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起火
“你能解毒？”
屋中百姓早已陷入認命的情緒，他們的父母親友都已經毒的隻剩半口氣了，就是現在快馬加鞭請大夫過來也趕不及。
正因為心中已經認定自己的親人們必死無疑，所以才如此憤怒。乍一聽說還有救，怎能不激動。
急切的朝蘇芸走過來。
“都坐下！”
衛兵們見眾人**，拔劍怒喝，鏗鏘的刀劍聲將眾人激動的心情壓下了一些，紛紛自覺的朝後退了幾步，打量蘇芸。
蘇芸外罩一件大紅色的鬥篷，掩蓋住她嬌小柔弱的身形，臉上表情淡淡的，沒有驚慌，也沒有訝然，平淡無波的眼眸淡淡的看著他們。
真小啊！
即使她表現的再老成，可那青澀的麵容還是讓人忍不住驚訝。她才多大，最多十四五歲吧。
“芸娘，別亂說話。”王青海驚叫了一聲，責怪的輕斥。
縱使這幾日見過了她的諸多手段都令人欽佩，可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有一絲錯亂。她縱是通曉天文地理，那也隻能說她天資聰穎。
可那怎能與治病救人相提並論？醫術不是說誰天資聰穎就能一學就會，那是要經過多年的病案積累才能熟能生巧，她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子，怎敢仗著聰穎就胡亂說話。
本來現在的情況就呈現一邊倒的趨勢，她要是再把人治死了，那他們就算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那邊百姓們也不信這小女娃竟能治病，俱是用不信服的眼神看她，可倒是再沒湧上前來。
兵衛的刀劍可不長眼。
可這話卻正投了那叫喊最凶狠男子的下懷，他心中一跳，暗道，有門。
“你是大夫嗎？”他大聲問道。
蘇芸朝前走了幾步，越過持劍與百姓對峙的兵士，直直朝那些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病人們走過去。
“蘇小姐！”兵衛們急喊道。
蘇芸沒理會他們，而是走到一個年輕的少婦麵前，低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抬頭。
“我不是大夫。”她說道。
眾人的起哄聲更加大起來，那男子更加得意了，大喊大叫，“哼，權貴就能隨意拿人命耍著玩嗎？你不是大夫來做什麽！”
屋中百姓們隨聲附和。
兵衛們看向楚瑾瑜，楚瑾瑜倒是如釋重負的淡然一笑，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她敢這麽說，就一定能救。
蘇芸像是沒聽到他們的怒喝一樣，蹲下身來，手指撥動著那年輕少婦發青的臉。
“你幹什麽！”
年輕少婦旁守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漢子滿眼通紅，像護犢子般將那年輕少婦抱緊在懷中，對蘇芸怒目而視。
蘇芸朝他笑笑，笑容溫婉而柔和，並不在意漢子的敵視。
“我不是大夫，但是我能解她的毒。”她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春末早就呆在一旁了，流著淚躲在王青海身後，身子顫顫。
“這丫頭，怎麽就這麽不聽話，這可怎麽辦啊？”王青海一跺腳，焦急的來回踱步，想上前去勸解，但知
道那丫頭肯定不聽的。
那丫頭平時不愛說話，但是個主意極大的，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王大人，別慌，你可見過蘇小姐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嗎？”楚瑾瑜大發善心，竟親自安慰王青海，他問道。
王青海想了想，似乎，還真沒有。
從給他送信到把蘇大老爺弄進大牢，再敗壞蘇家的聲譽，殺人，奪嫁妝，一步一步，看似驚險，卻從未失手過。
不由得，他有點兒相信，她也許，真的能救。
“莫急，且看看再說，再不濟，我帶你們出來，總會保你們平安。”楚瑾瑜安撫道。
“多謝楚大人。”王青海躬身作揖。
有了楚瑾瑜的保證，他可算是放下了心，焦躁的心情也平複了一些。
“你真能救？”那漢子猶疑不定，滿眼懷疑的問蘇芸。
他一麵不相信這麽年輕的小女子精通醫術，一麵又不忍自家娘子年紀輕輕就這麽去了，內心天人交戰。
蘇芸溫婉的笑著，毫不遲疑的點頭。
“現在能，你再耽擱半個時辰，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說道。
漢子最後一道猶疑被打破，他咬牙道：“多謝小姐，請您一定要救救內子。”
反正娘子已經如此了，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若能救最好，若救不得，他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要上京告禦狀，必不叫他家娘子白白冤死。
