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當殿嚴懲
扶疏沒來由的一陣哆嗦,她下意識環抱住自己,對季白卻是罵也不是,趕也不得,隻好拿一雙燒的通紅的眼瞪他。
季白被她瞪的那委屈也著實裝不下去了,隻懶懶打了個哈欠,湊在她耳邊,一字一句,“我勸你,離皇上遠些……”他說著頓了頓,拋了個媚眼給她,笑道,“越遠越好。”
說罷哈哈大笑著往外走。
扶疏看他一搖一晃的朝外走,淡淡垂下眼,這個道理,她自然是知道的。可年輕的帝王有心玩一玩遊戲,容不得她一個小小的樂師不配合。
朝堂之上,此時氣氛有些凝滯不安。
“真是奇怪,皇上最是守時,怎得這會還不來?”禦史寧滔風乃寧妃生父,他憂心忡忡的看向空無一人的金殿,眉皺的能夾死蒼蠅。
鴻臚寺卿方韋也是疑惑,忍不住上前幾步湊到韓閣老跟前,低聲問道,“皇上他……”
韓閣老微閉著眼衝他搖搖頭,眼角餘光往立於另一側的定國公劉方瞥去一眼。
但見劉方怡然立於殿中,一派自得,眉眼間不見絲毫憂慮,像是早知穆沉淵不會早朝,而劉田一黨俱都站於劉方身側,像是尋常時候那般,愜意的交談著。
隨著韓閣老視線看去的方韋麵色一沉,心中突然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他想起三年前湄河動亂,出巡在外的搖光帝遭遇行刺,黑甲衛在那時近乎折損全部,隻餘零星幾人護著才登基不久的搖光帝回宮,今日之事,他莫名的覺得和那次相差無幾,正想退出殿去命人查探穆沉淵行蹤時,一聲唱諾讓他麵色一喜。
李明遠手持拂塵一甩,道,“皇帝早朝!”
劉方本放鬆的身體一僵,麵色陰沉,“皇上不見蹤影,如何早朝?”
躋身劉田陣營的官員齊聲附和,方韋才要開口,被韓閣老伸手攔了下來,率先跪倒在地,朗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的話音未落,一人錦袍玉帶施施然而來,他墨袍翻湧,與墨同色的眼瞳灼而亮,將殿中諸人神色一一收於眼內。
“定國公似是對朕行蹤一清二楚,連朕來不來早朝都這般篤定。”穆沉淵緩緩在劉方跟前站定,一雙如攬了星月的眸子熠熠生輝,就那般定定瞧著劉方,似笑非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定國公是朕肚子裏的蛔蟲呢。”
殿上有人忍不住悶笑出聲,怕被責罰又慌忙屏息凝神。
劉方一張白淨的臉因穆沉淵的話和這笑聲漲的通紅,他心中憤恨,原先派出去的並無一人回來複命,但搖光帝也遲遲不回宮,他本以為最差也不過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隻要搖光帝暫時不能回宮,他就能在朝堂上發難,擁護一個適合做傀儡的人做皇帝,誰知道他在早朝笑不過片刻,搖光帝居然回宮了。
穆沉淵看著神情陰鬱卻不得不壓抑怒意的劉方,不禁勾唇一笑,他沉靜而又飽含深意的目光自劉田一黨的官員麵上一一掃過,終於轉身,一步一步踏向金殿上的龍椅。
方韋同寧滔風對視一眼,終於能放下心來,緩緩跪地,山呼萬歲。
唯獨劉田一黨麵色驚惶的互相看看,戰戰兢兢的跪下了。
“平身。”穆沉淵端坐在龍椅上,對底下那群心思各異的大臣似是並不在意,他屈指緩緩敲擊著椅背,淡漠的雙眼內並無絲毫笑意,“李愛卿你掌管刑部,刺殺天子謀逆皇位者,該當何罪?”
刑部尚書李知文麵色一肅,出列躬身道,“論律誅九族。”
“朕昨日出巡在外,遇刺客行刺,所幸陳將軍英勇,擒得兩個活口。”穆沉淵目光緊緊盯著下方豁然變色的劉方,臉上緩緩浮現高深莫測的笑來,“此二人就交由你和陳將軍一同拷問,誓要問出誰是幕後主使。”
李知文慌忙跪下,朗聲道,“臣遵旨!”
底下大臣聽聞此事紛紛小聲交談,他們本以為搖光帝早朝遲到是因為昨夜沉浸在哪位娘娘的溫柔鄉裏,誰曾想竟是遭遇行刺……
底下劉方恨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嵌進掌心的痛意都不能讓他從憤怒和惱恨裏回神,他心中既驚又怒還慌,按說他們訓練的殺手一旦被抓都會咬毒自盡,怎麽還能讓他抓到兩個活口。
不行,那兩個人必須死!
他眸光一寒,目光一斜已是看向另側的刑部尚書李知文,陳展對搖光帝死心塌地,他找不到法子讓他歸為已用,可李知文,他還是有辦法的。
劉方心中正尋思該用什麽法子讓李知文歸順,前方年輕帝王的聲音緩緩傳來,“眾位愛卿可有本啟奏?”
