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瓔珞

篁染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到安寧塔下的小院子裏的,躺在她小小的床上,在黑夜中睜著大眼睛。

她回想自己這兩天異常動蕩的日子。昨天晚上在太陽山鎮住固薑,身受重傷暈了過去,似乎是被兩個男的救了。早上醒來毫發無損的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大宅子裏。

趕了一上午路剛回到家中,就感覺引魂的力量充斥全身。七梁莫名其妙的拔出震魂劍,安寧塔坍塌。

自己本著責任感恢複安寧塔,從哪個同瓔珞長得一摸一樣的女子手中奪回劍,阻止一場大災難。

然後發現哪個女人居然是瓔珞的母親,而且她跟本不愛瓔珞。她毫不留戀的殺了她!用上古卷軸上的方法將瓔珞的靈魂封存在她母親體內。

同百官打了個照麵。意思是你們新帝皇長這樣。

晚上找個涼快的地方思考怎麽去得到鳳族重生之術救瓔珞。白聖第一美人羽倫公主突然跑來要用她的命換她父帝的命。她本著看笑話的心理半夜跑去賭一賭。自己向來覺得親情是個滑稽的詞。既然羽倫願意為七梁去死,哪七梁是個什麽想法。

跑過去一瞧。七梁居然也要用命去換羽倫。她有點不能理解。

而羽倫又突然要殺她,由於自己走神差點被殺。救自己的是七梁。自己再一次表示不能理解。

直到羽倫脖子上那條血痕才激的她清醒過來。

她用仙靈暫時救了七梁。她覺得很傷感,卻莫名的想笑。等笑夠了又想哭,但是因為兩千年來一直沒有找到可以對著哭的人,所以都忘記怎麽哭了。

她突然很清晰的想留下他們兩個。僅僅是想想剛才那一幕,就覺得又悲傷又幸福,又羨慕!她並不在乎是不是羽倫殺了瓔珞,這兩千年來,自己唯一想的就是怎麽活下去。

她把一切都看的很淡。並不在乎身邊的事。她吃飯睡覺,看書,練仙術,遊凡世,捉妖怪,隻是讓自己不那麽無聊。

而且準確的說瓔珞是因為自己而死的。

她本來以為瓔珞這輩子隻能被封在自己的心髒裏存留。但是上天給她救活她的第一步,讓她突然感覺,自己又有了生命充滿全身的存活感。她想,憑自己現在的力量得到第二步鳳族重生之術輕而易舉。

瓔珞到時候醒過來。自己就可以驕傲的告訴她,自己現在是很厲害的人,可以保護她。可以幫她殺魔君。可以給她一切……她帶著這樣美好的夢沉如溫柔的夢鄉。

時值初夏,但白聖國內卻仍如冬天般寒冷。安寧塔下一座闊院內,一個橙衣女子正躺在院子曬太陽。她的四周是瘋長的草木花藤,即使綠意盎然,卻顯得格外幽冷陰寒。

她閉著眼,陽光灑遍全身,讓她橙色的衣裙如夢如幻。好似這陽光是由她散發出來的。

此時一個滿身汙泥的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從遠處跑過來,放在凡世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她的額頭有少許血跡,像是經曆了一場失敗的戰爭。小女孩在她身邊一聲一聲悲戚的叫著她的名字,瓔珞……瓔珞……也說不出什麽事。

小女孩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哭夠了,自己跑去換衣物,瓔珞都沒有任何動靜。仿佛一個死去的人。

直到深夜瓔珞才睜開她金色的眼睛,她側頭看躺在旁邊藤椅上已經睡著的篁染,起身扯掉篁染給她蓋得毛毯,吸收了一天的陽光與天地靈氣才感覺呼吸順暢了一點。伸手拍醒篁染,她用她那清冷的嗓子問她,“你今天,又被欺負了?”

篁染揉揉眼睛,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是問:“你又在凝功嗎?”

