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個表弟

我們進了馮宅之後才看到堆在客廳裏的一堆生日禮物,王頌之猶豫著掏出了自己的禮物,居然是一隻毛絨小熊,並且跟王笛之先前送給韓牧的那隻小笛一模一樣,隻不過小笛是灰色的,而馮斐斐的這一隻是白色的。

“你究竟買了多少隻這樣的小熊啊?”

王頌之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對我說道:“我一想到禮物頭就疼,實在不知道該買什麽好,就從王笛之那裏拿了一隻過來。”

馮斐斐估計這樣的毛絨玩具見得多了,在小熊的腦門上印下一個香吻之後就丟在了一邊。

我從包裏往外掏我繡的那隻鑰匙扣的時候把韓牧送給我的那一朵木質的鳶尾花帶了出來,斐斐撿起鳶尾花就興奮得跳了起來,緊緊地拽在手裏不肯撒手,我真的很想跟她說那個不是送給她的禮物,可是看著她開心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道出實情,反正她現在年紀小,玩兩天就沒興趣了,到時候我再拿回來就是了。

我們這邊說著閑話的時候客廳裏響起了優雅的鋼琴聲,我們順著鋼琴聲看過去,看到了坐在大廳一側的一個跟馮文則長得很像的小男孩,年紀比馮文則小上許多,我沒有見過他,但是我知道他是馮文則的堂弟,也就是我的第二個表弟。

他彈著鋼琴的時候宛若天人,我很難想象得出那樣美妙哀婉的琴聲出自一個八歲的小男孩之手。

我第一次聽說他的名字,不是因為他的鋼琴,而是因為他的父母。

我母親去世的那一天,他的父母跟我的母親坐的是同一班航班,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父母雙亡,而我成了單親。

外公外婆憐憫他,將他從維也納接了回來養在了馮家的大宅子裏,他很少開口說話,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無父無母性格孤僻,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說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聽到他聲音的機會還沒有聽到他琴聲的機會多。

在這一個大家庭裏,唯一跟他比較熟稔的就是不諳世事的馮斐斐。

因為第二天要上課的緣故,我們都沒有在馮家待到很晚,我回去的時候依然是搭的王頌之的車。

王頌之對司機說:“先送解斕回去吧。”

我跟他一起坐上了車的後座,王笛之就坐在我們的中間,車裏的氣氛安靜得有點詭異,我很想跟王頌之說話,但是我那骨子裏的矜持很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我糾結了半天,愣是一個字都沒說的出口。

王笛之咬著手指頭玩著自己手裏的玩具,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我不經意地瞟了他一眼,等等,我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瞟了一眼,指了指他手裏的玩具說:“小笛之,你怎麽把你哥哥送給斐斐的生日禮物帶回來了?”

王笛之立即把小熊抱得緊緊的,一臉警惕地盯著我說:“小白是我的,哥哥壞壞,搶我的小白。”

王頌之的表情很尷尬,對我說:“我實在是沒轍了,要我送女孩子禮物真的不如殺了我,我實在是不會挑。”

我聽他這麽說,心裏在竊喜,他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他從來都沒有送過禮物給女孩子呢?

我絞著裙角想著心事,司機喊我的時候,車已經到了奶奶的門前,我下了車跟王頌之道別。

王頌之的車剛掉頭離開,老屋的影子裏就竄出個人來,他陰沉著臉看著我,對我說:“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你怎麽每次都無聲無息地想嚇死我啊?”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你一直沒有回來,有點擔心而已。”

“我回不回來又不關你的事,多此一舉!”

“你……”

韓牧下麵的話沒有說出來就跑掉了,我想我說話一定很傷人,可是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經過腦子,全憑著自己的一時興起,我看到他跑掉的時候開始後知後覺地後悔了,“對不起”三個字在我舌尖打了個轉,又被我咽了下去。

我衝著他跑掉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有本事就別回來了!”我聲音說得很小很小,怕真的被他聽見了,他就真的不回來。

後麵的門“吱嘎”一聲開了,奶奶邁著一雙小腳走了出來,摸著我的頭問我:“你在跟誰說話?”

“沒誰,剛剛是王頌之送我回來的。”

我不敢告訴奶奶三更半夜的時候韓牧還在我家門口等我,至於為什麽不敢說,我自己也說不清,

我在十三歲的那個年紀,說懂事也懂事了,說不懂事又有點不懂事,那種年紀處於一個模模糊糊的區間,以為自己是大人,可是又是父母長輩眼裏的小孩。

韓牧第二天沒有再來找我,第三天第四天……都沒有來找我,小院裏又隻剩下我和啊嗚了,啊嗚依舊不理我,很執著地捕著它的蜻蜓,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秋天到來的時候,鳶尾花早就凋謝了,蜻蜓也沒有了,啊嗚終於肯老實地坐在我身邊了,但是它坐在我身邊的時候也還是不理我,隻管霸占著我的拖鞋睡大覺。

奶奶很安靜,很少跟我說話,她除了練字以外,就是畫一些畫,養一些魚,每次跟我說話,內容無外乎規矩規矩規矩!

她不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希望她能跟我說話,可是她真的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又希望她快點結束。

我有時候實在太無聊了,就會違背啊嗚的意願,強行地把它抱到我的膝蓋上來,逼著它聽我說話。

我又一次地抱著啊嗚躺在老藤椅上曬太陽,我對啊嗚說:“啊嗚啊啊嗚,你要是個人多好,還能陪我說說話。”

啊嗚不想聽我話癆,站直了身體準備衝出去,被我一把拽住了,它發出一聲無奈地嘶吼聲,可最終還是沒有逃開我的“魔爪”。

“你又在折磨啊嗚了?”

我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從老藤椅上跳了起來,然後又嘟起了嘴,怒氣衝衝地說:“你去哪裏了,怎麽這麽久都沒看到你!”

韓牧揉亂我的頭發,笑著說:“小氣鬼,連這都要生我的氣!”

才五個月而已,他似乎變了很多,究竟哪裏變了我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是長高了一點,壯實了一點,人也深沉了一點,我抬頭看他,說道:“這麽短的時候怎麽又長高了?”

“哪像你,一直都不長的!”

我憤怒地捶著他的胸,他也不躲,就這麽笑眯眯地看著我,我抬頭看著他的眉眼,似乎比以前鋒利尖削,我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陌生人,我立即停止了我那帶著點撒嬌的動作,理了理發梢,有點不好意思地對他說:“不好意思,我失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