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謀劃
司瀾兒帶世子和郡主出門，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事，至少不是三個人逛大街。
他們坐馬車來到市集，因為人多，到了市集便下馬車行走。軟軟和綿綿出門的少，興奮得不得了，司瀾兒一手牽一個，生怕人走丟了。出門前王府的管事還配了幾個侍衛跟著，司瀾兒雖不喜歡有人跟著，但畢竟她領著的是人家王爺的孩子，金枝玉葉，自然要看緊點的。
“你們聽著，不準放開我的手。”到了集市，司瀾兒立刻同軟軟和綿綿約法三章：“想吃什麽買什麽跟我說，我給你們買。不準一個向東一個向西，想要幹什麽，都要一個一個的來，聽懂了嗎？”
“聽懂了。”軟軟和綿綿一人拿綿花糖，一人拿冰糖葫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司瀾兒撫額，自從跟這兩孩子在一起，她有種一夜成長的趕腳，心都滄桑了啊嚶嚶嚶……
所幸軟軟和綿綿意外的聽話。估計她們也知道這裏不比王府，外頭的世界雖然多姿多彩，但同時也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危險，隻有貼緊身邊這人，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一路下來司瀾兒放心了不少。她也是許久不曾出來逛過，本也有些孩子心性，見到新奇的總忍不住上前看一看。這一路走走停停，倒也不顯無趣。
直到侍衛提醒，司瀾兒才發現時候不早，是該帶孩子回王府去了。她低頭看，發現兩個孩子已出現疲態。司瀾兒彎腰，伸手抱起軟軟：“我抱你。”
軟軟點點頭，就勢摟著司瀾兒的脖子，坐在臂彎上靠著。司瀾兒又看一眼綿綿，本想叫個侍衛來抱，卻在回頭的一瞬間睜大了眼。
人來人往之中，一名纖瘦的女子按下被風吹起的麵紗，麵紗之下的容顏司瀾兒清晰記得，是齊清苒。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清苒……”
可這一喚，隻引起過路人詫異的一眼，麵紗女子已經隱入人群之中。
司瀾兒焦急地想追上去，可懷裏正抱著軟軟。
“司姐姐？”軟軟喚道。
司瀾兒探頭再看，哪裏還有女子的身影。綿綿揪著她的裙擺，抬頭看她。司瀾兒安撫住兩人，微笑：“沒事。”
或許隻是錯覺。
回程的路上，司瀾兒托腮想著。
齊清苒，那個湘安城裏的單純的女孩，早就死了。
十天之後，楊琳琳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看見半個客人都沒有、越發破舊的客棧，再看看喝酒吃菜好不快活的林韓和方霽，楊琳琳抬腿一腳把兩人踹飛。
司瀾兒從王府回來的時候就見方霽跪算盤，林韓抱楊琳琳大腿。
“……”司瀾兒木然地看向沒節操的林韓，衝楊琳琳點頭：“師姐，你回來啦？”
楊琳琳正襟危坐地喝茶，連個眼白都沒有留給林韓。見到司瀾兒，眸光微閃，瞬息湮滅，“我回來了。”
楊琳琳已知道林韓把她們外頭的事告訴司瀾兒，便道：“這陣子我有些忙，沒時間給你解釋。待過陣子，我帶你去萬通山莊。”
司瀾兒點頭。
楊琳琳扯著林韓回房去，她們閨房話，司瀾兒自然不會跟去聽。她被楊琳琳留下來盯著方霽跪算盤。
“小瀾兒，好姑娘，好小姐，我看您是餓了，不如我去灶房燒幾道菜給您解解餓？”方霽堆出一臉賤笑。
司瀾兒無辜地攤手：“不急，再等半個時辰你就跪完了，算起來也差不
多是燒菜吃飯的時間，到時再做也不遲。”
方霽欲哭無淚。
最終楊琳琳也沒來得及帶司瀾兒去萬通山莊，因為接下來的事，她分神無暇。
那一日，楊琳琳與林韓在房裏待了半個時辰以後，方霽總算跪完算盤，哎哎喲喲地去灶房煮飯，林韓則飯也沒吃地出去了。
這一去就去了三天，司瀾兒雖然問了林韓的去向，但楊琳琳隻敷衍說他出去辦事。
司瀾兒一直覺得楊琳琳和林韓有事瞞著自己，可具體什麽事，她們不說，她也不可能知道，憋在肚子裏，心裏又委屈難受。可直到她真正知道的時候，她卻寧可她什麽都不知道。這樣，她或許還能假裝無憂無慮，萬事不理。
三天之後，林韓回來了，卻說讓司瀾兒跟他去一趟王府。
司瀾兒心中一驚，以為王府又出什麽事，擔心軟軟和綿綿會出事，不敢耽誤，立刻便隨林韓去王府，因此忽略了楊琳琳和林韓複雜的眼神。
到達王府的時候，林韓並沒有讓她去見軟軟和綿綿，反而帶著她直奔溫逸琦的書房。溫逸琦站在書房之內，背對著她們，一如初見之日那般，長身玉立，優雅非常。
司瀾兒望著那張慵懶散漫的笑臉，莫名恍惚。
林韓說：“我帶她來了。”
溫逸琦點了點頭，伸手比了個‘請’，示意司瀾兒與林韓入座。
看著一臉慎重的林韓，司瀾兒頓感莫名。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司瀾兒已經相顯淡定從容了。
溫逸琦似乎打算開門見山：“我……想托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司瀾兒眉心微鎖，她覺得自己就一小人物，何事值得身為王爺的溫逸琦一再請托。
林韓欲言又止，可始終沒有開口。溫逸琦對司瀾兒一臉警惕防備的神情感到好笑，他道：“我想請你，幫我……不，幫陛下拿下，天蒼教。”
