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幸

天幸閉上眼睛輕輕開口:“冰祝的青龍野也有一片這樣的草原,無邊無際的遼闊,春天的時候到處都開滿白色的花,像滿天繁星一樣。”說完扯開嘴角有些不受控製的笑起來。

“你怎麽認識冰祝的?”篁染問他。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千年前,我回家,小王叔說要去青龍野去找冰祝大聖君。我早就聽師傅說過,四十幾萬年,三界僅存的七個聖君,最年輕的就是青龍聖君冰祝。為人冷漠,極為勤奮。”

一千年前,東境青龍殿。

時值七月,天氣炎熱。天幸遠遠的坐在陰涼的亭子裏,看著坐在湖邊靜獨自坐了至少一個時辰的檀衣華服男子,不高興的皺著眉頭。這麽毒的日頭,她一向**不羈的小王叔異常乖巧恭敬的站在身後一動不動。還叫自己不許亂來,旁邊玩。

這人這麽磨人,自己一身正氣,向來喜歡打抱不平,心理憋得慌,怎麽玩!

她看著他小王叔汗如雨下。氣呼呼的走過去,西階看著天幸像一陣颶風一樣刮過來,嚇了一跳。瞪著眼睛警惕的看著天幸,但天幸壓根沒有看他。

天幸走到冰祝旁邊,黑色的影子籠罩到他頭上,他緩緩的抬起頭。大而明亮的眼睛清澈見底,麵容純淨的猶如孩童。天幸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發呆,她一眼就看進他眼中,心突然就溫柔下來。

她突然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大聖君,你宮殿有水嗎?我口渴!”

剛剛心提到嗓子眼的西階,被這樣極轉的劇情驚的差點吐血。他強忍的吞了一口氣,然後提著衣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冰祝依舊呆呆的看著她,麵前這個小姑娘像一朵白蓮一樣純潔盎然。

他不由的指了指湖水,食指繞了個圈,湖中一路水就倒流了上來,在灼熱的陽光下,晶瑩而夢幻。然後他伸出另一支手,從手掌中幻出一隻青花茶杯。水聽話的流進茶杯裏麵,一切都是那麽的行雲流水。

冰祝將茶杯遞給天幸,雖然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但眼睛是專注的,不似剛才,那麽空蕩。

天幸接過來,有些猶豫,她覺得這個湖水不太幹淨。

她想不喝但又覺得似乎不太好。看著冰祝麵無表情的臉她有些痛苦的將茶杯緩慢的湊近嘴巴。

觸到嘴巴甘甜冰涼!

她高興起來,又喝了一大口,確實好喝,解暑氣。

她喝幹淨,然後對著冰祝可愛討好的笑起來,將杯子遞和他:“謝謝!”

冰祝又伸出手接過杯子,手一合,不見了。

天幸在旁邊幻出一把小椅子坐下來。用手支著下巴,問冰祝:“你坐這兒不熱嗎?”

冰祝望著湖水,淡淡道:“耐熱,也是一種修煉。”

天幸點點頭:“所以,你讓我小王叔站在太陽地下,是為了修煉他嗎?”

冰祝偏頭看著天幸,然後又緩慢轉回頭看著身後烈日下汗流浹背的西階,強光下眯著眼睛,看了半晌,又轉回頭看著湖麵:“他多久來的?”

天幸瞬間瞪大眼睛,吃驚的看著他:“他恭恭敬敬的侯了你半天,你不知道他來了?”

冰祝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你又是誰?”

天幸再次噎了一下,回答道:“我是鳳族的天幸。後麵站著的是我小王叔。”

冰祝沉默。

天幸又道:“我聽師傅說你很厲害,所以就同小王叔來看看。哦……我師傅是東天佛祖。”

冰祝又轉過頭,又是哪樣放空的看著她:“你就是東天新收的哪個冰鳳徒弟?”

天幸見他知道自己開心的點點頭。

冰祝慢慢收起魚竿,然後起身往內殿走去,西階也跟過去,天幸走到他身邊:“虧你還站了那麽久,大聖君跟本不知道你來了。”

西階不相信的看著她,然後痛苦的皺著眉頭:“不是吧?”

天幸誠懇的回答他:“就是!”

西階一巴掌拍到自己額頭上:“以往我吊兒郎當的就來了,他每次都是見我就開打。打的都特別重!我以為因為我態度不夠嚴謹!今年我態度這麽恭敬,以為他在試練我,他居然是不知道!”

天幸搖搖頭:“看來,這個打待會兒還是得挨!”然後雙手捏拳湊到嘴巴下,雙眼閃星星,“好期待!”

