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引魂

三月前,凡世,太陽山。

篁染躺在太陽學院的合宿裏,半夜被驚醒。迷蒙中有人在喚她,是同屋的的同學紀項,在靜夜中聲音顯得格外的緊張與膽怯。

篁染迷迷糊糊的應了他一聲,紀項控製著喉嚨裏的尖叫壓著嗓子:“篁染,你快聽,這是什麽聲音,好恐怖!”

篁染翻個身:“什麽……”兩個字剛說完,便聽見從遙遠的地方傳出一聲綿長宏遠的野獸的怒吼,篁染終於清醒過來,從床上坐起來與紀項對看,紀項盯著黑暗中篁染明亮的大眼睛,開始發抖,一聲更加低沉的怒吼貼著後背從頭皮中直灌全身。

篁染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赤著腳跑到屋外麵,紀項呆了一下,也跟著出去,發現已有些校友在院中向著未知名的天空望去。竊竊私語:“怎麽回事?山獸麽?”

“不知道啊?這麽大的叫聲,不像一般山獸。”

“哎,我聽我祖上傳說下來的,這太陽山因為炎陽之氣非常重所以壓了一隻上古巨獸叫固薑的。”

“我也聽說是。”

紀項移到篁染身邊抱著她的手臂,怯竊的說:“他是不是醒了?”吞了吞口水“我們會不會死在這兒?我害怕!”

篁染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她看著這個平時老是嘲笑她的少年不屑的哼一聲:“怕什麽,大不了大家一起,再說了你還可以用銀子喂它,說不定就不殺你了。”

“可……可以用銀子嗎?”紀項驚訝又驚喜的問。

篁染嗬嗬的冷笑兩聲:“可以的,少年!有錢能使鬼推磨嘛!”說完扒開紀項的手,走了出去。紀項這才反應過來篁染是在嘲笑他,臉色發青,“篁染,你什麽意思?你給我回來!”篁染推開合院大門消失在黑暗中。

紀項在原地打幾個轉,思量,不行,得回家,家裏有護衛可以保護,可是天這麽黑怎麽回去?

院中住的人都聚在院中,大家向大門望去,正猶豫要不要跟著篁染出去。紀項清清嗓子:“你們誰現在護送我回家,我給他三……三十兩!”

嘈雜的議論瞬間停下來,紛紛看先他,兩秒後,人團中響起鄙夷之聲,少年們結著群也向大門外走去。紀項被羞辱的臉騰一下紅起來,吼叫聲嚇的他心肝兒顫,躊躇一會兒,也跟著去了。出大門口,天地一片黑暗,大家都疑惑,篁染去哪兒了。

西階接到旨意,太陽山有異像,山頂魔氣翻湧,特來查看,是不是五萬年前被封印在太陽山低的固薑醒了。

他懸浮在高空中,黑色的鬥篷包裹著兩人,隱在空氣中。一陣鳥雀的唧鳴聲從腳下傳來,他低下頭,黑暗中一個人影由遠及近飛過來,她的腳下是千餘隻山雀托著移動。

侍官司瑞輕聲詢問:“是妖嗎?”西階疑惑搖頭。念了個術法,雙眼所見便如白天,看見一個身穿白色學服長袍的纖瘦少年,十四五歲的模樣,粉嫩的皮膚,漂亮的五官,生的比女孩子還要好看可愛。

篁染在山頂不過十丈的地方停了下來,山頂高處被黑雲壓著,明亮的月光透不進來,四處都被黑暗籠罩,呈現出一種詭異邪惡的氣氛。

她扣起手指,透明的猶如波浪一樣的力量隨著風向腳下的太陽後山蔓延去。困薑的聲音更加震動,迅速從空氣中穿透然後四散遠去,篁染感覺到它無窮盡的力量猶如深不可測的深淵,篁染皺皺眉。她細想了一下。釋放了更大的魂力。

腳下麵的樹林在夜中醒來,成群結隊的妖獸從地底覺醒,在一片驚天動地的晃動之後,從太陽山密密的山中湧動而來不少於一百頭妖獸向篁染奔去。伴隨著失控般劇烈的嘶吼,震耳欲聾的咆哮!氣勢洶洶,張牙舞爪。

西階驚恐的看著下麵這一幕,趕忙隱去他二人的氣息。那些可怖的妖獸在哪個小少年身邊居然如小貓小狗一樣乖巧!他更加驚訝,不知是敵是友,靜靜的還不敢惹麻煩。

群鳥托著篁染向山頂飛去,群獸伴隨著她奔跑。保護著她向山頂的火山口一樣的洞沉下去。

沒有月華,沒有星光,四周一片昏暗。沒有夜山鳥的鳴唱,甚至風都安靜下來。無聲無息的世界讓人窒息不安。

洞被狐妖藍色的狐火照亮,篁染沒想到這洞有這麽深。

司瑞驚訝的低頭看著下麵哪些洶湧而去的怪物:“這裏居然有這麽多妖獸!”

