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協調
兩位學生的家長都不在家，我先帶美雯去的是跟她爭執的那家，也就是於樂的家。
其實小孩子打架是很平常的事，一般情況隻要在學校讓他們和好就行，隻是這次事情有點特殊，兩個小家夥不知道是不是說好的，一個個都不吭聲，怎麽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去於樂家的路上，我從美雯那裏了解到於樂家的背景。
於樂家是單親，他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現在是跟著媽媽生活。不過攤上一個事業狂的母親也不是什麽好事，從小他基本上是在保姆的撫養下長大，一年能見到母親的次數兩隻手就數的清。所以性格上難免有些孤僻，但好在他平時在學校表現不錯，跟同學相處也很好，加上軟軟糯糯的性格，在班上人緣還是不錯的。
相比較另一位同學顧鑫就比較霸道了，可能是家裏人寵壞了，平時就喜歡作弄小朋友，經常嚇的人家小女孩哇哇大哭，老是趁著老師不注意偷捏同學的臉。一開始還有小朋友會報告老師，後來卻漸漸少了，想來不是他懂事了，應該是在背後嚇唬過他們的關係。
小小年紀就學會恐嚇，現在不及時糾正，以後長大了隻怕更會變本加厲。
於樂家就他跟保姆兩個人在，聽說我們是學校的老師，保姆很客氣的將我們請進客廳。
“梁老師，小少爺剛剛吃了午飯，現在在屋裏睡覺，你們先坐著，我去叫他下來。”她說著便轉身往樓上走去，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她“蹬蹬蹬”消失在樓梯口。
在等待的期間，我四處望了望，發現整個客廳布置的奢華而空洞，就好像是給人觀賞的展廳，絲毫沒有家的感覺。
於樂很快跟在保姆身後下來了，可能剛睡醒的緣故，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清秀的臉上還掛著一道血痕，雖然很淺，卻也夠讓人觸目驚心。
看到我們兩個坐在沙發上，於樂有些拘謹的打了個招呼：“梁老師好，顏老師好。”
“小樂，過來坐。”
我將小家夥拉坐到兩人中間，看了下他臉上的傷，已經消過毒擦了藥。
“小樂，跟梁老師說說，你為什麽跟顧鑫打架呢？”
聽見我問話，他飛快的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後又低了下去，抿了抿嘴卻沒有說什麽。
“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我都知道了。”聽我這麽一說，他一臉驚訝的抬起頭看我，我繼續說道，“來這之前我已經去找過顧鑫了，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說是你先動手打他的，對吧？”
他動了動唇，仍舊不說一個字。
“小樂，你喜不喜歡學校啊？”
我突然話鋒一轉，他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麽問，愣愣的看著我，半響才小聲回答：“喜歡。”
“那你想不想繼續留在學校？跟小朋友一起上學做遊戲呢？”
“想。”於樂吸了吸鼻子，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
“那你應該知道，對於上學期間打架的學生，學校的懲罰是很嚴重的，有可能會被要求退學哦！”
一聽說有可能被退學，他顯然嚇了一跳，剛剛還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嘩啦啦掉了下來。
“嗚嗚……我不要退學，梁老師，我不要退學哇……”
“那你就老實告訴我，為什麽要跟顧鑫打架，如果是顧鑫的錯，老師讓他給你道歉，而且也保證不讓你退學。”
“真……真的……嗎？”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問，紅通通的眼眶跟小兔子似的，可愛的要命。
“當然是真的，梁老師什麽時候騙過人啦！”
我從茶幾上抽了張紙小心的替他擦幹眼淚，像是在思考我話裏的真假程度，他眨著眼盯著我瞧，一直到我將他眼淚擦掉，他才緩緩點頭說：“梁老師我相信你，我不是故意要打顧鑫的，是他說……說我是沒爸的小孩，而且還說我媽媽的壞話……”
從於樂家出來已經是下午三點，想起於樂哭的慘兮兮的臉頰，我便覺得胸腔一陣怒火翻湧。一刻也等不了，帶著美雯準備打車去顧鑫家。
