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車夫聞人飛雄

“果然虎父無犬子!元好古的兒子,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真是好本事……”

鮮於仁目光落在元躍身上,神情複雜。

這就是那個人的兒子!

想當年,他們兄弟倆不過是暮雪城兩個流離浪蕩的小混混,十二三歲,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渾噩日子。

但天降奇遇,兩兄弟無意間弄死的一個重傷者,翻出了兩件瑰寶,從此崛起,一步步闖出名頭,更建立雄風八麵獵人團,短短十來年時間,就威震天南,雄霸暮雪。

鮮於兄弟,叱吒風雲,隨心擒來黑捕手,從不落空三尺棍,他們的名號,在暮雪城,在天南山脈,就是無冕之王,高高在上。

不管是曾經的天南霸主,還是外來的強大勢力,通通橫推,兩兄弟守著天南山脈這個大寶庫,有滋有味的當起了土皇帝。

雖然知道外麵的世界很大,但兩兄弟都是小富即安的性子,一心守著暮雪城,過起了自己的小確幸生涯,快活似神仙。

但所有的一切,在那個人出現之後,通通消失不見。

雄風八麵獵人團依然是暮雪十絕中的前三位,團員都尚在,團長也完好,似乎一切都沒變,但他們的精神支柱被打折了,高高在上的鮮於兄弟,被打落雲端。

然後,暮雪城無聲無息的進入了元好古時代。

回想往事,鮮於仁表情變得猙獰起來,那種怨憤之氣,哪怕過去了十多年,都沒有減輕一絲半毫。

“元好古的兒子……”

容天河聽到元好古這個名字,臉色頓時一變。

他仔細端詳著元躍,淩亂的銀色卷發被汗水濕透,軟趴趴的貼在腦袋上,少年的麵容帶幾分稚氣,隱隱卻有一種從容大度的剛毅,哪怕麵對絕境,依然燦爛而笑,無所畏懼。

這時候,容天河才意識到,這奪走容家勢在必得瑰寶的少年,居然是他們這次傾巢而出對付目標的兒子。

“暮雪城,元好古,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鮮於仁的突然出現,容天河本來是一直帶有警惕心思的,生怕他是來奪取瑰寶,與容家反目成仇,這時才恍然大悟。

元好古的兒子出現在天南山脈,對元好古恨之入骨的鮮於兄弟,又豈會袖手旁觀?

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少年交給鮮於仁,瑰寶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盡管對元好古這個神秘存在更生忌憚,但容天河依然果決斷然,目光示意,容天山、容天木都心領神會,靠攏上來。

“混蛋,你當老子不會走路啊!滾一邊去!”

牧小白大呼小叫,卻被洛夫榮扯著領子,拖垃圾一樣的拖到一邊去。

火烈軍旗能庇護許多東西,但洛夫榮卻不願意使用。

他看熱鬧看得眉飛色舞,直歎不虛此行。

“小鬼,束手就擒吧!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就想瞧瞧你老子會不會有不一樣的表情,雖然他從來就沒有表情可言……”

鮮於仁拄著三尺黑棍,笑容和藹。

容天河也帶著容天山、容天木圍了上來。

四名實力都在四階之上的高手同時威壓淩逼,那種沉重的氛圍,簡直讓人窒息。

元躍笑了笑,忽地大聲喊了起來。

“雄伯,有人欺負我……”

他就像小孩子受了欺負,回家找大人一樣,喊得理直氣壯,喊得聲勢動天,中氣十足。

人都嚇了一跳,驚愕無比。

但環顧四周,並沒有任何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強者。

“小鬼,你耍我……”

“雄伯,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被他們打死啦!你快點來救我啊……”

元躍喊得驚天動地,卻滿地打滾,像個撒潑的小孩子一樣,哇哇大叫。

不知什麽時候,他的傷勢好了許多。

牧小白眼皮直跳,不忍目視。

這種撒潑無恥的模樣,讓他再一次見識了卷發少年的渾厚臉皮,真是比城牆都要厚。

容天山勃然大怒,正想斥罵,忽地大汗淋漓,毛骨悚然,隻覺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像刀子一樣。

鮮於仁與容天河、容天木也是臉色大變,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覺。

鮮於仁黑棍稍稍抬起,卻僵在半空。

一股淩厲無比的殺氣籠罩了他全身,如萬年寒冰,冷酷無情,一旦他稍有多餘動作,絕對會是石破天驚的一擊,這種感覺,他生平第一次感受,恐懼,忐忑,戰栗。

“這是誰?究竟是誰?”

“難道是元好古來了?”

咿呀的木輪轉動聲音傳了過來,打破了空氣裏那種窒息一般的死寂。

鮮於仁與容天河等人都忍不住呼吸急促,霍然回頭,看向同一個方向。

包圍圈外圍的容家高手們,像遇到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潮水般散開,讓出一條寬敞大道,直達中心位置。

一輛普通的四輪馬車轆轆而來,黑色的車廂,黑色的車轅,以及一名身穿灰衣,頭戴鬥笠的車夫,還有一匹骨架龐大卻瘦骨嶙峋的灰馬。

很普通的車夫,容貌普通,衣著普通,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平凡到了極點的普通味道,毫不起眼,微不足道。

殺氣早就消散一空,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鮮於仁、容天河等人卻如臨大敵。

一名容家高手不知道是太過緊張還是昏了頭,嗷嗷大叫著,朝馬車撲了過去。

蓬的一聲,三階八品的強者,瞬間飛出百丈,癱在地上,重傷待斃。

駕車的灰馬不屑的噴了噴鼻息,施施然的收回前蹄,優雅從容的向前邁步。

容家眾人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毛骨悚然。

“怪物,怪物……”

容天山不知為何,竟然想起了瘋牛穀裏那個青衣少女,兩者都有類似的氣質,淡漠,從容,仿佛對世上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樣,一旦出手,就是摧枯拉朽般的碾壓。

“這人是誰?這人究竟是誰?”

