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凶浮出
作為一個遊曆六界數百年的人，一聽著女子的口氣我便知道，這大約又是一段愛恨情仇。隻是這是妖女有情、真人無意，還是郎君薄情、傷妾甚深，就不得而知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最後這個妖女一定因愛成恨，恨到殺了濟陌還不滿足，連濟陌的遺體都要折騰一遍。
我懂得，是因為我看過也經曆過愛恨情仇，深知情之一字如何傷人。但是在場除了我都是修道之人，紅塵愛恨對他們來說是另一個世界的事。璟朔首先注意到的是這女子身上的妖氣，隻見璟朔手中靈劍一橫，冷冷地喝道：“妖孽，今日小道便為師尊報仇！”
“嗬嗬……”妖女發出一陣嘶啞恐怖的笑聲，慢慢地橫起骨劍。“蓮華門之人，見則殺！”
“哼，狂妄妖孽！”璟朔下令，“結鎖風陣！”
三十六個道士立刻行動起來，迅速站位。我看著這陣勢已經變成了蓮華門跟妖女之間的恩怨，便對璟申說：“我們先退到一邊。”
璟申點頭，我催動犀角虎退到陣圈外，用心感受著。
這看著看著，我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好。
鎖風陣是蓮華門中用來對付善於使用迷幻之術的對手所用的陣法，能將對手所使用的幻術盡量降低作用，同時加強持陣弟子對幻術的抗擊能力。但妖女所使用的不是幻術，而是香氣，鎖風陣對香氣沒有太多辦法，隻能依靠臉上帶著的麵罩防毒。但戰鬥中難免呼吸急切，吸入的香氣一多，眾弟子便有些行動遲緩。更重要的是，這妖女手中持著血龍骨劍，雖然她不能以骨劍驅使香氣，但是她本身的妖力源源不斷地輸入骨劍，骨劍飲了血便有些瘋狂，漸漸地控製住了妖女的心智。
“殺！殺！殺！”妖女不斷尖笑，發泄著殺戮帶來的快感。璟朔帶來的三十六名弟子已經有十人折損在她劍下，眼看著就無法組成鎖風陣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我思量了一下，蓮華門雖然傷我，那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我是嫌疑人，蓮華三長老借機報複也被師尊教訓過了，看我有必要跟蓮華門重修舊好，畢竟也是隔壁鄰居，鬧翻了總是不好的。
“璟申。”我低聲說，“我們過去幫忙。”
“怎麽幫？”
我傷的是琵琶骨，不能動的是肩關節，手指卻還是稍微能動的。我在手指上捏了個訣，體內的千目蓮花香沛然而出，霎時間彌漫整個懸崖底部，妖女散發的迷香瞬間被驅散。璟朔與剩下的蓮華弟子心神一振，變化劍陣再度困住妖女。
“你……”妖女登時大怒，“是何人竟敢破我的望月冥香？”
“望月冥香？”我不屑，“破了就破了，叫什麽叫？”我將千目蓮花香凝結成一個小小的香丸握在手心。“璟申，含住這香丸就不會被她的香氣迷惑。去吧，也該是你展露本事的時候了。”
“嗯，對，趁機報答一回蓮華門。”璟申毫不猶豫地拿過香丸就是一含，隨後從劍上一頭栽下，再跳起來抖著手指指著我。“嗚嗚嗚嗚……”
“呃，忘了告訴你，這香丸比較清爽，味道不大好，你需要忍一忍。”我十分事後諸葛亮地表示抱歉。
“噗……”阿南肥嘟嘟的小手捂住嘴巴笑了，“娘親你好壞哦！”
我可以想象璟申一臉悲憤但是不敢吐出香丸的樣子，吐出來她就會被迷暈。
“嗚嗚！”璟申再嗚咽了一聲，最終化悲憤為力量，未鳴槍一抖加入戰局，一槍挑開妖女的骨劍。
“再多來一個也是死！”妖女狂妄地笑道，手中的骨劍開始散發幽冥邪氣。
“璟申，骨劍飲血之後開始變異了，你要小心。”我出言提醒，“發揮未鳴槍的清聖之氣，壓製住骨劍。璟朔，外圍遊走，別妨礙璟申！”
“是！”
“唔！”
璟朔與璟申同時應道。
璟申所使用的事長槍，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這不僅是在武學世界裏的定理，仙
俠世界亦然。璟申手中未鳴槍抖、挑、刺、壓，每一招都發出強大霸氣而且悠長的靈氣，遠距離戰時將妖女壓製得死死的。妖女被打得守多攻少，而且璟申雖然看起來嬌嬌弱弱，實則力大無比，每一招裏不僅靈氣充沛，力道更是強勁得有如開山。妖女雖然身姿輕盈靈活，但終究逃不出璟申長槍的攻擊範圍，就算勉強衝出去，也會被璟朔帶領的弟子殺回來。
如此戰了大約數百招，妖女終於體力不支，我感覺著時機，猛地喝道：“璟申！”
