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嫡長女是傻子

段可茹心頭的怒火一竄三尺高,回想往事,更是堅定了心中的念頭。

“說吧,何事?”段懷鳴實在弄不懂,大女兒究竟想做什麽,怎麽一會兒東,一會兒西,這般令人摸不著頭腦?

“茹兒想學武功,將來像爹一樣八麵威風。”段可茹走到他麵前,語氣中摻雜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父親能有今日的地位,全憑祖父一手提拔,並不是因為武功出眾。如今祖父過世已有一年,再過半年,就是段家衰落之時……

段懷鳴一眨不眨地瞧著她,目光忽然變得有些陌生:“你真想學?”

一瞬間,被這目光盯住的段可茹,還以為他看穿了自己的秘密,心頭止不住顫了顫,但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哪曉得下一刻,段懷鳴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好,果然是我段懷鳴的女兒!”

“這麽說,爹同意了?”段可茹忙問。

“當然!”段懷鳴笑吟吟地看著女兒稚嫩的眉眼,就仿佛看到了兒時的自己,想了想,又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可惜是個女兒身,將來注定成不了大器,不能像自己一樣八麵威風……

段可茹知道,父親的承諾,隻是一時衝動許下的,說不定馬氏和秦文芝,在他耳邊吹吹風,他就會立刻改變主意,於是急切說道:“爹,茹兒何時能有自己的馬匹和弓箭?對了,還要有個會功夫的師父,不如爹替我找一個?”

“傻孩子,這有什麽好著急的,你爹答應你的,自然會辦到。”邱氏把她攏到自己身旁,慈愛地說。

一直沒說話的馬氏,終於繃不住了:“老爺,您就這麽由著大小姐?您看看,京城之中,哪家的女兒小小年紀就學騎射的?萬一受了傷,破了相,可如何是好啊?”

馬氏不像秦文芝,無論目的是什麽,總要裝出一副顧全大局、為他人著想的樣子,從不說些尖酸刻薄的話。這不,她眼紅老爺對嫡長女的溺愛,卻又不好明說,隻得這麽“好心好意”地提醒。

段懷鳴被段可茹接二連三的奉承弄暈了頭腦,被馬氏這麽一提醒,心裏才有些猶豫。

“住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受傷,破相?要是茹兒真破了相,我第一個拿你是問!”邱氏由不得旁人這麽說自己的女兒,立刻冷聲喝道。

她對馬氏的恨,不是沒有由頭的,馬氏的女兒段可忻,在段可茹脖子上留了那麽大一塊疤,若不是老太太好說歹說,她非得將馬氏逐出家門不可。在她心中,世上最珍貴的,就隻有段可茹這個女兒。

馬氏經她這麽一訓斥,麵色立刻變得訕訕的,不敢再做聲。

段懷鳴也覺得馬氏說話太晦氣,不過晦氣歸晦氣,卻也不無道理,萬一嫡長女出了什麽事,老太太怎會饒過自己……

見父親遲疑不定,段可茹靈機一動,說道:“爹,你隻需給茹兒找個武功絕頂的師父,不就不用擔心了?”

武功絕頂之人,教一個幾歲的小女童騎射之術,自然是輕而易舉的,而且絕對能護她周全。段懷鳴皺眉想了想,點頭道:“那就依你,隻是學騎射之術,須等你再長大一些,這兩年,爹先讓人教你些基本武功,可好?”

各退一步,皆大歡喜。這個結果,段可茹已是十分滿意,點頭應道:“茹兒全聽爹的。”

可這皆大歡喜,隻是暫

時的,段可茹記得,在秦文芝身懷有孕的消息公之於眾後,那從未與她謀過麵的寧妃娘娘,就因為被皇後誣陷,被賜予三尺白綾……

細細算來,此時離寧妃被害,隻有幾十日了,看來,自己定要多陪母親進幾次宮,給太後娘娘“消消悶、解解乏”。

“孔融讓梨”之後,百花糕沒少段可茹的份兒,反倒是秦文芝這個姨娘沒吃著。

有些事,即便隻是做做樣子,做出來,也總比沒做要好。能用一句話扭轉的小事,段可茹並沒放在心上,她顧慮的,是秦文芝今後的步步高升。

秦文芝如今羽翼未豐,膝下又無兒無女,想要除去這一禍患,並不太難。

段可茹依稀記得,秦文芝身邊的下人,都是從馬氏房中撥過去的,唯有麻婆子,與她有些親戚關係。

這件事,母親邱氏實在是辦得不太聰明,分明可以借機將自己的人安插進去,時時刻刻盯著秦文芝,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卻放過了這樣一個大好機會,讓那馬氏白白得了好處。

“茹兒,你在想什麽?”邱氏手裏剝著一個核桃,抬起眼皮,眉頭微蹙,“娘看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晴梅還說你午睡時做了噩夢,今日那周世子來了,你也不與他多說幾句話……”

段可茹回過神,引開話題道:“娘,我在想,你為何與爹爹那般生疏?”

她才不願談及周至賢,這人比她大了足足八歲,也不知當初這婚約是怎麽來的。

“這……”邱氏愣了一下,“你這孩子,從哪裏看出娘和爹生疏的?”