司瀾兒的瞳孔驟縮。
當天蒼教三字從溫逸琦的口中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便如落於冰窟之中，冷得渾身發抖。
她下意識地瞥向林韓。林韓咬牙，喝道：“逸琦！”
溫逸琦攤手，似在掌握節奏，他抬指敲著案麵，聲音沒有一絲起浮，不高不低：“好吧。那麽從現在開始，希望你能仔細地聽聽我的建議……或者說，是提議。”
“你應該已經聽說過萬通山莊吧？萬通山莊是阿韓和琳琳所建立的，明麵上，阿韓和琳琳兩人為正式的幕後老板，真有人要查，也僅能查於此。而事實上真正幕後老板是原玉京和我。”溫逸琦一笑，繼而補充道：“確切而言，我們的背後都是太子，當今的聖上。既是說，如今的萬通山莊，背後支撐的勢力，是朝廷。”
“我們起初隻是為了防止其他皇子黨有江湖勢力介入，而事實也證明，當初四皇兄也的確借用了江湖某些勢力，因此在此次陛下能夠坐上龍椅，背後的萬通山莊是功不可沒的。但也正因為如此，陛下看出了武林的潛在的危脅性。早在此之前，江湖中不乏一些世家背景的人從官從商，伸展開來便如老樹盤根，錯綜複雜。為了防止任何一方突出重圍，萬通山莊雖以賣消息為名，實際卻是監視各方勢力動向。隨著陛下登基並掌握了實權，開始打壓其他王子黨之後，陛下也著重於武林這個無人能夠完全滲透的勢力。”
也就是說，萬通山莊不過是朝廷的爪牙。
司瀾兒臉色鐵青。作
為一個長年生活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的人，聽到這種事情，她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當初建莊時我和琳琳也有我們的初衷。”林韓道，“當初我們走投無路，師父下落不明，絕境之下，隻能投靠朝廷。建莊的目的，一來也是為了打聽師父的消息，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尋求能夠與天蒼教抗衡之力。”
司瀾兒猛地抬頭，林韓毅然地與她直視，目光沒有動搖，“我與琳琳下山之後，過得很艱難。天蒼教對我們窮追猛打，我們逃到了栗京，如若不是遇到逸琦，琳琳早就死了。”
“陛下如今穩坐皇位，他解決了栗京的殘黨勢力之後，接下來要解決的，便是天蒼教。”溫逸琦道，“天蒼教這些年的勢力發展得越來越迅速，甚至滲入了栗京之內。如今江湖中各方勢力受其打壓，幾個世家門派被滅門，已經達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不久前江湖中再次掀起熱潮，人們組成武林盟，決定討伐天蒼教。可這一次卻不比十幾年前的那一回，武林盟尚未成形，便被聞息而致的天蒼教給打垮了。眼看天蒼教越來越無法無天，朝廷不會容忍下去的。如今江湖中的正派人士已經與朝廷聯係，決定聯合起來剿滅天蒼教。”
司瀾兒怔忡地聽著，當她聽見他們要聯合對付天蒼教時，手一抖，終於忍不住道：“為什麽要告訴我！”
她站了起來：“這些都與我沒有關係！我能做什麽？你覺得我能做什麽？我幫不了你們的！”
“瀾兒。”林韓喚住她。
司瀾兒嘲諷地笑道：“師兄，你知道的，我跟小慕已經完了，我什麽也不是，我連他一麵都見不到，我幫不了你的。”
“瀾兒，你聽我說。”林韓深吸一口氣，說：“琳琳最後一次從天蒼教回來，帶回來確切的消息，師父確實在天蒼教內，並且性命岌岌可危。”
司瀾兒渾身一顫。
“他沒死，但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逃不掉，被關了很多年，我們要救他。”林韓按住司瀾兒，“想一想師父，想一想師娘，師娘已經死了，是我們無用，救不了她。可師父呢？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瀾兒，為了師父，為了我們，為了你自己，幫幫我們吧！”
司瀾兒從林韓的眼中看到一股狂瀾。總是吊兒郎當、老實憨厚的大師兄，那麽認真。那個凶巴巴，卻總是口硬心軟的二師姐。還有那個救下繈褓中的自己的師父……
司瀾兒頹然地垂眸：“我幫不了你們，小慕已經不要我了……”
是的，他不要她了。從她離開他的那一刻，從她跟著師姐上山的那一刻，從謊言拆穿的那一刻，從她捅下的那一刀開始，一切都破滅了，他已經不要她了。
“不會的。”林韓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他……”
“我們有辦法把你送進天蒼教內。”溫逸琦打斷道，他將林韓拉了回來。林韓瞥了他一眼，將原本的話咽了回去。
“但此事需要你配合。如果一切順利，你便能進天蒼教主舵。到時候你盡可能地想辦法留在那裏，與我等裏應外合，我們集結武林盟討伐天蒼教，等到那時，阿韓和琳琳會先一步救你和你師父出來，你們先回栗京，其他事我們會處理，你隻要不被發現真正目的即可。”
溫逸琦勾起一如即往如同狐狸一般的微笑，自信十足。
司瀾兒疲憊地看著他，似乎已經不再反對。溫逸琦走近她，聲音猶如蠱惑：“一將事成，一切必塵埃落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