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斷情
楚瑾瑜剛從王家出來，就有一小廝迎麵朝他而來，見著他欣喜的施禮後就道：“大人，您可出來了。”
楚瑾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他府中的下人，經常跟著青鬆的，便點點頭，道：“可是府中有事？”
“齊王殿下正在府中，青管家差小的來跟大人說一聲。”小廝忙不迭的回道。
“知道了，回府吧。”點了點頭，說完，回頭對那錦衣公子道：“一會兒回去，你直接去東廂，我已經叫青鬆整理過了。”
錦衣公子吊兒郎當道了聲知道了，楚瑾瑜也不再理他，一人打馬先朝楚府而去。
進京的第二日，他就已經去過齊王府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不知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在這滿京城人人自危的時候，叫他竟頂風來尋他。
心中一番猜測思量，速度卻不慢，不過一刻鍾便到了府門口，門房遠遠的便站在門口候著，他翻身下馬，將馬鞭遞給門房，邁步朝府中走去。
門房跟在身後邊走邊說：“青管家在書房陪著殿下，有一個時辰了。”
楚瑾瑜了然於胸，便揮了揮手，叫他退下。
一路疾步直奔書房，對沿途朝他行禮問安的奴仆一律視若無睹，不消片刻，便到了書房門口，青鬆眼尖的第一個看見他，忙露出劫後餘生的欣喜，朝他使眼色。
楚瑾瑜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微微的點點頭，便邁步進去。齊王正背著一隻手站在書架前拿了一本書在看。
“殿下怎麽來了？”楚瑾瑜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吩咐閑雜人等都出去。
原本伺候的奴婢奴才呼啦啦的都退到了門外。
聽見楚瑾瑜說話，齊王這才側首看見他，放下手中的書朝他走過來，也很閑適。
“你現在可是大忙人啊，要見你一麵真不容易，這是打哪兒來啊？”他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語氣揶揄。
楚瑾瑜奇怪的看向齊王，沒說話。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最近忙什麽，他就不信他不知道。
明知故問嘛這不是。
“殿下來找微臣不會就是為了關心微臣的行蹤吧？”他反問道。
齊王噗呲一笑，對楚瑾瑜的態度也不在意，豐神俊朗，溫文爾雅，眉宇間還帶著淡淡的書卷氣，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你這嘴皮子倒是從來不吃虧。”見楚瑾瑜不欲多談，齊王也沒再糾纏，從袖裏拿出一封書信遞給他，道：“我找你有別的事。”
楚瑾瑜抽出書信，看完麵色沉重，臉色很不好。
齊王這才道：“要在背後算計你的是王煜錫，周涵是王煜錫的人，王煜錫知道你在調查漕運的事，便想棄了周涵，又想叫周涵在臨死前咬你一口，他倒是把別人都當白癡耍，那周涵也不是省油的燈，借著三年一考核的檔，再有幾個月就該進京了。”
楚瑾瑜沉默了一下，道：“那曹建功的事怎麽辦？”
齊王道：“人已經死了，還是自殺的，什麽破綻都沒有，這條線索隻能斷了。”
話落，楚瑾瑜的臉色更沉了，他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揪住曹建功這條小魚，沒想到他們如此驚
覺，這功夫又白費了。
“我知道了，我也沒想著一下就能把王煜錫這條老狐狸給揪出來，他縱橫朝堂十幾年，黨羽遍布，不是那麽容易扳倒的，隻是沒想到他能如此殺伐決斷，江南漕運那個生金蛋的雞，他說不要就不要。”他說道。
“下一任派去接手周涵的江南提督，很有可能是吳俊彥。”齊王忽然道。
楚瑾瑜猛然一抬頭，直直的看向他。
齊王苦笑了一下，道：“瑾瑜，這些日子，你懈怠了，這事雖然隱秘，可以你的本事，若不是心思沒放在這上麵，又怎麽會沒收到風聲。”
沉默了一下，楚瑾瑜緩緩道：“是我大意了。”
齊王搖搖頭，麵色鄭重了許多，道：“不是你大意了，是你的心思用在別處，吳俊彥的表叔是誰你知道。”
楚瑾瑜眼神驀然一變，如深不見底的寒潭，攝人心魄。
“長樂郡主找過你了。”他看著齊王，說的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齊王點點頭。
“以你的聰明，我不過稍稍提點一下你就猜到真相，那你知不知道，長樂郡主，現在還不能得罪。”他說道。
楚瑾瑜麵無表情的把視線落在窗外的一株四季青上，看不出喜怒，良久良久，他才回過頭，看向齊王，露出清淺的一笑。
“多謝殿下提點，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我想大家也許都誤會了，那蘇小姐因我帶累所傷，我若不盡力醫治好她，心中委實難安，倒是叫大家都想岔了，往後若是有人問起來，還請殿下解釋一二。”他笑道，語氣輕鬆。
齊王看著他，他笑意盈盈，眉宇間有說不上來的驚豔，美的動人心魄。