西階皺著眉頭:“太陽山是靈山,得道的自然多,隻是瞬間能召喚如此之多的妖獸,如此厲害的力量,他到底是誰?他想幹什麽?”他看著群妖包圍護衛著白衣少年向山尖飛去。“我們也去看看。”

銀河花會。

羽倫,天幸,瓔卿三人蓮花移步,漫步花市街頭。羽倫居中而行,左麵是瓔卿右麵是天幸,天幸生的一張美人臉,她由為喜歡她高挺精致的薄鼻,這讓她有著一種與世隔絕的仙靈之氣,不言語時,高貴出塵的神女,言語時,是愛笑的活潑公主,天幸牽著她的手,讓她倍感嗬護;

而瓔卿雖一身黑衣,氣質也淡淡的,比及翼族,羽倫覺得,她更像是仙族的公主,如聖潔的蓮花,無欲無求,嘴角總掛著一絲微笑,讓她特別有安全感。

她同好奇的天幸講述了加倫雪薔薇,還有白聖國的一些事情,走的累了,便在旁邊由瑩瑩星光幻化成的桌椅上坐下,趕緊有仙女

端來果盤茶水。

瓔卿將仙女放在自己麵前的茶杯推給羽倫,羽倫點頭微微一笑,算是謝過瓔卿為她移過茶杯,輕抿一口繼續剛才的話:“其實白聖國是精靈族的後代,隻是我們不同其他妖精;其他的精靈之力來自某一種,就如花精靈,水精靈,但白聖的精靈之力由天地萬物匯聚而成,隻要有靈魂的地方,有靈魂的生物,白聖的人都可以指揮控製。”

“包括我們麽?”天幸認真好奇的看著羽倫那張好看的過分的臉。

羽倫讚許的看著她:“如果力量足夠強大!”

天幸與瓔卿對看一眼,眼中是同樣的驚訝。

羽倫微微一笑:“我們每個人身體上都有一個魂穴,每個人都不樣,當我們需要控製一個生物時,就用魂穴對生物加以靈魂封印,這樣這個生物就會乖乖的聽話,但必須是在生物的靈力比自己弱的時候,不然受到太強烈的抵抗的話,我們的靈魂會被反噬。”

天幸微微恐慌:“這……太可怕了!”

羽倫溫和的搖頭,“不,天幸,沒人可以封印你,精靈族的力量從來不是天生的,我們也要像凡人一樣一步一步去修煉,我們得到的恩賜,隻有比凡人多的,隻是更加靈敏的靈魂感知和超強的愈合能力,我們國家的人如果不依靠妖獸都不會飛。我們的力量高度是有限的。”

聽了她這樣講,天幸有擔心起來:“你們鎮守北方,守護通往凡世之路!”

“是,北方妖魔之族入凡世,必經北境,這也是上古父神給我們白聖的重任和約定。”她頓了頓兩頰飛起桃花,低頭微笑。想說一件非常令人欣喜的事但剛要張口,卻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恐懼的,桃紅迅速褪去,麵色一片慘敗。瓔卿與天幸又對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羽倫安靜片刻,瞬間換上端莊平和的笑容看了看麵前的兩位,仿佛剛才哪個變故並未發生:“雖然如此,但我們的帝皇都被賦予了超越世間最強大的攝魂力量,這也是作為一個弱小的精靈族,與妖魔之族抗衡的力量。”

瓔卿接著說:“白聖族的帝皇其實是神一樣的存在,傳說……”她頓了一下又用肯定的語氣,“他們魂術最盛之時相當於一個聖君的力量,就算最弱也是神級!”

天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天地世間萬物,從鴻蒙之初開始都遵循天定的法則規律,無論是生來仙胎還是凡人花草動物都必須經曆四十九劫才能飛升為仙,再經六十四劫為神,而神級再經八十一劫為聖君!