等車的時候，美雯一臉好奇的問我：“以諾姐，那個打架要被退學的校規裏真的有嗎？”
“沒有啊，小孩子打架理由千奇百怪，要是因為這就被退學，那我們學校豈不是沒幾個學生了。”
“啊，那你剛剛說的跟真的一樣，我還以為是什麽時候新加的校規呢。”
“對付小孩子，有時候就得不按常理出牌。”我揉了揉眉心，想到接下來要麵對的一場硬仗，不禁皺了皺眉，“美雯，你給顧鑫家長去個電話，說我們現在去家訪，沒人接直接留言。”
“哦，好。”她說著忙撥通電話。
這一次倒是沒讓我們等很久，電話便接通了，不過看美雯的樣子，似乎交談的並不順利。
“我是顧鑫同學的班主任，現在在去你們家的路上，麻煩你跟你家太太說一下，大概十分鍾後就到……那你通知一下他家長，關於顧鑫同學在校表現，我要跟他們聊聊……這可是……喂，喂？”美雯氣呼呼的瞪著手機，“可惡，這什麽人啊，一個傭人都這麽傲慢無禮。”
隔著手機我並沒有聽到對方說的話，不過從美雯斷斷續續的話語中，還是多少能猜得出來。
相對於她的氣憤我顯得很平靜：“怎麽，顧鑫家長都不在家嗎？”
“對，顧鑫爸媽都上班去了，爺爺奶奶在休息不便見客，然後就給我掛了。”
“沒有他爸媽的手機號嗎？”
“有，午飯的時候打過，不過是他秘書接的，說是在開會。”
我從包包裏拿出手機：“把號碼給我。”
這一家子架子還真大，真當自己是總統啊，今天我非得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電話一直響到第五遍才被接起，是一個甜美的女生，應該是對方的秘書。
“你好，衛立爾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正在開會，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是顧鑫學校的老師，他今天在學校跟同學打架，麻煩你幫我問一下你們總經理，他什麽時候有空，抽出半個小時關心一下他兒子的品德問題。”後麵四個字我故意念的很重。
估計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過不愧為秘書，反應能力倒是不錯，隻愣了五秒便恢複：“請問老師貴姓，等總經理開完會我會轉告他的。”
“姓什麽我自會告訴他，你現在就去幫我問，如果他沒空的話我也可以直接去他公司，反正我很閑！”
“呃……您請稍等，我去請示一下總經理。”
她說完這句便不再吱聲，從手機裏傳來一陣走路聲，然後是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喂。”
光從這聲“喂”我便能猜到，顧鑫這扭曲的性格絕對是遺傳。
“顧先生你好，我是青青小學的梁老師。想必您的秘書已經很盡責的將我的來意告訴你了，我就不多說廢話，有時間聊聊吧？”
“我很忙，有事就在電話裏說吧。”接著，便是很重的放下手機的聲音，想來是將手機放在一邊了。
二話不說，我直接把手機掛斷，然後伸手攔了輛的士，往衛立爾前去。
本來這事不過是小孩打架的小事情，我也無意把它鬧大，畢竟才五歲的小孩子是有權力無理取鬧的。隻要彼此道個歉，大家握手言和，哪裏有什麽隔夜仇呢。可是這個顧全生委實太氣人了，不僅性格惡劣，還在家說一些教壞小孩的話，不改還變本加厲，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我攔了輛出租車，告訴司機衛立爾的地址後便不再開口。
見我始終黑著一張臉，美雯縮了縮脖子，小聲的問了句：“以諾姐，你還好吧？”
我朝她露出一個笑，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很好，不過有人要不好了。”
估計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她瞪圓了眼睛咽了下口水：“以諾姐，你這個樣子好嚇人哦。”
“放心，隻是嚇人而已，我現在想吃人。”
知道我現在心情不怎麽好，她便不再開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
下午三點鍾街上車輛還是蠻少的，大概十分鍾左右車子便在一棟寫字樓前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發現這寫字樓有點眼熟，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裏看過。
因為急著找顧全生我也沒細想，拎著