西階臉一黑:“虧我最護你,是不是我侄女兒!”

天幸彎著眼睛討好的笑起來:“我挨罵的時候是!現在再說。”

西階被卡了一下,挑挑眉,危險的笑著點頭,“成!”

果然,冰祝剛放了魚竿,就和西階去宮殿外麵巨大遼闊的青龍野拉開架勢。青龍野綠草繁茂,遠遠的有幾匹雪白的獨角馬低頭專注的啃噬著地上營養的綠草。

天幸坐在從青龍宮殿上鋪下來的白玉石梯上,看著烈日下,天空中迅速移動一白一檀兩個人影。空氣中持續而快速的響起劇烈的爆炸聲。

天幸眯著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她低頭閉著眼睛,用耳朵分辨著他們的方向,和力量相碰撞的強烈。然後露出崇敬讚歎的笑意。

打了大約兩個時辰,二人落到草地上,冰祝收回他的劍,“不錯!”

西階點頭,向冰祝恭敬的抱抱拳。

然後偏頭,發現天幸居然不見了,天幸生性活潑隨意,不喜規矩,經常消失獨自去玩耍。他也習慣了,沒什麽可擔心的。

冰祝問他:“哪隻冰鳳呢?”

西階反應了一下:“可能去玩了,不用擔心。”

冰祝什麽也沒有說,目光深遠的掃視了一圈遼闊的青龍野。天已黃昏,青龍殿在天邊火紅的霞光照映下,泛著金色的光芒。綿延的原野,從地平線上一個白色的影子由遠及近。隨後是一片驚天動地的震動,還有被激

蕩起的遮天蓋地的塵埃。

西階望著遠處漸漸顯現的萬馬奔騰的場麵,又看看被追著的天幸,有點被嚇到了。

雪白的獨角馬群飛快的往華貴輝煌的青龍殿奔來。它們頭頂上銀色的尖角,在夜色中散發著劍光一樣鋒利明亮的光芒。

“她怎麽招惹它們!麻煩麻煩!”西階略帶責備的抱怨起來,冰祝腳尖一點卻飛了過去。

天幸剛剛看到漂亮的獨角馬,就想拐一匹,誰知被馬摔下來還不算,幾千匹全都圍過來,亮出它們鋒利的角,她一路沒命的逃回來。她經常惹些禍,所以比及其他能力,她逃跑的技術還是很好的。但這獨角馬確實厲害,逼得她有些狼狽。

她回頭,最近的一匹雙眼射出憤怒的紅光,鋒利的角馬上就要刺到背了。她又瞄了一眼後麵緊跟的密密麻麻的馬群,心裏竟然有一種將死的恐懼感。照這樣下去,不是被刺成窟窿,就是被踩成肉醬。

這樣想著感覺全身都軟了,內心被絕望的潮水覆蓋吞噬,腳下一個蹌踉,摔個狗啃泥,一股力量將她提起,下一瞬,自己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裹在懷裏。隻哪一下,她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隻聽見一片持續的爆炸聲,和馬的嘶鳴。

然後是在天空快速飄移刺破空氣的風聲,最後穩穩的落到地上。那人才放開她,她淚眼朦朧,抬頭是冰祝微垂頭凝視她冷漠平靜的臉。

見她哭了,微微皺了一下眉。

天幸趕緊用袖子擦幹淚水,甕聲甕氣的給他道謝。

冰祝伸手拍拍她的頭,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冰祝因為天幸在青龍野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天塹,自此不再同獨角馬相往來。

天幸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想要道歉,冰祝看著她,語氣冷漠:“你固然是錯,但這也不是他們能傷害你的理由!”

天幸覺得這個人,真不錯。

東天佛祖喜歡三界到處遊曆,在經過的事情中去教導天幸一些佛法道理,然後教她法術,劍術。每每到達東境她都要跑到青龍殿去找冰祝玩。還有很多次她闖了大禍也背著師傅悄悄找冰祝,冰祝都會拍拍她的頭笑笑,然後麵色淡漠的去解決哪些禍端,仿似輕而易舉。仿似理所當然!

天境,素女殿。

篁染輕輕的笑起來,帶著一絲慵懶,混合著鼻音,柔柔糯糯的聲音:“真是羨慕!”

瓔卿閉著眼睛,淡淡笑著:“你那時都一千餘歲了,怎麽被一群馬追成那個樣子?”

