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環環相扣謎中謎

這個聲音很是陌生,她之前從未聽過,正打算掀開簾子看,手卻叫獨孤翎握住,她回眸,他柔聲說:“乖乖在這裏等朕。”

她本想反駁,但思量一番,最終還是點頭應了,見他起身掀開簾子,她側目看去,簾外卻無人,她知道,他若不想讓自己知道,那必定會想盡辦法避開自己,即是如此,她又何必白費力氣。

隻是,突然覺得哪裏不對了,這一路來的好心情,似乎在一瞬間便灰飛煙滅了。

阿言?

腦子裏驀然跳出這個名字,那個晚上,她聽見他叫那個女子阿言,雖不曾親眼看見,可此刻想來,他向來說話雲淡風輕,可那一聲“阿言”,那一聲呼喚中的期待與急迫,此刻想來,猶在耳畔,他從不曾這樣喚過任何人的名字……

那個藏在暗處的女子,她不認識的女子,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而她呢?於他而言又算什麽?

有一瞬間,她覺得她能理解,他畢竟是帝王,女人多也是情理之中,可……她卻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要這般委曲求全。

那個壓製過的念頭,又在悄悄地萌生,也許她該離開……

角落處,獨孤翎緩緩上前,隻見一個戴著鬥笠的身影孤單地立在那裏,背影清瘦,他熟悉,因此一眼便看出她是女扮男裝。

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來,清秀的臉龐上,眼眶微紅,眼波盈盈流轉如一汪清泉,見到他的一瞬間,麵上的喜色無法掩飾,可她卻依舊矜持,上前兩步後便不再動,遠遠地看著他走來,她定了定神,才尷尬地問道:“你要去哪裏?”

想了想,終於還是加上了後麵那一句:“為什麽……不帶上我?”

此時,他已走到了她的麵前,微微蹙眉,卻不回話,反而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她似是終於喘了口氣般,摘下鬥笠望著他,“聽說你要離宮,我連夜就趕了過來,雖然不知道你會去哪裏,但我想,你也許是去尋我哥哥吧,便在此處等你,果然,讓我等到了。”

獨孤翎的臉色暗了暗,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回去吧,這一路不安全。”

“你果真是要去尋我哥哥?”女子臉上驚喜,“帶我去,我也要去找哥哥,他獨自在黎州,我不放心。”她正是前幾日被獨孤翎發派到黎州的溫子堯的妹妹,溫子言。

“他是去行軍打仗,你怎可上戰場?稍後朕派人送你回府,不要再跟來。”獨孤翎的神色很是嚴肅。

溫子言的神色也是一沉,極力辯解道:“我熟讀兵書,也可幫助哥哥。更何況,我是女扮男裝出來的,不會有人認識我。還有……”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試探地說道:“這一路不太平,必要時刻我可替你引開那些人……”

“胡鬧!”獨孤翎連神色都冷了下來,這一聲他的聲音極大,就在巷子口馬車中的驚鴻也聽到了他的話,不由得苦澀一笑,這句“胡鬧”聽來哪像是斥責,明明就是一種極致的關心。

溫子言本以為他語氣寵溺,哪知抬頭一看,卻見他的神色陰沉,她的心中一時間也沒了底,思來想去,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問道:“我去是胡鬧,難道慕驚鴻去就是正事?”

獨孤翎一愣,似是不曾想她會如此來噎自己,抿了抿唇,終是一句話也沒說,他轉過身去,負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麽,溫子言便靜靜等待。

“她與你不同……”

他突然幽幽的一句,溫子言詫異,正要再度詢問,卻聽他低沉的聲音

又說道:“既然你執意要來,那就來吧,但你卻不能與朕同乘一架馬車。”

溫子言隻覺得心頭猛地一頓,像是被什麽狠狠地砸中,卻還是忍住心中的不快,點點頭,“我騎馬便可。”

獨孤翎再沒說話,轉過身子朝馬車走去,上了車又回頭看一眼,見溫子言果然翻身上了一匹馬,心中雖不忍,但還是一狠心,獨自進了馬車。

一進車卻見她躺在榻上,又睡下了,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她卻閉著眼睛,假裝隨意地翻了個身,正好避開他的手。

他一愣,卻什麽也沒說,獨自坐在了馬車一側,那裏正好擺著一盤棋,他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驚鴻眼睫不停地撲扇,心中忐忑不已,雖然生氣,但這男人眼力頗為犀利,想必已知道自己在裝睡吧?不過那又怎樣,她就是不開心,就是不想理他。

“睡著了眼睫也要不停地眨,不累麽?”

驚鴻聞言,騰地一下從榻上蹦起來,冷著臉,小嘴嘟起來,氣呼呼地問道:“阿言是誰?”

太後寢宮。

密室內,黑衣人一襲鬥篷將整個身子罩著,冷沉的聲音靜靜地響起,在幽靜的密室中顯得愈發詭異寂寥。

“這次若非喬治的把柄被我們掌握,這一局,我們未必能勝,你以為下毒一事能如何?”

他身後,太後微微一笑,帶著護甲的手指微微一屈,眉眼沉了下去,恨恨的道:“隻是死了一個徐太醫,還有一個綠茵,卻除掉了他的喬家,哀家也不吃虧。”

密室中響起了一聲怪異的低嘲笑聲,慕謙慢慢回過神來,緩緩說道:“太後娘娘,您這一招,夠狠。”

想到慕驚鴻受的那些苦,慕謙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太後的臉色卻驀然一變,似驚訝,似好笑,慕謙這一聲“太後娘娘”真真戳進了她的心裏。她與他的交情,在這無人之地,需要用一個虛名相待麽?

