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局促
“後來女孩到了上學的年齡，女孩的媽媽在和爸爸大吵了一架之後毅然將女孩送進了學校，她希望女孩可以在學校裏認識很多同齡的玩伴，體會到童年沒有體會過的快樂，她希望可以補償女孩一點什麽。女孩到了學校習慣性的坐到了角落的空位子上，周圍的同學接二連三不停的上前向女孩表示友好讓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從來沒有過朋友的她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應該怎麽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麽和這些同學相處，後來調位子的時候老師見女孩小小的身軀坐在最後一排便將她調到了中間，但是女孩身邊的位置卻一直空著，沒有人願意和一個一言不發麵無表情死氣沉沉的人坐在一起。再後來，班上轉來了一位新同學……”
說到這，冷默滿是回憶的雙眸看了看身邊的蕭逸，唇角慢慢的揚起了一絲弧度，“男孩在老師的安排下坐到了女孩的旁邊，那天是女孩第一次說話，對於自己竟然會主動和同學打招呼她也很意外，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女孩總覺得這個男孩和其他人不同，在男孩麵前女孩總是充滿活力，女孩突然希望可以和男孩做永遠的同桌，當永遠的朋友。
可是這個希望很快便在當天女孩冒雨回家後煙消雲散了，那一天，女孩的額頭因為爸爸的怒氣而撞上了桌腳；那一天，女孩和剛認識一天的男孩暫時斷了聯係；那一天，女孩再次被送進了滿是濃重藥味的醫院。當女孩再次回到班上並把額頭上的紗布去掉的時候同學們見了她都害怕的直往後退，更有人滿臉驚恐的大聲哭叫了起來，那一刻女孩才知道自己額頭的傷疤到底有多麽恐怖，那一刻女孩意識到如果自己繼續和男孩當朋友的話隻會讓男孩慢慢的被同學孤立，所以在男孩麵前女孩慢慢開始變得沉默，並用沉默的方式慢慢的拉開兩人之間那道原本已經靠的很近的隱形的距離。”
聽到這裏蕭逸這才知道為什麽當年冷默對自己的態度與之前的相差那麽多，那時候他一直以為冷默額頭上的傷是她不小心撞到的，沒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她的爸爸，也正是冷默的述說才讓他想起以前不管什麽時候冷默都是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這一刻，蕭逸仿佛聽到自己的心慢慢碎裂的聲音，原來朋友說的沒錯，它……真的是玻璃做的，會碎。
“男孩說女孩留長發會很好看，所以女孩便很少去理發店，一直留著長發；男孩臨走時給了女孩一個棒棒糖，於是女孩便養成了吃棒棒糖的習慣，不管什麽時候女孩的口袋裏都會放幾根棒棒糖，每當看到它們感覺到它們的存在的時候女孩覺得就好像再次看到了男孩一樣，後來女孩慢慢的發現棒棒糖和幸福很像，女孩知道那份屬於幸福的甜蜜原來一直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慢慢的，女孩對未來開始有了期待，她希望那個男孩可以出現，可以笑著和她說他的故事，可是女孩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見到那個男孩，就好像那個男孩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冷默，不要說了好不好？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讓你覺得孤單無助了。”心疼的握著冷默的手，蕭逸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聲音也可以哽咽成這樣，沙啞成這樣。
“女孩很努力很努力的學習，她希望她的成績可以讓爸媽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女孩不停的嚐試做菜，她希望爸媽會知道她是個懂事的孩子；女孩小心翼翼的做著每件事，她害怕出現任何一個哪怕是很小很小的錯誤，可是……女孩的爸媽卻總是覺得女孩是在給他們添麻煩，不是把菜燒焦就是將碗盤打碎。”
像是沒聽見蕭逸的話一樣，冷默繼續向下說了起來，“女孩十歲的時候父母離了婚，女孩為了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便搬出來住，那時女孩的媽媽不放心女孩，可是由於新家庭的原因她並不能和女孩住在一起，也不能很頻繁的過來看望照顧女孩，隻能偶爾過來看看女孩，給女孩帶一些生活用品以及食物之類的東西過來。女孩的爸媽每年都會給女孩寄為數不少的錢，這些錢足夠女孩過很好的生活，但這卻完全不是女孩想要的。有一次女孩生病了，發高燒，全身乏力，女孩打電話給爸爸，結果竟然是秘書轉接的，並問自己事先有沒有預約，當時女孩聽到秘書的話不由覺得很是諷刺好笑，沒想到竟然連打電話給自己的爸爸也要預約，更何況自己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會發燒生病啊；打給媽媽，語音提示對方正在通話中，而且打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話機滑落的那一瞬間女孩的身體也直接無力的癱軟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房東太太傍晚的時候正好過來的話，那麽那個女孩可能就再也無法看到她所喜歡的天空了。”
