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子欲孝而親不在
冷眼掃了掃甘家大院裏一具具橫七豎八的屍體,滄瀾將目光移回到中年男子身上,“甘盛,你回來的正是時候,省得我花功夫去找你。”
此時,那中年男子甘盛已麵色鐵青,雖然自己擁有著三級後期的實力,但看到剛剛滄瀾虐殺那數名二級鬥師時所展現出的恐怖實力,他的心底不由得有些發怵了。
原本有把握的仗變成了勝負未知的局麵,讓一向以謹慎、穩重著稱的甘盛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
“怎麽,怕了?”滄瀾冰寒的聲音響起,話語中滿是譏誚之意。“你的父親和弟弟可都是死在我的手上,難道你就不想替他們報仇?”
“哼,今日你必要給我命喪於此!”想到自己的父親與弟弟都慘死在滄瀾手下,甘盛也不再顧慮太多,掄起手中的大錘便凶猛的撲向滄瀾。
體內源道之力瘋狂運轉,滄瀾將身體的各項能力都調整到了極限。畢竟對方已是進入三級鬥師境界多年,如今更是擁有了三級後期的實力,而滄瀾方才踏入三級沒幾天,饒是修煉的強大的源道之力,滄瀾還是不敢太過托大。
“鏗!”
鐵錘與闊劍在空中相遇,二人躍起的身形在強烈的反震下,雙雙倒射而出。滄瀾重重摔在一根門柱之上,將粗大的木柱砸成兩段,甘盛也摔也將院中的一處石桌撞了個粉碎。
滄瀾翻身而起,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跡,緊攥著雷電環繞的拳頭,毫不猶豫的再次朝著甘盛衝去。闊劍已在方才碰撞的時候被彈飛而出,現在便索性使用拳頭了起來。
從地上爬起來的甘盛,嘴裏吐出兩口血痰,還未立穩身形,便被小墨高高揚起的前蹄給狠狠踩中了後背。悶哼一聲,搖搖晃晃顛出去數米才停了下來。
但此時,滄瀾攜帶著銀色雷電的重拳已近甘盛麵門,慌忙之中,甘盛隻得胡亂打出一拳,來與之抗衡。
“嘭!”
有心算無心,滄瀾這一拳幾乎是集中了他所能調動到拳頭之上的最大力量,加之鬥技奔雷破的威力加成,自然是將那甘盛轟得指骨盡斷,整個人再次狼狽的到射而出。
“廢他雙腿!”
甘盛重重的砸到地上,掙紮著還未爬起來時,小墨卻早已接到滄瀾的傳音,兩隻前蹄用力一抬,狠狠的踩到了甘盛的雙腿之上。
“嗯啊!”
伴隨著淒厲的慘嚎,甘盛的腿骨幾乎斷裂開來。不過三級鬥師的身體強度確實與那一二級鬥師有著明顯的區別,將小墨一掌拍飛之後,那甘盛竟還能緩緩站立起來。
“去死吧!”迅猛的疾風夾雜著滄瀾歇斯底裏的怒號,剛猛的拳頭攜帶者無窮無盡的怨恨。
甘盛雖然腳下不行了,但雙手依然靈活。隻見他雙手握拳交叉環於胸前,低喝一聲:“烈光盾!”手上的光明鬥氣瞬間化為一層純白色的球形護罩,將之包裹於其中。
“嘭!”
剛猛的拳頭重重的轟擊在白色的光罩
之上,蕩起一陣如水般的鬥氣波紋。
“給我破!”猙獰的低喝一聲,隨著滄瀾嘴裏一口鮮血噴出,光罩如玻璃般應聲而碎。雷電包裹著的拳頭穿過光罩,直奔甘盛的麵門而去……
如死狗般躺在地上的甘盛,嘴裏還有著微弱的氣息,不過整張臉卻是一派的血肉模糊,口中呻吟著,不過已經聽不清他說的什麽了。
“呼,呼……”重重喘了幾口氣,滄瀾強壓下胸口翻騰的氣血,剛剛突破極限使用的那一拳給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還記得兩年前上官家那場大火麽?”滄瀾抽出佩劍,冷視著地上的甘盛,“我要你知道,你的死是罪有應得!”
“噗!”
長劍一劃,粗大的脖頸頓時血流如注,甘盛在莫名的驚異中,消散了最後一縷生機。
“哈哈哈……”滄瀾以劍撐地,仰天長嘯,淒楚的笑聲中沒有喜悅,隻有悲涼!