他才想啟奏保下兒子劉鵬,鴻臚寺卿方韋突地出列,大聲道,“臣有本啟奏。”
劉方不知為何心中突的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然後他便聽到方韋言之鑿鑿,曆數劉鵬做下的那等天理難容之事,要求穆沉淵廢除劉鵬世子身份,剝奪其襲定國公爵位的資格,並將之終生發配西戎,不經傳召不得入燁城。
劉方聽到這不由腳步一個踉蹌,他猛地跪在地上,大喊道,“皇上,老臣……”
穆沉淵哪會容得他出聲,他在金殿上笑的憐憫,眼中嘲諷隻是一閃而過,便換上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劉愛卿,朕知道你一片忠心,為國為民想要朕嚴懲劉鵬,可劉愛卿兩朝為臣,忠君愛國,朕不忍劉愛卿老來無子,這樣吧,那就改為發配西戎二十年,其餘,皆準方愛卿奏!”
方韋麵色一喜,伏地道,“皇上聖明。”
劉方卻隻覺得喉間一陣血氣上湧,眼前一黑,身體一下子軟倒在殿。
“定國公,國公你怎麽了?”
“來人,來人!”
殿上頓時因為劉方暈倒而一片大亂,穆沉淵隻在殿上冷冷的看著,“還不送定國公回府,劉愛卿身體抱恙,朕準他告假三月。”
“退朝!”
“方才真是大快人心。”眼看著劉方讓人抬著匆匆離宮回府,方韋便覺得二十多年來被劉田
一黨壓製的惡氣出了些,他湊在韓閣老身邊,低聲道,“若是先帝有皇上魄力的十分之一,當年也不會……”
“先帝豈是我等可妄議的。”韓閣老冷冷睇他一眼,對這個同朝為官幾十載的老友實在是沒得辦法。
方韋也自知失言,忙打了個哈哈便不再說話。
永春宮裏才得了消息的劉太妃差點沒暈過去,她想去找穆沉淵理論一番,但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又思及此次皇帝遇刺恐怕是哥哥的手筆,她一時隻能憤憤坐在宮中什麽都做不了,但劉方好歹是她親哥哥,聽到他暈厥過去的消息,縱然心中對他有怒,她坐立不安了一盞茶的功夫,還是決定出宮去看看。
季白同穆沉淵站在宮中觀月台,觀月台這處視野極好,宮中動靜盡入眼底,季白在燁城呆了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劉太妃這般驚慌失措的離了永春宮出宮門,“你這次可把咱們的太妃和定國公折騰的不輕。”
“我隻下了個套,是劉方心懷叵測,才甘心情願入套,派出殺手行刺。”穆沉淵垂目看著腳下這風景,眸光深邃近乎於無情,“他若不入套,後邊的戲,還真唱不起來。”
不知自己行蹤被人記掛在心的劉太妃一路出宮進了定國公府,由管家引著到了劉方寢居,定國公夫人蔡氏已經得了劉鵬被奪爵發配的消息,正坐在劉方病榻前不停的哭,那哭聲聽的劉太妃心頭一陣煩惱,卻不好斥責自家嫂子,對著李姑姑一使眼色。李姑姑會意,慌忙上前扶住蔡氏低聲道,“夫人,奴婢扶您去休息下。”
等蔡氏哭哭啼啼的走了,劉太妃才走到劉方病榻前,她看著麵容憔悴的劉方,幽幽歎了聲,“哥哥,你太心急了。”
劉方顫抖的手伸向她,被劉太妃一把握住。
“金殿上的事我已聽人說了,皇上會聽方韋的,恐怕是懷疑那殺手是哥哥所派。”劉太妃麵上凝著一抹痛色,“如今隻能先舍棄鵬兒,盡快將那兩個刺客抹殺了才是。”
劉方心知她所言甚是,鵬兒做的事實在是天怒人怨,即便他要保下來,恐怕之後也不會被重用,如今被發配西戎隻是無奈之舉,當務之急是將那兩個被陳展擒下的刺客抹殺,讓搖光帝追查不到自個身上,不然他劉方所為,便是大逆不道,難堵天下悠悠眾口啊。
劉太妃在定國公府呆了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便匆匆回了宮,她的動向自然有專人稟告給穆沉淵。
穆沉淵此刻身在太後的慈寧宮,陪著太後喂荷花池中金魚。
太後頗有些受寵若驚,“皇上難得來陪哀家。”她笑著看向認真撒著魚餌的穆沉淵,似是懷念道,“哀家記得你們三個小時候最不喜歡來哀家的慈寧宮,那時,聽到哀家的聲音都怕的渾身僵硬。”
“朕知太後良苦用心。”穆沉淵撒著魚餌的手一滯,他頓了頓,偏頭看向太後,微微笑道,“若非太後,朕此番恐怕隻是太妃和定國公推到幕前的傀儡。”
太後因他的話,麵色微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