“你不知道,獨角馬是群居動物,很是團結。他們在一起角與角之間能碰撞出一股能力。方圓百裏別人的力量都用不了。我當時,飛都飛不起來。”

瓔卿點頭。

羽倫的麵色卻不太好看,這樣寵著她的哪個人,現在躺在冰窖裏,虛弱的快要死去。

突然天空亮了一下,猶如閃電。

“怎麽回事?”天幸坐起身來。

瓔卿睜開眼睛,然後天空又亮了一下。是剛才隱沒的弧形光界,“有人闖進來了!”

天幸一手撐著草地:“這結界這麽好破?”

瓔卿坐起來,抬著幽幽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對於懷疑自己的能力明顯不太高興,解釋道:“應該是很厲害的兩個人進來了。”

羽倫也坐起來。篁染依舊閉著眼睛,悠然自得:“既然是個厲害的結界,哪來的人,不是冰祝就是西階!”

果然是冰祝也是西階。

羽倫在篁染耳邊輕輕的說:“他們來了。”

篁染才禮貌的同她們一起站起來,西階和冰祝一路穿枝撫葉的走過來,筆直而高聳的紅楓樹下,四個絕色女子帶著微笑看著他們,白衣飄逸仙靈,黑裳神秘清雅,藍裙高貴明麗,炎服甜美動人。香氣四逸,妖嬈的的金葉滿天飛舞。真是一幅絕美的畫!

西階覺得不畫一幅留住這一刻真是辜負,隨即站立,從手中幻出一把白色卷軸,飄在麵前,然後手中多出十隻筆,他念了個術法,十隻毛筆各帶顏料在幹淨的宣紙上遊走著色。不過一會兒一幅神女圖就成了。

他收起卷軸,走過去,冰祝才走到她們麵前,看著天幸:“外麵的結界是誰設的?”

天幸伸出食指指向瓔卿,“老是有人來拜訪,都煩了,所以讓瓔卿設了結界,怎麽樣?曆不厲害?”

瓔卿隨即端莊的施了一禮:“怠慢聖君了!”

冰祝沒什麽表情:“很好!”

天幸笑起來,好奇問:“怎麽個好法?”

“外麵起碼有五十幾個人被阻在門外,隻我二人輕鬆走進來了。”西階優雅走近笑眯眯的說。說完對著篁染點點頭,篁染也點頭。

天幸拉著瓔卿的手臂:“我們瓔卿最厲害了!”

瓔卿笑笑:“你剛剛是怎麽說來著?”

天幸看著篁染羽倫看好戲的臉,吐吐舌頭。

篁染指指西階手中的畫卷問他:“你剛剛在做什麽?”

西階將手中的畫卷遞給她,她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徐徐展開。其他三人也湊近看,天幸發出讚歎的聲音,瓔卿和羽倫則臉紅了起來,卻都是喜愛和欣喜。篁染抬起頭看著西階:“你畫畫的造詣居然如此之高!”

西階施了一禮:“承蒙誇獎!主要是你們太過美麗。”然後看著她的眼睛:“你要是喜歡,送給你!”

篁染愣了一下:“我要是喜歡,送給我?”

西階點頭。

篁染卻搖頭:“不用,這不好!你費心思畫的。”

西階抓起她的手硬放在她手裏。然後微笑的看著她,篁染的心卻慌了,然後是一陣說不出的煩躁。

其他三人卻滿臉曖昧的看著他們二人,眼神快速的交流著,不時伴隨著挑眉,點頭。

冰祝早就坐在地上。定性存神的姿態,目光順著紅楓巨大的樹杆一路向上,目空一切,呆呆的可愛模樣。

幾人坐在地上圍成一個圈說著話,不一會兒仲俊也來了,看著幾人遠遠的招手。

走近第一句話就是:“外麵起碼有一百餘仙人在外麵破結界,瓔卿結的吧?著實厲害!”

瓔卿點點頭,微微一笑。

“我準備布置仙靈台,你得去幫忙!”然後又轉身看著冰祝和西階,“二位也得幫幫忙。”

西階抬頭看他:“什麽好處?”

仲俊一挑眉,露出拳頭:“送你一拳頭?”

西階搖搖頭:“謝謝,不用!”

瓔卿已經聽話的站了起來,仲俊一把提著西階:“快一點,不然後天取消你比賽資格!”

西階不滿的橫他一眼:“黑幕!”然後爬起來。

仲俊挑釁的冷哼一聲。

然後恭敬的向西階施了一禮,“冰祝祖爺爺!”

