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當日遲緩
“娘親，娘親，這水是暖的哎！”阿南看到溫泉十分開心，立刻把自己扒得像一顆剝殼的雞蛋似的，砰的一下就往溫泉裏跳，將迦蘭嚇了一大跳。
“阿南，你小心點啊！”
自從璟越離開後，迦蘭好像轉移目標到阿南身上，奶媽也似地照顧阿南。
於是這一趟本該是我泡的藥泉，就變成了我、迦蘭。玉未凝、阿南一起泡，玉未凝還讓女仙端來瓜果零食與清酒。
“這是我們宮裏特製的果酒千秋釀，已經藏了三千年了，裏頭很多溫和的藥材，你喝一點，對身體好。”玉未凝一邊斟酒一邊說，“也就是你們，否則的話，就算是天帝來，也拿不到的我們返景宮的藥酒。”
“如此，當真是感激不盡了。”我嚐了一口，隻覺這千秋釀綿香連連，清淡卻不寡淡，十分好喝。“真是好酒。”
“當然啦，如果你們不是青曦頂的人，根本不能發現返景宮。”玉未凝笑嘻嘻地說，“雖然方才姐姐為你療傷又使功體受損，我很著急很生氣，但青曦頂跟返景宮關係這麽好，就沒什麽好計較的。再說了，姐姐為了蓮華上仙受傷又不是第一次，從前為了給蓮華上仙療傷，姐姐還不顧性命地離開返景宮呢。”
我心中一動，隱約想起從前初見，玉未央的臉色非常蒼白，我還以為是玉未央受傷了，師尊帶她回青曦頂療傷。沒想到竟然是反過來，是玉未央道青曦頂為師尊療傷。隻是……我心中疑問。
“凝姑娘，仙子不能離開返景宮麽？”
“是啊。”玉未凝嘩啦啦地玩著水，“姐姐數萬千年曾受過重傷，唯有返景宮的照日之氣能保護她，為了保持照日之氣的純淨，返景宮周圍還設下了結界。”
“原來如此。”我點頭，“我還以為隻是為了隱藏返景宮。”
“也是為了隱藏返景宮啦！”玉未凝說，“雖然姐姐是依靠血脈接任返景仙子之位，但當年姐姐在六界闖出名號，卻是憑一身卓絕的醫術。天上地下，沒有姐姐救不了的生靈，我記得小時候前來返景宮求醫的人絡繹不絕。隻是……”
玉未凝語氣傷心，氣息哽住了，說不下去了。過了好一會兒，玉未凝才說道：“姐姐受傷以後，上仙為了防止仇家再登門，就設下了結界，將返景山藏了起來。全是靠上仙的保護，十萬年來返景宮才平安無事。我方才說姐姐為了救你如何如何，那隻是氣話。若是沒有上仙的保護，我們返景宮早就被六界的仇家夷為平地了，哪還能過著喝酒賞花看月亮的逍遙日子？”
這個小姑娘心地不壞，隻是有些心直口快，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我笑了，溫和道：“凝姑娘，我想以師尊與仙子之間的情誼，無論他們為對方做了多少，都不需要一個謝字的。”
“哎？你也是這麽覺得的？”玉未凝立刻開心地靠了上來：“謝姑娘，哎，我叫你窈窕吧。窈窕，你覺得我們做一家人怎麽樣？我姐姐跟上
仙……”
“這……不妥吧？”我還沒有說話，一旁照顧阿南的迦蘭忍不住插嘴道，“天界有令，仙籍者不可動情，否則便要剝奪仙籍，貶下凡間永世為人。”
“那要什麽緊？”玉未凝滿不在乎地說，“這個天條針對的是後天仙族，對於先天仙族無所謂，若是先天仙族自己都不許繁衍生息，其他五界卻不斷繁衍壯大，那仙界拿什麽與其他五界比拚？姐姐與上仙一個是神族一個是仙先天仙族，若是能結成姻緣，隻怕天帝都要歡喜呢，生出來的不一定是多厲害的仙族。”
仙界的成員分兩大類三種，一類是有仙籍仙號的，這類就是通常所說的狹義上的仙族，另一類則是有長生不老之軀，獲得仙身，有與仙族相等的修為，但沒有得到仙界封號的修仙者。例如我這類已經渡劫得仙身，已經有金仙的修為，但卻沒有得到天帝冊封的。我們這類隻能稱為仙者。
仙族中又分為兩種，一種生下來就是仙胎仙身，不需要修行便具有仙骨的，稱為先天仙族。另一種則是其他五界的生靈通過修仙渡劫，化去其他的成分得到仙身，又獲得了仙籍，擁有仙界的仙階。這種稱為後天仙族。
三者中，先天仙族為仙胎而生，自來高貴，於感情上沒什麽顧忌。而後天獲得仙身的，想獲得仙號，在仙界獲得地位，成為後天仙族，那就必須放棄感情，做到無情無欲無愛無恨。如果要保持愛恨，就隻能做隻有仙身沒有地位和仙號的仙者。而且一個生靈在他渡劫成仙後隻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選擇保持愛恨的權利，那就永遠不能封仙。如果選擇封仙，那就不能有愛恨。一旦後天仙族動了凡心，就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貶下凡間，永生永世不得飛升。