瓔珞站起身向屋裏走去不搭理她,篁染抱著被子跟在她身後說:“今天飛魚她們又放凶獸咬我,嚇死我了。她還罵我是……哎呀!”篁染一腳踩在散下了毯子上,摔到地上。

瓔珞頓住腳回過身,篁染仰望著這樣冰冷的美麗的瓔珞,有些抽噎,“野種,她們又罵我是野種!”然後將頭埋在毯子裏嗚嗚的哭起來。

瓔珞回身又走,冷冷的丟下一句話:“篁染,你真沒有!隻會哭。”

篁染一下子停止了哭泣,一種羞恥感爬上兩頰。她怨恨的盯著前麵哪個如玉的背影,用袖子擦幹眼淚,從地上爬起來,追上那個人,唯一願意留在她身邊的人……

“瓔珞你知道嗎?我才五十幾歲的時候,我和學堂裏幾個哥哥姐姐逃課去千鳥湖玩冰,我們在上麵滑行,摔的我好疼。我們還吃了好多冰,最後衣服全濕了,夫子把我們抓回去,讓我們抄了好多書呢!瓔珞,你又睡著了嗎?”

她彎了彎明亮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說:“哪個時候大家都不會收魂獸呢!”

“瓔珞,你知道嗎?我以前學堂有個小妹妹她每隻腳都有六個腳趾頭,我們還看著她一個一個的數到六。而且她說她外公有十個,真是稀奇!”

瓔珞瞥了她一眼,又繼續看她的卷軸。

“瓔珞,我給你說哦!我有次看到有個小哥哥玩陀螺,我也想玩。就自己用木頭削,最後差點把食指削斷了,現在這還有好長的痕跡呢!”說完她把食指伸過去。

瓔珞用她冰冷的眼睛看著她:“篁染,你個笨蛋。你無聊的話就去院子掃掃雪!”

“瓔珞你力量變的好強哎……你帶我去凡世吧?”

“去凡世幹什麽?”瓔珞抱著篁染,展開雪白色的雙翅快速的翱翔在薔薇帝都上空。

“我聽說,凡是的孩子是不會召喚魂獸的。”

“誰說的?”

“飛魚,她說我生錯了地方,連魂獸都收不了。就算百聖國的最低等的平民都會收一隻小貓小狗。我想凡世才是我該呆的地方。”

“你又去找她了?不是說不許你去嗎?”

“啊……瓔珞,你沉睡了半年,我,我很孤單!”

“瓔珞你今天又要飛出去玩嗎?你去哪?好不好玩?你帶我好不好?”

“你是不是要進行魂鬥比賽?”

“啊?嗯,帝皇派人來傳,說滿三百歲的都要去千鳥湖魂鬥,我三百零二歲了,依照規矩是必須參加的。”

篁染眯眯眼望向遠方,“但是你知道啊,我根本一隻魂獸都沒有!你以前給我抓的那些全都跑了,所以我還是待在家裏練練字吧!”

“你去,我有辦法!”瓔珞身姿窈窕,望著遠方。

“真的嗎?啊……瓔珞,你別走,什麽辦法,你告訴我!”篁染見瓔珞邁開步子要走,焦急的追上去,扯住她的裙擺。

“你好煩!”瓔珞皺著眉,初雪般淨透的肌膚猶如寒冰,低頭看著這個隻到她腰線的小姑娘。

“瓔珞……”篁染失落的慢慢鬆開手,垂下頭。

瓔珞右手幻出一軸畫卷,遞給篁染。篁染小心翼翼的接過,突然興奮的睜著大眼睛問:“這是送給我的嗎?”

“這是《女媧神卷》,從今天開始你就練這個,別再練那些沒用的天書了。”

“哇……這個厲害嗎?”小女孩滿眼期待。

“我明天會變成你得魂獸……”她答非所問。

“這樣可以麽?瓔珞,你又要飛去哪裏?”篁染不高興的嘟嘟嘴,望著哪個漸漸隱於冬日陽光的身影。又低頭開心的笑起來,好奇的拉開卷軸,讀出最前的四個金筆大字:《女媧神卷》

篁染從夢中驚醒過來,又夢到兩千年前的事情,瓔珞被羽倫的藍瞳壓的粉身碎骨。

七日之後篁染的登基殿禮。東卯給她準備的極為盛大。

她站在高高的主位上,穿著炎色繡金薔薇帝袍。眾臣齊聲參拜之聲直透雲霄。她終於覺得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了,當她甩開廣袖轉身坐在金色的帝椅上,一種被萬人矚目、崇敬、認可、在乎的感覺讓她幸福的想流淚。

白聖四十四萬六千二百一十九年,第一百一十七位帝皇繼位,姓篁名染,二千三百一十五歲。國號安然!

