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離去可是成全
大鵬說，“吳城啊，我看來是不行了，幫我把這個交給琪琪吧，和她說一聲對不起，我對不起她，還有，不要告訴琪琪我的事情，我奶奶那邊，你代替我和她說一下，我沒有盡孝，我不是好孫子。”
大鵬還說，“吳城，我真的舍不得你們，可是，我還是不得不先離開一步了，我會在那邊等你們的。”
吳城顫抖的接過大鵬手裏的信，說“大鵬，你別睡啊，大鵬，你起來啊，你要是不起來的話，我們就不是好兄弟了。”
大鵬的嘴角掛著微笑，就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一般。靜靜的離去。
吳城尖銳的吼叫終於劃過上空，那條巷子裏，就連古老的橫欞也顫動不已。
後來，吳城去喊琪琪去見大鵬最後一眼，吳城說，“琪琪，你去見大鵬吧，大鵬一直在等你。”
吳城騙琪琪說大鵬是因為生病的原因，所以才走的，這些都是騙琪琪的，為的就是不讓琪琪內疚，為的就是不讓琪琪難過。
當看到琪琪那副冰冷的表情的時候，吳城真的很想揪著琪琪去看大鵬，可是，吳城忍住了，因為吳城看到大鵬的奶奶，那個已經白發蒼蒼的老人，在看見自己的親孫子之後，昏了過去的樣子，吳城就不敢了，吳城害怕琪琪也會這樣，畢竟那個時候的他們還是那麽的年輕，背負不起一條性命，而且還是生命中親愛的人的性命。
大鵬的奶奶暈了醒，醒了之後也是不停的哭，就連眼睛都哭瞎了，所以吳城不敢去輕易的將那個謊言給揭開，畢竟，有時候謊言也是可以安撫人心的。
吳城說，“蓓蓓，我真的很慶幸那個時候的你沒有在身邊，那樣的話，你就不會難受了。”
韓蓓蓓看了一眼雙目已經通紅了的吳城，那裏麵有盈著的淚，隻是沒有落下。
淚輕輕的落在了茶杯裏，濺起水花，韓蓓蓓不敢再抬頭，她說，“吳城啊，為什麽你要告訴我呢？為什麽不能把這個秘密一直埋在心裏呢？”
吳城終究是扯出了一抹虛弱的笑，隻有他自己知道，這笑，比哭還難受，他說，“蓓蓓啊，我累了啊，原諒我的自私吧，我隻是想要找個人來和我一起分擔我的秘密，一起背負這個秘密，這些年來，我真的累了。”
吳城說，大鵬是個不幸的孩子，一輩子又那麽的短，還沒有娶妻生子，還沒有和琪琪說一句話，還沒有盡孝，他就那麽的走了。
吳城還說，他第一次見到大鵬的時候，是在教室的角落裏，他說，他第一次看到的大鵬，就像是被丟棄在路邊的小貓小狗一樣的可憐，那麽冷的天氣，他就穿的那麽的少，衣服破舊不堪。
那個時候的吳城也算的上是班上的小霸王了，每次看誰不順眼，就會想盡辦法折磨那個人，隻沒來由的，吳城卻覺得大鵬很適合做朋友，隻是，吳城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於是變著花樣來欺負他，可是，大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隻是一味的瑟縮在自己的角落裏，與世隔絕，就像是一個透明人一般。
後來，吳城放棄了欺負大鵬，覺得大鵬這樣沒有意思，可是，吳城放棄欺負不代表別的小孩也會放棄，大鵬依舊是班裏被孤立的那個人，有時候同學故意拿著粉筆頭扔大鵬，大鵬也隻是不說話，抿著嘴巴，緊緊地泯成一條線。
粉筆擦上的灰塵落滿了大鵬的身上，吳城卻是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扯過大鵬，說，“你是傻子嗎，不會躲嗎？”
大鵬也隻是睜著那雙呆滯的眼神看著吳城，好像不認識他一般，那個時候，吳城是第一次覺得挫敗了的，因為他一直以為大鵬還是記得他的，因為他每天都欺負他，可是，沒有想到，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在那裏自娛自樂。
吳城跟蹤過大鵬，或許是出於小孩子方麵的好奇，又或者是出於對大鵬那一身破爛不堪的打扮好奇，總之，他跟著大鵬回了家。
大鵬的家住在一條很破爛很破爛的小巷子裏，吳城知道，這是這個城市的貧民區，裏麵住的都是一些老人和無家可歸的人，吳城不知道原來大鵬一直都住在這裏，看著大鵬木訥的一步一步的走進其中一間低矮的房屋，吳城也跟著大鵬，慢慢的靠近那個房子。
房子裏的光線不是很好，黑乎乎的一片，好像又沒有光，但是上麵懸著的一個暗黑的發著光的物體又在告訴吳城，那裏還有一盞孤獨的燈在照亮著這個小小的破舊的房屋。
吳城聽到裏麵傳來老人的聲音，老人說，“大鵬啊，你回來了，今天在學校裏怎麽樣啊？”
大鵬笑著說，“奶奶，很好啊，學校裏的人都對我很好，同學很好，老師也很好。”說完話的大鵬悄悄的將身上還沾著的粉筆灰給拍幹淨。
大鵬說，“奶奶，你坐下吧，我去煮飯給你吃。”
吳城看見大鵬走了出來，去了另一間低矮的房子處，那裏就像是個蔬菜大棚一樣，不對，應該是連蔬菜的大鵬都比不上的，那裏就像是個雜亂的垃圾堆一般，有許多的人在那裏煮飯，而吳城也不敢靠的太近。
