給王頌之的欲望實在太強烈了,所以我想都沒想便上了他的車。當他的車緩緩駛出校園的時候,我從後視鏡裏看到了蹬著腳踏車的韓牧,他也看到了我,正跟在汽車後麵拚命地蹬著,車輪轉得飛快,隨時都有離地的可能,他一手扶著車龍頭,一隻手在向我揮動,我真害怕他這樣瘋狂的舉動會給他帶來危險,連忙招呼陳老師靠邊停車。

韓牧趁著陳老師車子減速的空檔追了上來,他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將車子扔在一邊,怒氣衝衝地向著我走來,沒等我開車門便握著拳頭憤怒地砸著車窗,我把車窗搖了下來,很生氣地對他說:“你又在發什麽瘋?”

“我還沒問你呢,你在發什麽瘋?車上的這個人你認識麽,你就這樣隨便上別人的車,幸好被我看見了,趕緊下來,跟我回去。”

“這個人是我老師,現在他帶我去看他的女朋友。”

韓牧咬牙切齒地在我腦門上推了一下,說道:“老師怎麽了,現在人麵獸心的家夥多了去了,萬一他把你騙到他屋子裏去了,對你圖謀不軌怎麽辦?”

我把他的手從窗

戶裏推出去,把車窗重新搖了上去,麵帶尷尬地對陳老師說:“不好意思,我這個朋友腦子有點不太清楚。”

陳老師微微地笑了一下,說道:“這是你男朋友吧,關心你也是正常的。”

“陳老師,你誤會了……”

我解釋的話還沒說完,韓牧又在乒乒乓乓地砸著車窗玻璃了,陳老師開了車門,對韓牧說道:“小朋友,你再砸我這玻璃就碎了,你要是不放心你女朋友,就跟著一起來吧。”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我說你要是不放心你女朋友,就跟著一起來吧。”

韓牧嘴角抽了抽,又問了一遍:“不放心我什麽?”

陳老師加大了音量說道:“你女朋友!”

韓牧這才壞笑著點了點頭,心滿意足地說:“好,我這就把我的車扛上來。”說完他把自行車拎了起來,塞進了車子的後備箱,然後大大咧咧地上了車的後座,我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唉,老師,讓我女朋友跟我坐一起吧。”

陳老師笑著說好,還順手替我解了安全帶,我自己重新扣上,很認真地對陳老師說:“老師,這個人是瘋子,他說的話您就當他是在放屁。”

陳老師一邊笑一邊搖頭,說道:“坐到後麵去吧,雖然我不太支持早戀,但是我以一個過來人的眼光看,你們在這個年紀的感情才是最純真的,錯過了隻能後悔莫及。”

我擰著身子就是不肯坐到韓牧身邊去,韓牧坐在後麵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扯著我的辮子,耍無賴地說道:“來嘛來嘛,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心裏憤恨地想,過了這村我也不會想去你那個店的!

我沒能預料到的是,陳老師的話居然會有一語成箴的一天,大概十年之後,等到我們都不再年輕的時候,當我獨坐窗前懷戀這段純真時光的時候,我已經嫁作人婦,我已經成了王家的太太,世上沒有後悔藥,到了那個時候,木已成舟,我們回天乏

術。

陳老師坐在車的駕駛位上看著我們兩個人笑,我覺得自己這樣很丟人,所以在韓牧再一次扯我辮子的時候,我憤怒地說:“再扯我就把辮子剪掉!”

韓牧立即縮了手,可憐巴巴地央求道:“我不扯了,你千萬別剪啊!”

我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仿佛終於找到了他的一個把柄似地,故意虎著臉說:“不行,頭發我一定要剪!”

韓牧徹底老實了,不再扯我頭發,也不再提要我坐到他身邊去,隻是一直用那種濕汪汪的眼睛看著我,我看得想笑,心裏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陳老師的車停在了一個療養院的地下停車場。

“怎麽帶我們來這裏了。”

陳老師苦笑一聲:“帶你們來見我的女朋友。”

我跟韓牧相視一眼,都不再說話,沉默地跟在陳老師的身後,偌大的地下停車場裏陰森森的隻有我們三個人的腳步聲。

從地下停車場裏出來的時候,陳老師突然停了下來,很歉疚地對我們說:“一會兒你們見到她的時候不要亂說話,她的情緒不太穩定,我怕刺激到她。”

“那……不如我們今天先不去見她?”

陳老師搖了搖頭,勉強地笑了笑,說道:“不打緊的,我想如果你們多跟她說說話,說不定會對她的病情有好處。”

他說這些的時候眼眶很紅,可是沒有哭出來,如果這個時候他都不堅強,他的女朋友又怎麽堅強下去呢?與陳老師認識一場,在繪畫上他確實沒能教給我什麽,但是他在無意間,告訴了我一個做人的道理,從那一天開始,我決定做一個堅強的人,麵對生活再大的變數,都用一顆最勇敢的心去麵對,有些事一旦發生,我們就沒有辦法改變,我們唯一掌控的隻有自己的態度。

療養院的草地上三三兩兩地聚集了一些穿著條紋服的病人,陳老師低著頭直接帶我們進了住院部,我們乘電梯上了八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