第二日周邊各族派使者前來道賀,就連天族都送上一大箱珍奇之物和三張請帖。

篁染坐在高位上,翻看,想著天族繁禮多儀,她有點頭疼,而且人又多。她雖然覺得這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她現在就想著能和鳳族有個什麽牽扯。

突然靈光一現,她微笑著問站在下方的天族使者:“三月後的瑤池盛會,百花賞和兵道會各族都會去嗎?”

使者不卑不亢的含首稱是。

“哪,鳳族的也會去?”

“據小仙所知,已經向鳳族的西階王和天幸公主送去了請帖。”

篁染心中不由得激動!她淡淡點頭。“有勞使者,本帝一定會準時到達。使者途勞,請使館休息!”

使者道聲謝,就被侍衛帶著出去了。

她宣布退朝,獨留東卯來偏殿議事。她請東卯坐,先感謝賞賜一番:“東卯大人,一家之國事物繁多,我小小女子很多事處理不來,所以想請個老師教我處理政事管理國家,你看,誰比較合適?”

東卯答:“論資曆和軍事帝充王爺,文學才情文史大人,能力計謀前丞相七修。”

篁染點點頭:“就文史大人和七修丞相!”

“哪臣來擬旨!”

篁染點點頭,突然又反悔:“不!我自己來,也不能老是讓你幫我。我擬好了,你幫我改改就行!”

東卯點點頭,“七梁先皇哪兒你準備怎麽辦?”

篁染停了一下筆無奈的聳聳肩,繼續寫。

東卯幾步遙上去站在篁染旁邊:“其實你也不用刻意如此麻煩。白聖君王更替向來都很殘忍!這樣你也得不到全部引魂之力。”

篁染寫完擱筆,拿起折子吹了吹上麵的墨,“我覺得我現在力量很大了,不需要他最後那點,而且作為唯一一個女的帝皇,我想上天一定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使命。如果更替就必須是殺戮的話,哪就從我這一代開始改變。”她偏頭想了想:“雖然七梁近幾千年挺混蛋的,他卻很愛羽倫。就憑這點他也是個不錯的人,能活著比死了好。”

“但是,隻要你受重傷的話,是留不住引魂之力。會全部被反噬回去。”東卯從篁染手中接過折子。

“不怕,再弱也不能比七梁弱。”

她偏頭看著東卯好看的側臉,語氣輕快:“一千年前你還沒有成親的時候,我經常跑到街上去看你。隻要你一上街到處都水泄不通,薔薇帝都的女子都爭相一睹你絕世容顏。哎……可惜你最後成親了。

東卯笑起來,放下折子:“哪你給我撒花了嗎?”

篁染用力點頭:“有,有一次我抱著一大堆蘋果,毫無準備,為了表達我對你的愛慕之心我狠了狠心,把我最喜歡的果子全扔到你馬車上了!”

“哦……難怪我有次被砸了,我還以為我得罪了什麽姑娘。你這個寫的不錯。”東卯讚賞道。

篁染從旁邊拿出血玉帝璽,在折子上蓋上章。“真的假的?我砸到你了?”

東卯學著篁染聳聳肩。“你那時才一千多歲就知道愛慕人了?”

“什麽哦!比我小的多的是。不過,你妻子是不是又懷孕了?”

“嗯,還有三個月就臨盆了!”

“哪正好,等我從天界回來,就可以去你家吃滿月酒了。”

“我們全族的榮幸!”

“哦!對了,你能給我弄到關於鳳族和哪個西階王天幸公主的資料麽?”

東卯疑惑:“藏書閣會及時更新三界的一些重要事情。既然是鳳族的重要人物,應該會有。不過,你為什麽關心起鳳族的人?”