吳城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像個小偷一樣的跟在別人的後麵，所以，當被大鵬發現的時候，吳城是有些羞愧的。
或許是羞愧於自己對以前大鵬做的那些事情的，或許是因為別的。
大鵬看了一樣吳城，其實他是知道吳城的，這個學校裏有名的小霸王，因為家裏也有些錢，所以，就連老師都拿他沒有辦法，可是，在看到他來到自己住的地方的時候，大鵬還是被嚇到了的，這些都是後來大鵬和吳城講的。
那個時候的大鵬和吳城儼然已經變成了好朋友，在這個學校裏也沒有人再敢欺負大鵬，吳城會偷偷的將自己的零花錢攢起來，然後悄悄的放到大鵬的家裏去。
那是他們第一次吵架，那天大鵬將一個紙袋交給吳城，說，“吳城，我不要你的同情，這些錢，我還給你。”
吳城看了一眼大鵬，大鵬的眼裏有怒意，那個時候的吳城不知道，其實小孩子的自尊心是非常強的，尤其是在朋友的麵前，他們不會去要朋友的錢，這樣隻會讓他們感覺自己在朋友的麵前低人一等。
吳城說，“大鵬，我隻是想要幫你，沒別的意思。”
大鵬說，“吳城，你所謂的要幫我就是把的事情都公之於眾嗎？”說完話之後的大鵬轉身離開。
而吳城這才知道大鵬指的是什麽事情，原來學校裏舉行了個善心捐贈的儀式，而受益者就是大鵬，上麵掛著大鵬奶奶的相片，還有大鵬的家裏的破爛的環境，吳城當時就瞢了，因為這些都不是他叫人做的。
那
個時候的大鵬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他一般，而因為這件事情，大鵬一直誤會是吳城幹的。
吳城拉住要去打工的大鵬，說，“大鵬，你難道真的就不打算去上課了嗎？你奶奶知道嗎？”
大鵬推開吳城，說，“不要你管，現在學校裏的人都知道我的事情了，你現在開心了吧，你滿意了吧。”
吳城覺得自己很冤枉，手下一用力，一把抓住了大鵬的衣領，喊道，“我他媽的就是開心，我就是開心，你整天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的躲在裏麵，有本事你就去上課啊。”吳城是因為知道大鵬其實是很喜歡讀書的，即使是後來和吳城混在一起，大部分的時間也是花在了讀書上，大鵬曾經和吳城說，我一定要上大學，一定要讓我的奶奶過上好日子，說著這話的大鵬就像是個天使一般，吳城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看見大鵬背上的倆扇潔白的翅膀一樣，撲哧撲哧，直衝雲霄。
可是，後來，大鵬的翅膀斷了，再也沒能翱翔，大鵬曾說過，他的原名叫做季歌，那個擁有美好笑容的女人，他的媽媽，在生下他的時候，留下的名字，隻是，後來，實在是受不了淒苦的環境，終於還是拋棄了他和他的奶奶離開了，而他的父親，早在大鵬出生前就因為在工地上做事被砸傷，因為沒有錢治療，終於瘋了，後來，在有一次離家出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所以那個破舊的小屋裏隻有大鵬和他的奶奶。
大鵬的奶奶，那個老人，在自己的兒子離家出走後，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站在那破舊低矮的門前等著她走丟的兒子回來，而現在，她還要站在那個地方，等著她的孫子回來，隻是，她再也不知道，她的孫子，她的兒子，都回不來了。
他的奶奶每次都說，“大鵬啊，你一定要你的名字一樣啊，我聽說啊，那隻鳥可有出息了，所以啊，你一定要讓那個女人知道拋棄你是一個多大的損失。”
大鵬知道奶奶每次說的是誰，說的就是那個拋棄他的母親，其實，在後來長大了之後，大鵬是不怪他的母親的，畢竟，這樣重的一個家庭負擔壓在一個女人身上，是那麽的痛，那麽的沉。
後來，大鵬去上課了，他隻是學會了一件事情，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隻是，後來的大鵬，變的越加的不羈，也長的越來越好看了，而那些事情都煙消雲散在了大鵬的生活裏。
在大鵬死後的日子裏，吳城也被迫和他的家人搬家到了別的省市，所以，在離開的那一天，他跑到大鵬的家裏，那裏還是一樣的簡單，一樣的破舊，不一樣的隻是，那再也沒有出現過大鵬的身影。
大鵬的奶奶依舊每天站在自家的門前等著大鵬的歸來，還有她的走丟的那個兒子，她相信，她的兒子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她也相信，她的孫子總有一天會金榜題名的。
有人走到老人的麵前，說，“別等了，你的孫子死了，你的兒子不會回來的。”
老人的眼睛已經瞎了，手裏還拄著一根拐杖，可是，在聽到這人的話的時候，還是喃喃的說道，“我的孫子可會讀書了，我的孫子可好了，還有，他待會就下課了。”
那說話的人笑笑，沒把老人的話當回事，和旁邊的人說，“你看那老太太，還不相信，我都看到報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