“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小墨連忙傳音似是已經癲狂的滄瀾,提醒道。
滄瀾好半晌才平息下來,冷冷的環顧了整個甘家大院一眼,眼中泛起一絲狠戾之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熊熊的火光自甘家府邸中衝天而起,將大半個白鷺城照得一片赤亮。滄瀾從陰暗的院牆角落翻身而出,幾個縱躍便消失在了陰暗的小巷中。
翌日清晨,當火紅的朝陽給大地帶來勃勃生機的時候,白鷺城外的一片樹林中,卻顯得格外的淒清與沉寂。
在樹林中的一處**的土丘之上,一襲黑袍的滄瀾正一動不動的跪在麵前兩個突起的土堆前,土堆裏便是埋葬的滄瀾的父親與母親。
兩年的時間,因為無人打掃,土堆上已經長滿了雜草,蓋滿了殘葉。若非土堆前那塊已經腐爛掉大半的木牌,很難想象這裏居然還是一座埋葬了一對夫妻的墳墓。
滄瀾已經在墳前這樣整整跪了一夜了,盡管因為過度消耗源道之力而導致受了不輕的內傷,但滄瀾卻好像沒有一點感覺似得。
此刻,他的腦海中僅有的便是那一幕幕與父親,母親度過的貧窮卻十分美好的日子。至少,現在想來,那樣的日子是無比美好的。
“大哥,你別這樣,都整整一夜了,我感覺你的身體現在好虛弱。”小墨從滄瀾懷裏鑽出來,蹭了蹭他的臉頰傳音道。
“我沒事。”良久,淡淡的回了一句,滄瀾又陷入了沉默的發呆狀態。
小墨直直的看著滄瀾那因過多脫力而顯得蒼白憔悴的臉龐,圓圓的大眼睛中隱隱有著淚光閃動,“大哥,你清醒點,看見你這樣,小墨好心痛……”
“小墨。”滄瀾麻木的張了張嘴,“我說要帶你見的父親,母親就在這土堆裏……嗬嗬,我還說從此你也有爹有娘了,沒想到,我反倒變成了孤兒。”
“你知道麽,我的父親,他身為名動幽雲的魔法師家族的後裔,卻一輩子活得窩窩囊囊,毫無骨氣。
我嫌棄他的懦弱,嫌棄他沒有尊嚴……但,但我還是愛他,因為我知道,那都是為了我,為上官家!”
身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屈辱的活著。但,若一個男人連屈辱的活著都能夠忍受下來,那說明他有了比自己生命還要珍視的東西。
滄瀾知道,自己在父親,母親的心目中有多麽重要。
尤記得兒時,為了償還購買鐵甲犀牛骨的債款,父親不得不把一年的辛苦所獲全都抵押給人家。年末的時候,家裏沒有肉吃,父親竟隻身進入魔獸橫行的兩界山中獵殺魔獸。
那時的父親還隻是一名剛晉級不久的一級鬥師。
滄瀾永遠無法忘記,當時父親從山裏回來時的情景: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自己的血和魔獸的血參雜著染遍了全身,走起路來也是一瘸一拐的模樣……
“我的母親……”滄瀾任由臉龐上的淚水流到他的嘴角,流入他微微張開的嘴中,“母親她從沒因家境的貧寒而對父親有過半分怨言,從沒對我有過嚴厲的責罵。家裏的每一段新布她都用來給我做新衣服,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卻縫了又縫,補了又補。”
“大哥……”小墨靜靜地聽著滄瀾的講述,它的眼圈也已通紅一片。
“可是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滄瀾突兀的大叫了起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滄瀾此刻總算是有些明白了這句古語所包含著的真正意味。
小墨輕輕搖了搖滄瀾的身體,正色道:“既然爹娘那麽愛你,他們若是在天有靈,絕不希望看見你這個樣子,況且,那歐冶家不才是罪魁禍首麽,你難道不該振作起來為爹娘報仇麽?”
“歐冶家!”滄瀾怔了怔,一雙眼瞳又變得赤紅了起來,“對,歐冶家,我要踏平歐冶家,將那章惇和歐冶山碎屍萬段!”
說著,滄瀾“謔”的站起身來,還未邁開步子,嘴中卻再次湧出一口鮮血。滄瀾隻覺得眼前一黑,便軟軟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夢中,滄瀾看見了父親上官雲,也看見了母親白氏。他們原本是對著滄瀾在笑得,但腳下突然湧出的大火卻將二人燒得哀嚎不已。
“父親,母親……”滄瀾失聲痛哭著,“歐冶家,我跟你們拚了!”
“小家夥,出去之後自己多加小心,別再像當初我們相遇時那樣讓自己處於絕境了,好運可不是次次都有的……”
蒼老而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滄瀾忙不迭的呼喊道:“鷺神爺爺,是你嗎?求你幫幫我,我要滅了那歐冶家!”
“我能幫你的就是告訴你,與比你強大的敵人硬碰永遠都隻是懦夫、莽夫的行為。韜光養晦,待時而動才是真正的成功之道。”
滄瀾猛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甩了甩昏漲的腦袋,低喃道:“待時而動……”
良久之後,滄瀾似是幡然醒悟,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堅毅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