篁染神秘的笑笑:“秘密!”

“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東卯溫吞笑了一下。

篁染點點頭。

東卯邊走邊說:“你今天又有六次沒有自稱本帝。”

“這不是隻有我們兩個嘛!”篁染坐下來低頭看著折子,沒有抬頭。

“我說的是在朝堂上!”

篁染呶呶嘴:“本帝下次注意!”

“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篁染被突然出現在頭頂上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驚聲尖叫起來。“要死啊你?”

東卯摸摸她的頭溫柔的笑起來:“不好意思!主要是你太專心了。值得誇讚!”

篁染不高興的冷哼一聲:“什麽事?”

“你在修煉仙術?”

篁染點頭,不在意的低頭看折子,表情卻緊繃:“是啊,我從小就不能駕馭妖獸,隻好修些仙術防個身什麽的!你不也是嘛!”

東卯點點頭:“我看你仙法都是金光,沒理解錯的話隻有神級才是金色吧!你的仙修已經達到神級了?”

篁染抬頭笑笑:“我倒是想,可能同我修的術法有關,我從開始修就一直是金光。其實也隻能強身健體,會飛,移動什麽的。沒有多大本事。”

東卯疑惑點頭。前幾天她救前帝皇七梁,傷口瞬間就愈合。這樣大的本事她卻說的如此輕巧,和帝充和銀歡分析了很久,也隻知道她的一些表麵身份事跡。這個四十幾萬年唯一的女帝皇,這個嬌小可愛的姑娘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是白聖的福還是禍?

見篁染表情突然冷淡下來,再深入問也不太好。“哪你先忙,我有事先走。”

“等一下!”篁染突然道。

東卯突然緊張了一下,回過頭依舊溫厚笑著,看著她,篁染最喜歡的就是東卯含著微微笑意看著她,儒雅溫文,感覺都要被這樣的氣息包融化了:“你剛剛不也沒有自稱臣麽!”

東卯好笑的輕哼出聲,學著篁染剛才的樣子:“這不是沒在朝堂麽!”

篁染無奈的笑起來。

“哪臣先行告退了!”然後在篁染的注視下恭敬有禮的退出去。

聽著出去的關門身,她眼睛變得幽深起來,危險的眯了眯!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她練的是瓔珞給她的女媧卷。這上麵的仙法,攻擊力不高,但是防禦和逃脫力幾乎無人能及。還有一些養生,凝魂,生人肉,長氣血的救死扶傷的秘術。

東卯剛走沒好久羽倫就來了。篁染看了看她發現她又清瘦了不少。她想,自己能在瘦點就好了。

羽倫聽說三月後篁染要去天族,她想求篁染幫她去太陰星君哪兒要一顆救命仙丹,救她父王。

篁染看了她半天:“你和我去藏書閣查個資料。”

二人站在冰窖瓔珞的冰床邊:“你知道這是誰嗎?”

“父帝的妃子夏姬,魔族的夏後!”

“不,夏後早就在安寧塔倒塌那天死了。她的體內保存的是我她女兒瓔珞的靈魂。”

羽倫疑惑的看著她。

“她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我們一起相依為命帶了五十餘年。但是兩千年前,你父親舉行的那場魂鬥,你的藍瞳殺了她。”篁染看著她,麵容突然變得淩厲起來,帶著仇恨和她剛剛練習的君王的壓迫。

羽倫臉色一片慘白,她不知道自己和篁染還有這麽一處債,這幾天的擔驚受怕讓她驚的像一隻小鹿:“我不知道……我不記得!”

篁染冷笑了一下:“我好不容易才保存下她的靈魂,但是隻有用鳳族的重生之術才能讓她醒來。你不是讓我幫你求仙丹麽?鳳族的西階王風流風流倜儻,你頂著白聖第一美女的名頭,想來從一個男子的口中得到一些秘密應該不是難事吧?”

羽倫沉默著!

“去天界隻有半個月時間,如果你不能得到重生之術,哪你就給她陪葬!”

羽倫良好的公主教養讓她鎮定下來,隻要可以救她父親什麽都願意。她優雅的含首,淡淡道:“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