“我與蘇小姐，並無瓜葛。”他輕聲道，如釋重負。
齊王看著他，目光裏有探究，也有疑惑，最終卻隻是化作一句：“我知道了，會幫你澄清的。”
楚瑾瑜彎腰施禮。
“多謝殿下。”他說道。
入了夜，外麵靜悄悄的一片，隻有月光的清輝灑落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偶有柔柔的清風拂過臉頰，才令人猛然驚覺，春天，來了。
楚瑾瑜一身墨衣長袍鬆垮垮的穿在身上，坐在院子裏的石凳旁，右手撐著腦袋，墨黑的青絲慵懶的落在肩上，石桌上擺著一壺酒。
他端著酒杯，仰頭望天，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杯簷，良久良久，一動不動。
“嘿，我說你怎麽沒來找我，感情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瀟灑，太不厚道了。”一個男聲驀然傳來，一屁股坐在另一邊的石凳上，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聞了一下，眼前一亮，笑道：“六十年的女兒紅，好酒，好酒。”
說著，仰頭喝下。
楚瑾瑜坐起來，拿起酒壺又給他添滿，唇角微彎，笑的優雅而妖異。
“你來的正好，陪我喝兩杯。”他說道。
男子驚疑不定的看著他，道：“師兄，你心情不好？”
楚瑾瑜斜睨他一眼，慢悠悠的喝一杯酒，笑意盈盈道：“我如何心情不好，再沒有比現在心情還好了。”
男子高深莫測的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你看你現在
笑的，隻有皮在動。”
“啪”的一下。
男子捂住腦袋控訴的看著楚瑾瑜。
“你打我幹嘛！”他不滿的喊道。
“膽子肥了，竟敢打趣我了。”楚瑾瑜橫他一眼，鳳眸微眯，很是危險，道：“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有求於你，你就飄起來來了，嗯？”
他揚起聲調，一個‘嗯’的拉的長長的。
男子吞了口口水，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趕忙表忠心。
“沒有，絕對沒有！師兄能用到我就是我的榮幸，能為師兄辦事是我三輩子修來的福氣，我為師兄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楚瑾瑜斜眼看他，男子趕忙擺出忠心不二的表情。
這男子赫然便是為蘇芸看病被楚瑾瑜稱為遠方表弟的錦衣男子。
楚瑾瑜擺擺手，很不耐煩的打住他羅裏吧嗦的廢話，忽然道：“阿原，你說，師傅傳我一身武學，又教我經史子集，謀略大道，叫我汲汲營營，機關算盡，是為了什麽？”
阿原嘻嘻哈哈不甚在意道：“當然是為了叫你榮華富貴，位極人臣，好照拂我們師兄弟嘛。”
聞言，楚瑾瑜看他一眼，目光幽深，見他仍是嘻嘻哈哈沒個正行，隨即輕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倒是希望跟你換一換，學一身醫術，過得逍遙自在。”
說完，舉杯道：“來，喝酒。”
阿原喝完才道：“師兄，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現在滿京城誰不知道楚大人的威名，多少閨閣女子為你哭斷腸，多少人巴在你身後跟哈巴狗似得，我要是能有你一半，我就心滿意足了，你這叫無病呻吟，知道不？”
是啊，他看起來多風光，年紀輕輕便身居要職，位高權重，一句話可以讓人生，一句話也可以讓人死，誰見了他不恭恭敬敬的叫一聲“楚大人”。
在他們看來，他真是高山仰止呢，說這些話，真是不知足呢，可是……
楚瑾瑜無聲的笑了笑，如暗夜裏盛放的罌粟，美的叫人窒息。
“對了，師兄，你跟那個蘇小姐什麽關係啊，我看你在乎她的緊呢。”阿原忽然湊過來，八卦兮兮的看他。
楚瑾瑜手指一僵，隻不過一瞬，便恢複了正常，他笑道：“別胡說八道，我和她什麽關係都沒有，此番營救武陽候世子，若不是她也救不回來，她占了大功勞，我又不是那等過河拆橋的人，自然盡心盡力醫治她。”
阿原點了點頭，相信道：“怪不得呢，我就說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對了，給她用的那藥你可抓緊點，過了後天就是仙丹她也沒救了。”
楚瑾瑜點點頭，道：“我知道，明天我便入宮找皇上賜藥。”
阿原笑嘻嘻的揶揄道：“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你拿到藥直接拿去王家吧，師弟給你露一手，那蘇小姐醒來要是知道是你救了她，保證哭的稀裏嘩啦以身相許，哈哈哈哈。”
“阿原，以後不用跟我匯報她的情況了。”楚瑾瑜打斷他。
阿原一愣，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他。
“治好了，便直接入宮吧，太醫局已經打過招呼了。”楚瑾瑜低低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