創世四十四萬年,還存於天地的聖君不過七位而已!

她被深深的震撼了!瓔卿繼續說:“而且這種無上的魂力控製,並不像控製術法中力量範圍的限製,它沒有時間甚至空間的阻隔。”

“還有種族!”羽倫補充道,“我們能控製一切靈魂精神比我們弱的生物,但不可以控製同類,但帝皇可以!她就是這樣大規模的控製著全國幾十萬人的思想,防止暴亂。保證她穩固的根基。曆代的君王坐在王座上下的第一個指令都是絕對的忠誠愛戴!”

羽倫用空茫的眼神忘向一步一步從花市中走過來的篁染輕輕的說到,哪個麵容純潔甜美的嬌小少女,她在看著她旁邊英俊的男子歡快的說話時,明媚動人的眼睛在間隙中掃向她。她的心不由得一陣發緊。她想到她躺在冰室的父帝,深深的恐懼由如黑色的蔓藤從腳低蜿蜒而上,直達心頭。

瓔卿還在同天幸解釋兩族的恩怨:“所以我父君說不要在白聖帝皇力量最盛之時挑起戰爭。”她突然開心的笑起來覺得不可思議一樣,“因為全都會被白聖帝皇引魂變成反叛軍!”

“這也搞笑麽?”天幸翻了白眼。看白癡一樣看著瓔卿,向羽倫道:“你不要管她,有時候會抽抽風!”

瓔卿倒覺得更加接近她們的內心,不由得溫柔的笑起來。

“天幸,你們鳳族是什麽樣子?”羽倫好奇的看著她。

“鳳族啊……沒什麽特別啊!”

“你謙虛……你們的重生之術是世間萬族都做不到的!”

“重生之術麽?”天幸輕呡一口茶,微微笑開。

三月前,凡世,太陽山。

一路向下,過了很久才看到從洞低發出的紅光。鳥雀群四散開來,篁染穩穩的落在地上。天地突然變得寬闊起來,她對於下麵有如此開闊的空間有點驚訝。

她用引魂讓一切動物妖獸都摒住呼吸,她帶著安靜的龐大獸群往前走,紅色的光越來越亮,而空氣也越來越灼熱。清晰的沸騰聲傳來。再往前兩步,一片遼闊的火海,準確的說,是一湖滾燙的岩漿。

幾匹道行淺的獸被炙熱的氣息烤的底低哀吟退到後麵。另三頭換了上來,走到篁染前麵。一行在池邊停下。腳下岩漿咕嚕咕嚕翻滾著,這裏更加遼闊。卻異常安靜。似乎從自己進來就固薑就安靜下來了。

灼燙的熱風吹起她的衣服和發絲,她扣起手指,閉著眼去感應,將靈魂擴散釋放到每一寸空氣每一個角落,一寸一寸向遠處蔓延。

突然,她驚恐的睜開眼,臉色一片慘敗。

她無法相信在遠處的火海中心那團深淵般無窮盡的黑暗的力量。而且是兩股。這池子下麵還有潛藏一種未知名的深厚力量。

一個可以勉力而為,兩個,看來今天必

死在這兒。

西階和司瑞乘著仙力一路下墜。

“王,你說困住固薑的是前一任太陽神炎陽?傳說五萬年前他隨青龍大聖君隱退了,大聖君偶爾還能傳出個消息,太陽神一直無蹤影,原來在這裏。”

“七百年前我來過一次,固薑被封印在太陽神的心髒中沉睡,固薑屬性陰寒正好被太陽神相克。”

“哪,為什麽不直接毀滅固薑呢?”司瑞好奇的問。

西階無奈的笑了一下:“你知道固薑是什麽嗎?”

司瑞搖頭:“我聽說,它是上古的神獸,曾經跟著父神一起征戰。”

“你說的對,固薑的年齡,天地有多久他就有多大!他是天地開初,父神化世之時,在西方的固薑島上幻出的一頭金色麒麟。一直是父神最寵愛的神獸。甚至超過他的兒子太陽神炎陽,父神十萬年前歸於天地之後,固薑無人管束,經常私去凡世,後來不知何緣由偷盜太上老君的仙丹,殺了鳳族百餘族人和鳳族族君,又毀了冥界!天君對他下了獵殺令,當時好些天地的厲害的神將、聖君都死傷在他手上。最後請出炎陽,太陽神才組合了一個專門克製固薑的三聖……”

司瑞接道:“朱雀聖君,鳳族冰火神女,和青龍聖君。”

西階讚許的點頭:“後來卻隻剩青龍聖君一人活下來。固薑瀕臨垂死,墜落凡間被太陽神以肉身封印五萬餘年。”

“哪當時為什麽不直接殺死固薑呢?”司瑞疑惑,“難道,固薑已經強大到殺不死麽?”