“方才在廳堂裏,馬二娘和秦姨娘,都和爹有說有笑,娘你卻不怎麽言語,這不是生疏是什麽?”段可茹問。

邱氏愣了愣,皺眉瞧著段可茹:“茹兒,你怎麽在意起了這些東西?”

段可茹一時語塞,畢竟她此時還隻是個七歲的小女孩,有些話若是明說,在邱氏聽來,隻怕會怪異得慌,轉念一想,佯裝難過地揉起了眼睛,帶著哭腔說:“爹向來就隻疼二娘、姨娘,還有二娘生的弟弟妹妹,不疼茹兒和娘親……”

見女兒哭,邱氏慌了手腳,她從未想過自己對丈夫的冷淡,會使女兒受委屈,細細想來,自己在有些事上,的確是失了分寸。

兩個丫鬟,也是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起了段可茹,邱氏輕拍著女兒的後背,不經意地歎了口氣,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段可茹心中有些狐疑,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珠兒,問道:“娘,你到底為何不愛和爹說話?”

邱氏猶豫片刻,轉目看了看晴梅和采盈,吩咐道:“你們去廚房端點時令果子來。”

晴梅和采盈一齊退下了,段可茹越發覺得此事不是那麽簡單,待晴梅和采盈一走,就不哭不鬧地看著邱氏,等待下文。

“茹兒,我當初並不是自願嫁給你爹的。”邱氏說。

段可茹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生怕隔牆有耳。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由得女子自己?

這道理,世人皆懂,隻是明明白白地講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要是傳到父親段懷鳴的耳朵裏,事情恐怕根本沒有回轉的餘地,用不著秦文芝唆使,他就將自己和母親遣送走。

偏偏越擔心的事,就越容易發生,窗外的花園裏忽然閃過一道

人影,段可茹的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噌地站起身追了出去,隻瞧見一道有些眼熟的背影,消失了在回廊的轉角處。

“娘,有人偷聽!”她急急喊道。

“什麽人?”邱氏也走了出來,神色卻並不十分驚慌。

段可茹回想著方才瞧見的那背影,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一張陰戾的臉來,脫口說道:“是麻婆子!”

“大小姐,發生了何事?咦,夫人怎麽也在外頭?”身後傳來晴梅的聲音。

段可茹轉頭一看,見晴梅與采盈不知何時已從廚房回來了,手裏端著些點心和鮮果。

她自然不會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告訴她們,隻說娘親講了些不便讓外人曉得的話,被麻婆子給聽去了。

聞言,就連一向鎮定的晴梅,也失了分寸:“是麻婆子?廚房裏頭的人說,老爺正在秦姨娘房中喝茶,要是有什麽不該說的話,被老爺曉得了……”

“一句話罷了,就算被人聽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邱氏安慰自己。

段可茹啞然,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同娘親解釋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轉念一想,吩咐晴梅道:“你快些去我房中,把那石榴花樣的香囊拿來。”

晴梅不知她要作何事,但還是趕緊取了出來。

這香囊是邱氏親手繡的,繡好之後,就隨手丟在了抽屜裏。

段可茹又對采盈說:“采盈,你服侍我娘躺下歇息,無論誰問起,都說娘身體有些不適,一到我房裏就睡下了。”

緊接著,她領著晴梅,朝秦文芝房中趕去,邊走邊低聲說:“晴梅,秦姨娘身懷有孕,我們是來給她送香囊道喜的,一會兒我說什麽,你跟著點頭就是了,不要多話。”

晴梅點點頭,麵上閃過一絲詫異,秦姨娘是何時身懷有孕的,自己怎麽從未聽說過?

來到秦文芝的房前,裏頭恰好傳出麻婆子刻意壓低的聲音:“奴婢方才經過大太太那兒……”

段可茹心中一急,抬手就敲起了門。

砰砰的叩門聲,打斷了麻婆子的話。

“誰呀?”她問。

“是茹小姐。”晴梅說。

門嘎吱一聲開了,麻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說:“喲,茹小姐今個兒怎麽有興致來秦姨娘這兒了?”

段可茹懶得理會她,徑直朝房中走去。

房裏飄著一股茉莉花茶的清香,桌上泡著一壺清茶,桌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一身桃紅的秦文芝,一個是麵色古怪的段懷鳴。

“爹爹,你也在?”段可茹佯裝驚訝。

段懷鳴的臉陰晴不定,他出門在外已久,早就想一親美妾的香澤,不料先是被沒眼力勁兒的麻婆子打了岔,再又來了女兒段可茹,眼下已是興致全無,不悅地問:“何事?”

“也沒什麽大事,這是娘親自繡的,祝秦姨娘生個白胖小子。”段可茹笑嘻嘻地指了指晴梅恭恭敬敬托著的香囊。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得段懷鳴一頭霧水。

秦文芝的臉色,變得精彩萬分,自己懷孕之事,不是沒幾個人知道麽,怎麽這麽快就被邱氏察覺了?

“姐姐……姐姐是怎麽曉得的?”她吞吞吐吐地問。

段懷鳴終於明白過來,抬起頭,看向秦文芝的眼神微微發亮:“這……這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