那夜慕謙連夜派人進宮,她本以為有大事,哪料信中竟隻有一句話,叫她不要再插手此事,因此第二日時她才緘默隱忍,否則她如何容忍自己幸虧培養的丫頭綠茵被活活杖斃?

她的本意就隻是慕驚鴻而已,哪料得天不遂人願,黎州一場小動亂,竟叫慕謙巧加利用,趁勢扳倒了喬家,也借機救了自己的女兒,他這番權術,自己又怎會不知。

說她狠?她當然要狠,否則現在這太後之位還不知是誰的。

慕謙,你竟然心疼蘇若梅生得賤種?她嘴角的笑愈發濃烈,又補了一句道:“這可不像你丞相大人的作風,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這一點大人該比哀家更清楚。”

“虎毒不食子。”冷硬而迅速的話脫口而出,他的聲音慍著絲絲怒意,直視著太後鳳眸,兩相對視,許久,他突然笑了起來,恭敬地彎腰行了一禮,緩緩說道:“微臣還是希望,日後若有事,太後娘娘可事先同老夫商議一番,計較好了再行動。”

“哦?是嗎?”太後鳳眸微眯,眼神愈加冷厲,紅唇勾起一抹冷笑:“那丞相不如與哀家商議一下,逮捕蘇若梅之事?”

慕謙負手而立,聞言,慢條斯理地回問道:“為何?”

太後嘴角的諷刺意味越來越濃,卻依舊笑著:“為何?十八年前你怎地不問為何?”慕謙嗬慕謙,你的心思,真以為我不知?

慕謙笑,卻不說話,太後便也看著他,密閉的小屋愈加寂靜的可怕,二人便這樣對視著,彼此眼中神情萬千,不用說,

卻都懂。

十八年前,那一樁樁、一件件,忽的一起湧上心頭,兩人各安心事,一個表麵肅穆平靜,心中卻是巨浪滔天;一個麵帶微笑,心中卻諷刺莫名。

過了許久,太後終於笑了,笑的是那樣的僵硬,慕謙……

慕謙假裝不知太後的諷意,轉了話題:“皇上已經連夜出宮了。”

太後勾勾手指,漫不經心地一笑:“是的,而且還帶了你女兒。”

什麽?慕謙神色一凜,似不曾料到會如此,他的神情落在太後眼裏卻愈加刺眼,“皇上還真是寵愛她,五妃之中原本她最是不受重視,哪隻一夜之間,竟是冠寵六宮,此次出行皇上更是隻帶了她一人,這榮寵……”她話至此不再言,描摹精致的眼大有一種報複的快意。

“據說,皇上是要去黎州,協助溫子堯,你還不著手安排一番?”想了想,她又道:“千城已秘密同滄央國太子取得聯絡,一旦有太子兵力相助……”

“糊塗!”慕謙立時將她喝止,神色凜然,太後本以為獨孤千城這步棋走得妙極,不曾想慕謙聽後竟動了這般大怒,心中很是不悅,正要開口辯解,卻聽慕謙歎息一聲,這歎息聲她隱隱覺出不妙,餘下的話卻也說不出口。

慕謙掂起身旁架子上的一顆夜明珠,隨手把玩,神情卻愈加凝重,“你真以為他要去黎州?”

太後不解,卻依然道:“我的人在去黎州的方向遇上了溫子言,順路跟蹤了她,因此得知。”

慕謙聞言,鼻子發出一聲嘲弄的輕哼,捋了把胡子:“不過是掩人耳目。”

他冷冷一笑,“隻是,想騙過老夫卻不易!”

見太後一副詢問的神色,他又道:“我已在去禹州、鳳州、青州、嶽州的路上各自布置好了人手,隻等他一出鳳棲城……”他的眉目間盡是殺意,太後見此神色,亦不敢說話,過了片刻,他才又緩緩道:“你以為憑黎州那些事情,值得他親自跑一趟?我猜三皇子與滄央太子之事,他已有所耳聞,這次很有可能去的便是青州。”

太後疑惑地問道:“青州與天靈郡鄰近,他即是去青州,為何不直接去千城的天靈郡,這樣不是更直截了當?”

慕謙眼睛微微一眯,心中已有計較,青州向來便由喬家長子喬譽據守,此次喬家出事,唯一沒有受牽連之人便是他。

而此次獨孤翎出行,隻是帶了些許暗衛,以及不到百人的護衛隊……敢如此**,舍了天靈郡,卻去了青州,很大的可能便是要倚仗喬譽的兵力。

隻是……喬家已落難至此,喬譽怎麽可能肯幫他?還是說,獨孤翎另有打算?他一時間竟有些看不透這個他所謂的乳臭未幹的小子的心思。

他心中雖有諸多猜測,但畢竟隻是猜測而已,卻不便道出,因此也隻是看了看太後,卻沒有言語。

太後歎了口氣,終於明白為何慕謙會動怒,若獨孤翎果真已知道獨孤千城與滄央國太子淩戈尋聯絡之事,若他查到了蛛絲馬跡,那麽恐怕將是一步之差,滿盤皆輸……

二人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便從密室中出來,出來之處正是太後的寢宮。

慕謙正要離開,卻見慌慌張張闖入一個小太監,他立時神色一變,拔起一旁閑置的刀就要將他殺掉,太後卻喊住他,說著小太監乃是自己人,而後又問小太監發生了何事,如此慌張。慕謙也來了興致,靜靜立在一旁聽著。

“回稟太後娘娘,虞右丞……遇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