“不是,除了父神,沒人知道固薑的死穴在哪兒!當年雷霆萬鈞穿透了他每一寸皮膚,變成一個蜂窩都沒有死。斬首挖心以後,又重生。所以隻有沉睡封印在太陽山,希望他永生不會醒來。”他頓了頓,無奈的歎了口氣。

司瑞還是不太明白,又要提出疑惑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從地底震動上來,然後是群獸的哀嚎。

篁染看著隱於重重火焰中漿池中央的人影,他獸類的狂叫帶著巨大的力量衝擊過來,衝破耳膜,震動心肺。她吞下口中的血,終於完全將魂力完全的包圍過去。他被高高的火焰困著,火繩捆綁。身邊的百獸已經死傷一大半,但迅速的剩餘的十來頭,擋在她前麵。她隻等這殊死一搏,她也顧不了池下麵哪一個了。逃也逃不出去,這樣的衝擊力量,自己再經受三次,就會永遠沉睡在這兒。所以現在,隻能讓對麵哪個怪物沉睡,才有生還的可能。這是一場賭博!

固薑許久沒有沾染生氣,空氣中彌漫的血腥之氣讓他更加瘋狂。他望著哪個方向,心如貓抓一樣難以忍耐。蓄集力量,纏繞在四肢和身上的捆綁卻掙脫不了,他剛剛覺醒,力量根本不能與之抗衡。

但是,血……鮮美的血……

他癲狂的力量讓他奮力向血腥的方向飛去。居然靈魂脫離了肉身。

又是一聲衝擊震蕩。

就是現在。

抓住他每一條神思。

他的頭。

他的心。

將靈魂包裹過去。

“停止現在的一切。”她強撐著念道,由於力量過於大,口中噴湧出血泡。

世界靜止了!

篁染睜開眼睛,看著熊熊火焰中迎麵撲來的金色麒麟靈魂,距離不過一尺。他銅鈴一樣血紅的眼睛瞪著她,帶著嗜血和癲狂,張大血盆大口。麵目猙獰,全身濃濃的殺戮之氣讓他看起來來自地獄。

腳邊的妖獸也被定住,黑色的三眼山鳥保持著飛舞的姿態懸浮在半空中,前麵池子的火焰卻依舊狂亂的搖動著身姿。

她向後退了大約十步,這是能夠用盡全力使用到引魂之力又能離危險遠一點距離。

她再一次閉上眼睛,凝聚出全身的力量,灌住到他身上。

輕吟淺唱:“安靜的永生沉睡下去!”這聲音在安靜的空間中顯得尤為溫柔,猶如母親的催眠曲讓人安寧。

一切又開始恢複。固薑被紅色的火焰迅速的拉回去。空氣中固薑帶著嗜殺的吼叫繼續翻湧席卷,剛剛餘下的衝擊繼續衝破過來。

她已經再沒有力量結出仙法屏障抵擋,同麵前的妖獸一樣被強大的魂力卷到空中,然後摔在高高的岩璧上,又重重的跌落,她虛弱的又變回女子的模樣。

她躺在柔軟的妖獸屍體上,血腥之氣包圍過來,頭痛欲裂。全身麻木的感覺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血從額頭上漫過眼睛,世界一片腥紅,全身開始冰寒起來,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突然,莫名的風從頭頂快速的衝擊下來。危險意識讓她努力的不暈過去,她睜著大眼。

一片黑影籠罩下來。似乎是兩個人。

她聽見一個人說“王,她還活著!”

一個人影蹲了下來,奇異的淡淡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那人伸出手放到她頸後,一手攬腰,騰空抱起。她的世界全是血紅。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強撐,突然綻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她盯著哪人的眼,祈求的,感激的,溫柔的,甜美的!

然後暈了過去。

西階在剛才兩股力量衝擊下心也猶如靜水般平靜,看著麵前這個滿身是血的小姑娘,心突然的狂跳起來猶如洶湧的波濤。心狠狠揪在一起,他一陣慌亂,他很怕。怕她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