“春末。”蘇芸喊道。
“小姐……”春末顫巍巍的從人後走出來，怯生生的答應著。
“去馬車裏小案幾的抽屜裏把白色的瓷瓶拿來。”她頭也不抬的吩咐道，又道：“端一盆清水來。”
春末和一個兵衛得了吩咐，不敢耽擱，疾步去拿她要的東西。
油燈的照耀下，蘇芸從鬥篷裏伸出手，纖細白嫩手指認真的在年輕少婦的身上摸索，橘黃色的燈火下，映照著她臉上細細的容貌，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層淡淡的暗影。
她的表情認真又從容。
圍在一旁的民眾們，此時一個挨一個的朝這邊靠攏，伸長了脖子注視著這邊的狀況，直把蘇芸身邊圍的水泄不通。
“讓開，讓開。”
後麵傳來兵衛高聲的驅逐暴喝，硬是在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牆中打開了一條通道，春末和那兵衛急急的拿著東西跑過來。
“小姐，拿來了。”兩人喘著粗氣異口同聲。
蘇芸略一抬頭掃視了一眼便吩咐道：“春末，把瓷瓶裏的藥粉倒進清水中。”
這邊，所有人的注意都被蘇芸吸引過去了，楚瑾瑜不著痕跡的朝青鬆打了一個手勢，低聲問他：“看著馬車的人手都埋伏好了嗎？”
“好了，隻要他們敢出現，插翅也難逃。”青鬆急不可見的點點頭。
得了回答，楚瑾瑜便再不說話了，也是認真的朝蘇芸看去。
用針在年輕少婦的身上看似隨意的紮了幾下，她便收手站起來：“喂她喝一杯。”
春末從桌上抓了一個粗瓷杯，在銅盆中舀了一杯喂女子喝下，奈何女子麵色青紫
，牙關緊咬，怎麽都喂不下去，春末急的都快哭了，轉頭求助的看向蘇芸。
“小姐，她喝不下去。”她帶著哭腔道。
蘇芸俯身不知在女子脖頸哪裏紮了一下，那女子立時就張開了嘴，任春末順利的把藥灌了進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著奇跡的出現，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年輕少婦，生怕錯過任何細節，整個大堂中詭異的安靜。
過了片刻，那年輕少婦還不見動靜，漢子急了，忙問道：“怎麽還沒動？是不是沒用？”
“再等一刻鍾，她便能醒。”蘇芸好脾氣的解釋。
對著這漢子，蘇芸前所未有的耐心，而麵對他人，她便沒這好心了，攏起袖袍，道：“藥在這裏，用不用隨意。”
言畢，她便轉身邁步走開，春末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不敢離開半分。
屋中人俱是麵麵相覷，拿不定主意，還是之前那質問楚瑾瑜的老漢先一步倒了一茶杯藥，道：“都已是必死的人了，還怕再折騰一回嗎！”說著，就喂了他抽搐翻白眼的兒子。
見有人帶頭，眾人這才哄搶開來，紛紛拿著自己搶到的藥喂給各自的親人。
瞅著這混亂的場麵，楚瑾瑜皺眉道：“愚民，愚民。”
蘇芸點頭認同，道：“民眾多是愚昧，易輕信謠言，不經煽動，千百年來，一直都是如此，這無法改變。”
楚瑾瑜嗬嗬一笑，低聲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兩人說話間，忽而那漢子驚呼道：“娘子！娘子你醒了！我娘子醒了，我娘子醒了，哈哈哈哈。”
在場的人紛紛朝那漢子看過去，果然見原先已經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年輕小娘子竟是坐了起來，除了麵色還有些範青，說話不太靈活之外，已經與正常人無異了。
真的好了！
眾人心中又是驚又是喜，先前的愁雲慘霧瞬間煙消雲散。
“起火了！起火了！”
忽然，從後院傳來一聲疊一聲的驚呼，一隨從從後院跑進來，滿臉都是黑乎乎的焦糊，他驚慌大喊：“快，快救火！後院起火了！”
眾人還未從死而複生的驚喜中緩過神，就聽到噩耗，俱都驚慌起來，可中毒的傷者雖清醒了大半，但手腳還不利落，更遑論逃跑了。
“你們，幫忙把百姓安全送出去。”楚瑾瑜一聲令下，果斷幹脆。
朝青鬆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悄無聲息的朝後院轉移。
剛下過雨的緣故，寒風習習，而這驛站又年久失修，內裏早已腐敗不堪，借著風勢，火勢迅速蔓延開來，不多時，整個驛站都著起火來。
火光衝天，兵衛們不顧生死將受傷的百姓們抬出驛站，王青海身為朝廷命官，也不能不顧百姓生死，極力組織人救火，親力親為的拿著鍋碗瓢盆朝洶洶的大火中潑灑。
孩童的哭喊聲，婦人的尖叫聲，還有組織救火的號子聲交織在一起，現場一片混亂。
蘇芸早已經被兵衛護送出來，與民眾在一起。她站的筆直，一眨不眨，靜靜的望著不遠處漫天的火光，洶洶大火映進她的眼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