冰祝緩慢的爬起來,然後四人就走了。

因為三十三天的兵道會這次有個極其稀罕的東西。是太子和瓔卿一起研究做出來的一件法器。一個巨大的輪台。

直徑有六百尺。奇特在於無論是仙術法力多高,在上麵完全用不上。隻能憑自身本能的力量和速度進行戰鬥!而這個是這次兵道會大家最期待的一場比試。

兵道會分三場比試。第一場,三天,分別在九十九座擂台上比試仙術本領。第二次三天輪台力量搏鬥。最後一天邀請了東天佛祖和聖君冰祝講道學,演經法。

看來無論是哪個種族哪個地方都喜歡來比試武力。

幾人走後,就隻剩下天幸,篁染和羽倫。

三人圍著一個圈坐著,篁染問天幸,“你覺得這樣的比試意義何在呢?”

天幸摸著下巴沉思一會兒:“估計是最近三界太太平,大家辛苦練出一身好本事卻得不到施展。所以太子才搭建這個平台給大家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

篁染讚同的點頭:“見解很到位!”

羽倫高貴而優雅的端坐著:“也有可能是大家想打架但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所以才明著找這麽個借口。”她頓了頓認真道:“我叔父每次無聊的想打人就請我父帝辦比賽。”

“你說帝充?”

羽倫點頭。

天幸做出豁然開朗的神情:“哦……原來是太子想打架!嗯,他這思想和我同步,很是流行啊!”

“你要去參加?”羽倫問。

天幸雙眼冒星星:“天族辦這三次會,我衝這個才來的。不然,我早跑西鏡去玩了。”

“你去西鏡做什麽?”天幸幻出一盤水果放到三人中間,篁染剝顆葡萄喂在嘴巴裏。

“我前些時候去佛祖的藏書閣看到一本書,上麵全都是記載西鏡裏一片神秘的群島。”

篁染和羽倫都來了興致,微靠近等待下文。

“哪兒有大小島嶼三十二座,在西海中時隱時現,島上盛產金銀玉石,怪禽珍獸,奇花異草,四季如春。風景優美。而且哪兒由夜魔族統治。傳說夜魔族,天生俊美漂亮,氣質高貴,聰明過人。而且瞳孔不像我們是黑色。”

“那是什麽顏色?像瓔卿那樣的金色?”篁染好奇的問。

“紅橙黃綠青藍紫什麽都有!”

篁染和羽倫已經想入非非。

“但是,聽說夜魔族,邪惡殘忍,而且沒有靈魂!所以沒人敢接近,哪片島嶼也被劃為不可靠近的禁地。”

二人飄遠的思想被拉回來。

“但是……”天幸睥睨眾生的表情:“我就想去看看他們到底又多厲害!哼哼……”

篁染不由得溫柔一笑。

羽倫卻聽的認真,自己或許也可以帶著父親去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這樣就安全自由了。或許沒有過去奢侈豪華的日子,沒有美味珍饈。但隻要他可以平安,隻要有他,一切都不重要。自己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建一個小小的安全世界,保護他。

說著說著羽倫突然麵容不太好看,她起身辭了二人,說要回殿中休息一下。就隻剩下天幸和篁染。

待羽倫走遠,天幸對篁染道:“我們去樹頂坐坐?看看上麵是個什麽風景。”

篁染仰著頭,這顆紅楓粗壯而筆直,約三十尺高,而且除了樹冠上麵一大簇四向延伸,由如巨傘的枝葉之外,下麵的二十幾尺一個小樹椏都沒有,光滑的不得了。

她點點頭:“你先!”

天幸坐起來,然後騰空而起,像一片薄紙一樣左右晃動著緩慢的飄上去,身體還是保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哪樣子極為好笑。

天幸自己都被這個搞怪的樣子逗的忍不住笑起來,篁染將手撐在身體後麵仰著頭也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端莊高貴的神女此時像調皮天真的孩童一樣。待天幸沿著樹杆上升了一半,篁染站了起來,然後一下子飛到天幸麵前,和天幸一起搖搖晃晃的往上飄,哈哈大笑著。

天幸指著篁染:“你就像一個傻瓜一樣!”

篁染也伸出手指:“你還不是!白癡一樣。”

二人就這樣一路飄上去了。各占據一根結實的枝椏坐在上麵,從上麵可以看到整個瑤池,目及之處景色奇麗。瑤池的玉橋上還坐著一對碧人,篁染仔細的瞧了一會兒,不認識。

然後背靠著樹杆換了一個方向觀望風景。

遠處是未修建的空地,滾滾的七彩雲朵鋪伸而去。她幻出西階給她的那幅畫,覺得真的是好美,但是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她皺著眉頭,看著畫卷角落小小的纂,西階。

你看我的樣子,可不可以不要那麽熱烈,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