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戰況
寧怡之從前一夜開始就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寧，一早起來，就提著劍去後花園練劍。
侯府的寂靜無人的後花園裏，他手握三尺青鋒立在中央，身如玉刺，劍氣如虹，一地殘紅落葉。
墨竹遠遠地見寧怡之停下，刻意咳嗽一聲，然後小跑過來。
寧怡之早已敏銳地感覺到遠處有人，知是墨竹，便輕輕彈劍，慢條斯理地插入鞘中，看也不看地，將劍往右後方一拋，側頭等著墨竹開口。
墨竹雙手接過主子丟過來的劍，笑道：“世子，趙大人今日一早便來拜訪老侯爺老夫人了，帶了許多禮來，他還要見您，我按您的吩咐擋回去了。”
寧怡之撫著自己一塵不染，一絲皺褶也無的衣袖，隨意“嗯”了一聲。
“趙大人說，表小姐偶感風寒，留在家中休養。”
一聲哼笑，寧怡之饒有興味地道：“既如此，送些回禮過去，讓表妹好好休養，不急於回來侍奉祖父。”言下之意，就是別回來了。
墨竹抿嘴一笑，頷首道：“是，世子。對了，趙大人出了侯府，又去了尉遲府，不過……好像還沒進門，就被擋回來了。”
寧怡之自是知道趙大人去尉遲府所為何事，綁了人家的大小姐，能不去賠罪嗎。輕笑一聲，眨了一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墨竹心有疑惑，趙大人在官場上一向八麵玲瓏，政界商界都是個能吃得開的人，怎麽會突然這麽不招尉遲家待見了呢？其中的原因，主子不說，墨竹也不敢多問。
再抬頭，見寧怡之已經走出去少說有十步遠，墨竹提著劍趕緊跟上去。
“世子，早飯已經備好了。”
“先去看看祖父。”
剛剛到老侯爺院子門口，身後便有一個侍衛突然飛身過來，麵露焦急，一落地就單膝跪地，一抱拳，語氣沉抑：“世子！”
寧怡之眉頭一皺，陡然沒來由地心中一沉。
“涼城來報！侯爺遇襲受傷，夫人下落不明！”軍人的一字一句皆是鏗鏘有力，像一隻小鼓槌，一記一記地，敲打在寧怡之柔軟的心髒上，痛意難忍。
說完，半跪在三步之外的侍衛，從懷裏逃出一封密函，雙手遞上。
袖子一揮，密函已赫然轉移到寧怡之手中，唇線緊抿，麵色仿佛沒有什麽大變化，心底卻翻湧著一陣陣不安，默不作聲地打開信紙，兩眼便掃清了信上內容。
目
光冷峻地看著涼城的方向，修長分明的指骨緊握成拳。
一旁的墨竹心裏像翻騰著一鍋開水，看著寧怡之的反應，他不禁擔心起來，卻見寧怡之已經提氣飛身而出，向著侯府隔壁而去。
那是侯爺胞弟，也就是寧怡之二叔的府上。
墨竹心道：世子怕是一刻也在雲安城待不下去了。
今日是柏玉春搬出林宅的日子，沒有什麽喬遷之喜，就是不聲不響地搬了出去，甚至柏玉春自己都未曾露麵。
距離林宅不遠的新宅子便是柏府。
柏言神色匆匆地進了書房。
“大公子，涼城來報！”
雙手呈上信函，柏言臉色凝重。
柏玉春接過信函，慢條斯理地拆開蠟封，抖開信紙，掃了兩眼，麵上雖還是一片雲淡風輕，心中卻充滿憂慮。
“看來他是待不住了。”
柏玉春自言自語了一句，又對柏言道：“太子可有吩咐？”
柏言搖頭，“信函已經快馬加鞭往永京遞去了，估計還要幾日才有命令傳來。”
“既然還沒有命令，那就按部就班做我們該做的事，不要亂了方寸。”
“是。”柏言退了出去。
氣力一卸，柏玉春軟軟地靠在了椅背上，抬手揉著眉間的一片憂慮之色。
片刻，門外又晃過一個影子，看清仍然是柏言後，柏玉春皺眉道：“進來！”
柏言閃身進門，有些窘迫，吞吞吐吐，“大公子，柳月小姐已經遞了不下十封帖子來了……”
“回了她，忙著呢！”
柏言隻好再一次無奈往外退去。
“慢著！”突然想起了什麽，柏玉春眉間一絲喜色閃過，轉而又有著千絲萬縷的不確定，淡聲道：“自永京帶來的聘禮，你規製規製，隨時備用。”
柏言一愣，是啊，大公子這次來雲安城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娶回林小姐，聘禮是早在永京就準備好了帶過來的，隻是一直還不曾用上，難道……大公子要去提親了？
柏言退出去後，柏玉春又是一卸氣力，靠在椅背上，想著種種可能會出現的狀況。
寧怡之恐怕不日就要去涼城，等太子的命令下來，估計自己也在雲安城也待不了幾日了。
趁寧怡之要赴邊，他們的感情還未有什麽大進展，而林起南又暫時支持自己之際，事不宜遲，一不做二不休，上門去
提親！
是夜，夜風舒適涼爽，寧怡之獨自一人靜立在院子裏，內心卻是波瀾起伏，一刻靜不下來。
白日已經將一切事物安排妥當，明日就要出發去涼城，父親重傷，母親下落不明，他此刻已是心亂如麻，突然生出一絲無力感。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立馬就走，但是見肩上的責任不允許他不顧一切。按下心思，安排好後方自己負責的事務，他還是決定不等永京的調令，先行去涼城。
墨竹打著燈籠靠近，低聲道：“世子，一切都準備好了，明日晌午就可以啟程。”
黑暗中，寧怡之沉默地點了點頭。
“世子，老侯爺那邊……怎麽去說？還有，趙大人一番粉飾，老夫人還不知表小姐那日的所作所為，下午還提了句，過些日子就要把她再接過來……”
“照舊說我出門行商，二叔會安撫好他們的，其他的，就隨他們高興吧。”聲色淡淡，透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憂慮。
墨竹聽著自家主子的口氣，也跟著難過起來，幾乎不想說出接下來的話了，可是，硬著頭皮也要說啊，不然，萬一以後世子後悔怎麽辦？
“世子……那柏公子竟然就是太子的心腹，真是沒想到。”
寧怡之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有話就說，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扯開嘴角，墨竹幹幹地一笑，燈籠的燭火映著他白淨臉上的一抹濃濃憂色，“世子，柏公子他……唉，我今天在街上碰見柏言，他忙著購置婚慶嫁娶的一應物事，請了媒妁，訂了吉時……我抽空偷偷去打聽了，柏公子明日要去林府提親，求的自然是林小姐了！”
聽了墨竹的話，寧怡之恍若不聞地靜立在黑暗中，半晌不發一言，似乎一絲反應也沒有。
突然燈籠裏的蠟燭燃盡，火光滅了，四周一片黑暗。
墨竹正納悶，就聽見寧怡之衣袖揮動的聲音，應該是抬手扶額的動作吧。
“我有點累了。”
一怔，墨竹第一回聽見自家主子說累。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待。”
語氣淡若青煙，仿佛真的有一絲絲疲憊在其中。
侯爺和侯夫人戍守涼城的這兩年，世子確實是累的吧，不是因為每日的繁忙，怕是……心累吧。
墨竹默默地想著，心裏泛起一陣酸，應了一聲是，打著黑乎乎的燈籠出了院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