容天河忍不住心驚肉跳,低聲喃喃。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樣浸淫到骨髓深處的冰冷殺氣,前一次感受,還是他幼年時候麵對一頭二階玄獸,以幼弱之軀,直麵二階玄獸,那種懸殊到了極點的實力差距,就是那種感覺,絕望而冰冷。

“聞人飛雄……”

鮮於仁眯著眼睛,死死盯著馬車上的車夫,口中發出低聲怪笑。

就是這種感覺,不屑一顧,高高在上的漠然。

當年那人的出現,同樣如此,輕描淡寫的擊敗他們兄弟倆,言之鑿鑿的定下約束,然後肆無忌憚的揚長而去。

勝敗乃兵家常事,本不足道。

但那種不屑一顧的高傲,卻深深刺激了鮮於兄弟倆,讓他們錐心刺骨,痛不欲生。

想都沒想,鮮於仁身體就自然行

動起來。

從不落空棍,呼的一聲抽了出去,看似距離遙遠,卻絕不落空,蘊含三階九品威力的一擊,必定會落在元躍身上。

區區二階小鬼,麵對三階巔峰的攻擊,絕對會四分五裂,死於非命。

“哈哈哈,這小鬼死定了,看你能奈我何……”

鮮於仁哈哈大笑,笑聲裏充滿了暴虐與快意,看似儒雅的麵容,此時已經扭曲猙獰,宛如怪物。

灰影一閃,一個手掌輕輕按在他身上,笑聲瞬間戛然而止。

蓬的一聲,鮮於仁轟然飛了出去,從不落空棍,第一次抽了個空。

“能力不是這麽用的……”

車夫喃喃自語,聲音滄桑無比,充滿了質感。

他微微抬頭,鬥笠下,一雙渾濁的眼睛,視線轉向了容家眾人。

容天河悚然一驚,雙手震了出去,呼嚕的膨脹成兩個大皮球,攔在自己身前。

容天木也提起全身罡力,在身前布下層層透明鏡子,擋在容天山身前。

同樣是輕描淡寫,車夫隨手揮了兩掌,像打發蒼蠅。

容天河像皮球一樣彈了出去,瞬間飛得無影無蹤。

容天木身子劇震,鏡子瞬間破裂,他一把提起容天山,身形一閃,瞬息百丈,變幻莫測,但落得地來,卻狂噴鮮血,軟在地上,被容天山背了起來,倉惶而逃。

“撤!全部撤退……”

遠方傳來容天河沙啞的聲音,中氣嚴重不足,奄奄一息。

容家眾人連忙落荒而逃,不敢再稍有逗留。

“聞人飛雄,告訴元好古,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的……”

鮮於仁的聲音越來越遠,想來是逃之夭夭了。

“我靠,這位大叔真夠凶猛的!”

牧小白哈哈大笑,翹起大拇指連聲讚歎。

洛夫榮卻臉色蒼白,筆挺的身軀稍稍變得佝僂起來,但捏著手中火烈軍旗,底氣又多了幾分。

“乖乖,這也是城主府的人?從來沒有聽說過,真他娘的邪門啊!”

想起當日在黑澀會總部裏,麵對元躍這位少城主,黑澀會眾人的蠻橫驕縱,洛夫榮就忍不住大汗淋漓,後怕不已。

他也忍不住心裏埋怨。

城主府既然如此凶殘,就不應該做這種扮豬吃老虎的勾當,老虎不發威,時間一長,別人都會當病貓,更何況十多年不露爪牙,也難怪暮雪城人人都不把城主府當回事。

“你別過來!我這可是火烈軍旗,火烈軍旗哦……”

車夫視線轉過來之時,洛夫榮隻覺一盆冷水澆頭而下,連忙揮舞著火焰小旗,色厲內荏。

車夫眨了眨眼,一把將小旗抓過來,揉了兩下,手一鬆,碎屑飄飛。

洛夫榮張口結舌,滿臉驚駭。

火烈軍旗,在火烈島上,就跟天子聖旨一般,不容置喙,高高在上,哪怕鮮於仁、容天河等一方霸主,在這麵旗幟麵前都要恭恭敬敬,不敢有違,但這車夫,居然隨手捏碎,不知道吃了多少顆雄心豹子膽。

“我一聽到灰灰的叫聲,就知道雄伯你在附近,真是太好了……”

元躍撲到車夫麵前,抱著車夫手臂,一臉的仰慕。

車夫摸了摸他腦袋,不做一聲,臉上的神情卻無形中柔和起來,慈祥無比。

少年徹底放鬆,身子一軟,呼呼的睡了過去。

他真的到了極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