我心裏念著，忽然忽然想到阿南的身世，不禁心中一沉。
我是後天仙身的體質，後天仙者的子女如果生來就是仙胎，那就隻有一個兩個可能：與之結合的是先天仙族或者後天仙族中仙力超群者。
如果阿南的父親是後天仙族，那我就與他相認，他就會被貶下凡間永世不得飛升。如果阿南的父親是先天仙族，先天仙族最講究血脈的純潔，許多先天仙族寧願在聖品上滴血，花千萬年培養一個血脈，也不願與其他族成親。
總的就是一句話，阿南的父親就算被我找到他也不會與我相認。而我一個帶著孩子的後天仙者，誰會要我？其實我一輩子不嫁，帶著阿南守著師尊也已經心滿意足，隻是現在看來，青曦頂終究要換女主人。或者……師尊為了返景仙子的健康，會入主返景神宮，青曦頂隻有我們母子而已。
那頭，玉未凝還跟迦蘭一起聊天。
“不過這次也真是叫人吃驚呢，往常上仙總是定期來看望姐姐，每年一次。這次卻隔得好近。唔，我記得上仙一個多月前吧，還來了一趟返景宮，他跟姐姐聊佛經之類的，呆了一天多。臨走時姐姐說缺乏一份佛蓮香入體為藥，上仙還答應要幫姐
姐抄一份佛經，還說要融合千目蓮華香。我以為這要明年才能得，沒想到上仙這麽快就將佛蓮香送來了。”
一個多月前……我心中一痛，一個多月前，呆了一天，帶了佛經回去……這不正是我在蓮華門的一夜千悲受刑，千等萬等，師尊卻終究晚了一天才出現的時候麽？我隻以為師尊是因為在佛界耽擱了，所以才沒回去救我。沒想到，原來是師尊是來看返景仙子了。
“娘親，娘親你怎麽了？”阿南伸手戳了戳我的臉頰，“阿南叫娘親，娘親都不回答阿南。”
“哦！”我猛地回神，“阿娘被熱水熏暈了。”
“怎會如此？”玉未凝吃了一驚，忙過來給我號脈。“嗯……你脈象確實有些紊亂，恐怕對你的身體而言，這靈泉還是太烈了。這樣，我帶你回房休息，迦蘭姑娘，阿南正玩得開心，你帶著阿南在這裏再玩一下吧。”
“可是……”迦蘭明顯不放心我。
“迦蘭，沒事的。”我說。
“好吧。”迦蘭妥協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小心你的身體，不舒服要說。”
我點頭，起身換好衣服，在玉未凝的指引下回安排給我的房間。
“就是這裏了！”玉未凝說，“姐姐已經叫人將房中所有東西都換成不能移動的，窈窕，你不必擔心被絆倒。”
“嗯，多謝了。”我行禮道。
“不必客氣，應該的。”玉未央的聲音傳來，“聽凝兒說你未曾泡滿時間，我有些擔心，你坐下，我看看。”
“姐姐，既然你過來了，我便回去看看阿南他們。”玉未凝說，“對了，姐姐，上仙呢？”
“他還在抄佛經。”玉未央說，替我把了一下脈，沉吟道：“這脈象的紊亂不似病痛，卻像是心緒煩雜。”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玉未央的醫術竟然高深到這種程度，竟然能將我心緒煩亂都看得出來。不能將阿南的事情說出，我總不能說她還沒嫁給師尊，我便擔心她做了黑心後母吧？想了想，我心中一動，低聲道：“仙子，我想快點好。”
玉未央一歎：“窈窕，你的事，子慕都已告訴我了。你當明白，一切都急不來，何況如今你已算是成功，蓮華門已承認你是青曦少君了，不是麽？”
果然被我遮掩過去了。我鬆了口氣，半是胡扯半是感觸地說：“可現在的我想要的得到六界的承認，我想用自己的本事重新得回一切。”
玉未央輕輕地笑了：“你們真不愧是師徒，脾氣與你師父年輕時一模一樣。當年子慕出身高貴，六界對他接任戰神之位都無異議，他卻執意要六界出題目考他。六界之主沒辦法，隻好每人出一道題。為了證明他的實力，每一道題都由難又狠，子慕為了完成那些題目，手都斷了一隻。若不是我及時發現，他可要花幾十萬年長那隻手臂了。”
“光說我，你怎麽不說說自己？”師尊的聲音忽然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