說到這，冷默的語速漸漸的緩了下來，在蕭逸的懷裏像個累極了的孩子一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並努力的在蕭逸的身上找尋最舒服的位置，在今天之前這樣的享受她幾乎從沒有想過，更不要說是期盼這種幸福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了，“有一次女孩的媽媽來看女孩，結果被闖紅燈的車撞到，車主在肇事後停都沒停便快速的逃離了，由於媽媽的傷勢很嚴重，再加上沒能夠及時送到醫院搶救，所以……”冷默說到這話聲噶然而止，沒有了任何後續言語。
看著冷默緊閉著的雙眼以及眼角不停溢出的淚珠，蕭逸知道她現在並沒有睡著，輕輕的撥開冷默臉上被汗水和淚水黏住的發絲，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蕭逸心中充滿了悔恨，恨自己當年離開的時候連句簡單的告別都沒有，恨自己這麽多年都沒有回來看下女孩生活得怎麽樣，恨自己不能替女孩分擔任何一絲的憂傷。
輕輕的撫著冷默飄逸的長發，靜靜的看著懷中的冷默，她的臉單純的像個孩子，誰也不會想到的是在這張臉的背後竟然寫滿了憂傷，“冷默，一個人很累吧，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一個人了，我也永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像是低語，也像是承諾，蕭逸小聲的在冷默耳邊訴說著，他知道冷默此刻很清楚的在聽
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很肯定的知道。
樹葉在炙熱的烈陽下展現著它們旺盛的生命力，如同冷默，此刻的她亦和以往一樣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長袖，雖說衣服的式樣和之前的都不相同，但顏色卻是毫無例外的千篇一律。
一個人走在樹蔭下，目的地前方的超市，夏季似乎隻能吃泡麵了，相比而言麵包存放的時間太過短暫，而她也不想不停的到超市裏麵來搬食物，盡管她幾乎每天都有很多的空餘時間。
遇到同班同學這種情況在冷默上大學這麽長時間裏第一次出現，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附近超市的幾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冷默的心裏突然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隨意的選了幾種自己相對比較喜歡的口味的方便麵並快速的結完帳之後冷默便徑直向自己所住的地方走去，感覺著手腕間沉甸甸的泡麵，冷默這才注意到這次的數量買多了點。低著頭穿梭在這個幾乎她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麽走的街道，心，沒來由的多了幾絲慌亂，步伐間也少了之前的鎮定。
突然間，像是感覺到什麽一般，一直低著頭的冷默快速的抬起了頭來，目光快速的在四周搜尋著，與以前不同的是，這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找的是什麽，而之所以這麽做也完全是因為感覺的驅使，就好像在這附近有什麽對她很重要、令她很在乎的人事物一般，盡管到目前為止這所有的一切也隻不過是感覺而已。
前方不遠處，一輛八成新的奧迪A6正靜靜的停在五星級飯店的門口，視線無意間撇過，熟悉的車牌號讓冷默僵直在了原地，就連拎在手中的東西全部掉在地上也沒有察覺，此刻那輛車已經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讓她無暇考慮其它。
茫然的移動著腳步，向著車的方向，看著曾經的熟悉離自己越來越近，冷默突然發現此刻的她幾乎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那強烈的心跳聲，靜靜的站在角落，冷默耐心的等待著，麵無表情的等待著。
雖然他對自己的態度一直很差，雖然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過他的女兒，雖然他很厭惡自己的存在，但是無論如何他始終是自己的爸爸，而自己這麽多年來也一直非常執著的以爸爸二字稱呼他，盡管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自己非常的厭惡他、排斥他、甚至……恨他！
自冷默從超市出來便一直跟在冷默身後準備隨時給她一點教訓的幾女在看到冷默的反常行為之後不由紛紛停下了自己之前想好的所有的計劃，好奇心不停驅使著她們，使她們小心翼翼的跟在冷默的身後，想通過這一跟蹤的行為知道冷默這麽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麽，跟的同時也完全沒有忘記將即將出現的一切用手機拍下來，不管所拍的東西有沒有用，今天所見的一切都已經大大的出乎了她們的意外了，認識冷默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們似乎還是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冷默臉上出現了麵無表情之外的表情，而且也是第一次看到冷默化被動為主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