包包便進了寫字樓。
衛立爾在寫字樓第七層，看到我們進來，前台小姐臉上掛著標準的職業笑容：“兩位小姐請問找誰？”
“我找你們顧總經理，剛剛跟他通過電話，麻煩你帶我們去一下。”
“好的，請跟我來。”
很順利的跟著她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前，一位身穿職業裝的女人攔住了我們，看年紀三十左右，應該就是那個接電話的秘書。
果然，她一開口我便聽出她的聲音：“小鄧，總經理在忙，這兩位有預約嗎？”
“秘書小姐，你好。”我截過前台小姐準備開口的話，開口道，“剛剛有跟你通過電話的，我是青青小學的老師。”
聽完我的介紹，她的臉色變了變，又很快鎮定下來：“兩位請到會議室等一會兒，我去跟總經理請示一下……”
“我來是為私事，去會議室不太好吧？你要不要先去問一下你們總經理？”我很客氣的提醒她。
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朝我們歉意的一笑，接著轉身敲響辦公室的門。大約過了兩分鍾，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秘書小姐走了出來。
“兩位請進。”
顧全生正坐在辦公室後辦公，聽見我們進來的聲音才抬起頭了，朝跟進來的秘書小姐揮了揮手，等她出去後便直奔主題。
“兩位果然很閑啊，還是你們學校的老師都是這麽……無所事事？”
到底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人，說出來的話都這麽與眾不同，挖苦人的話說的跟誇人一樣漂亮。
不過我也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女孩，對什麽人該說什麽話，我清楚的很。
我走到他辦公桌前，居高臨下朝他微微一笑：“這都得托顧先生家公子的福啊，要不是他故意跟其他小朋友打架，我們也偷不得這半日閑啊！”
滿意的看著他的臉色黑了黑，我接著說道：“顧先生，關於顧鑫為什麽在學校打架，相信你很清楚，這裏我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好的解釋。你跟於樂的媽媽在商場上有什麽過節與我無關，我隻希望我的學生能有起碼的道德，不說他人之短勿道他人之過。小孩子的學習能力很強，還希望顧先生顧太太在家能對他起個好的榜樣。”
他的臉色更黑了：“梁老師，我怎麽教孩子用不著你多事。”
“原本是跟我無關，不過既然你把顧鑫送到我學校那就跟我有關了。”
“你未免管的太寬了吧，安分教你的書就是，我兒子怎麽樣用不著你管。”
“嗬，我現在算是知道顧鑫這種個性像誰了。”我冷笑一聲，雙手交叉抱胸看著他，“顧先生，如果你還想安安穩穩的做你的總經理，明天我希望看到顧鑫能親口跟於樂道歉，否則……”
“否則怎樣？”
“若是讓你們公司的員工知道，他們的總經理在家是怎麽教育小孩的，而他兒子又是怎麽在學校傲慢專橫……一不小心要是傳到公司上層，相信你也很清楚後果吧？”
“你……”估計逼急他了，手中的水筆都被他折成兩斷，他重重的在辦公桌上拍了一下，怒極反笑，“你一個小學老師也想威脅我，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在學校待不下去？”
“我自然信，不過你確定要那自己總經理的身份來跟我一個小學老師身份做賭注？”
從寫字樓出來後已經四點半，還有半個小時學校就放學了。
這邊離家裏不遠，出了寫字樓看到對麵的星巴克我才想起為什麽眼熟了，蘇慕遲的公司就在星巴克那棟樓。
我在想要不要去他公司看看，一旁一直沉默的美雯突然抓著我的手臂，激動的語無倫次：“以諾姐，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粉絲，你剛剛真是太帥了！不行，回學校後我一定要幫你宣傳宣傳，麵對豪權毫不退縮，堅持正義，你簡直是我們老師中的模範，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對你的景仰如黃河之水天上來，源源不絕奔流不息……”
我：“……”
我翻了翻包包，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堵住她的嘴，東西沒找到，手機卻響了，來電顯示告訴我，這是我母上大人的來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