“唔！”璟申大聲應道，隨後長槍一抖猛地前刺，強勁的力道直衝妖女。妖女“啊”的一聲痛呼，骨劍脫手飛出，整個人被未鳴槍的勁力打飛得重重摔落在地。蓮華弟子配合無間，立刻上前跑出捆妖繩，將妖女捆了個結結實實。
“好了好了。”我笑道，“她已重傷，璟朔，來一招你們蓮華門最擅長的清愁風露，將這懸崖底的汙穢之氣吹個幹淨吧。”
“是！”璟朔應道，隨後禦劍飛上高空，捏訣吟誦。隻覺一陣清新之氣吹拂而來，整個崖底的空氣登時一變。
“哇啊啊啊……嘔……”璟申終於脫離苦海，未鳴槍往地上一拄整個人跪在地上不要命地幹嘔起來。“窈窕，你……嘔……這是什麽鬼東西你也讓我吃！嘔……我三天都不想吃飯了……簡直就像吃了一百斤薄荷！”
“呃，抱歉，抱歉啦。”我立刻做出後悔的樣子好聲好氣地安慰她，“璟越，去將你師姐扶起來。”
“是。”璟越翻身下了犀角虎，乖乖地過去將璟申扶起，關切地問：“師姐，你怎麽樣？”
“我……”璟申有氣無力地靠在璟越懷裏，“我想吐……我想吃辣椒……”
璟越很乖地接了下去：“等回到廚房後院，我給你泡薑茶。”
“阿越，還是你乖！”璟申感動得淚流滿麵。
璟越一笑，正要安慰璟申，忽然被蓮華弟子押著從他身邊經過的妖女猛地向他撲來，尖叫道：“你是誰？你是誰？”
“你幹什麽？”璟申立刻頭也不暈了嘴也不嘔吐了，未鳴槍一橫人就擋在璟越申身前了：“阿越小心！”
蓮華弟子也叫道：“還不伏法！快走！快走！”
“你……嘿嘿嘿……哈哈哈！”妖女忽然大笑起來，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像是悲傷過度，又像是欣喜若狂。總之，很嚇人。
“娘親，這位姑姑怎麽了？”阿南都忍不住往我懷裏縮了縮。
“她大概是傷心吧。”我沉吟，心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一下子又抓不住。我還沒來得及仔細想，璟朔已經親自出動，二話不說將那妖女給帶走了。
唉，算了。我歎了口氣，對璟申說：“呐，現在好了吧？幫我把骨劍撿過來。”
“嗯。”璟申收起未鳴槍，走過去彎腰撿骨劍，哪知剛觸碰骨劍就被一陣強烈的凶煞之氣彈開。“嗬！窈窕，你這劍咬人了！不就是一把骨劍麽，什麽來曆啊脾氣這麽大？”
“某隻被父神用盤古斧砍死的幽冥血龍的肋骨做成的骨劍。”我說了一長串話，“裏頭滿是血龍的凶煞之氣。如今被妖女拿來戳小道士們，沾滿了血，隻怕骨劍的死氣跟凶煞之氣全都跑出來了。這妖女到底是什麽來曆，居然能使用骨劍，蠻不錯的嘛。”
“窈窕。”璟申無語了一下，很誠懇地說：“我覺得現在先研究一下怎麽把這骨劍弄回去比較好。既然是上古血龍的骨劍，必定非凡器，若是給道行低的人拿走了，不知道會引起什麽血雨腥風。還是將它帶回去給上仙，讓上仙想辦法。”
“沒事，這種小事不用我師尊出手。阿南，乖乖坐好，娘親去一下。”我叮囑了阿南一聲，璟申忙過來扶住我。我翻身而下，走到骨劍旁邊。
越靠近骨劍，越能清楚地感覺到骨劍散發的洶湧殺氣。這是沾血之後又沒有清香洗滌才造成的魔性啊，我心中歎息，低頭對骨劍說：“你想
清楚了，是回到我手中以千目蓮花香度你，讓你超脫之後成為一代神器，還是就此沉淪，永遠被殺戮之氣控製，成為一代魔器。既然是上古之物，我相信你能明白什麽是選擇，我隻給你一次機會，為神為魔，一念之間，你自己選吧。”
我說完將自己身上的所有千目蓮花香都收了起來，周圍什麽影響的氣息都沒有。
骨劍上的凶煞之氣一刹那間洶湧澎湃猶如出閘的洪水，我差點要歎一口氣放手了，卻忽然有另一股淩冽的殺氣出現，將凶煞之氣壓製下去。這是骨劍裏血龍遺留的凶煞之氣與盤古斧遺留的殺氣再度發生鬥爭，而很不幸的是，直到這千萬年後，血龍也無法戰勝盤古斧遺留的殺氣。
不過片刻之間，凶煞之氣已被徹底壓製，骨劍恢複如初，從地上輕輕跳起，落入我的手中。
“輕點。”我無奈地說，“我的肩膀不能動，知道嗎？”
骨劍顫了顫，仿佛在回答知道了。
崖底之事就這麽過了，我也洗刷了殺人的嫌疑。當天璟申還是跟我一起回青曦頂，照顧雙肩不便的我，璟越一個人留在蓮華門後山的小院裏。
“這樣也好。”璟越非常懂事地說，“我留在這裏也可以打聽一下門派裏的事情，萬一有什麽事，可以最快地通知謝姐姐跟師姐。”
“嗯，那就好。”我心中仍然記掛著那妖女的迷香與她離開時對璟越那莫名其妙的笑。“你最好打聽一下那妖女的結果。”
這一打聽，又過了半個月。等我琵琶骨上的傷愈合了四五分，勉強可以動動手的時候，璟申回了一趟蓮華門。晚上再回來，璟申跟我八卦說：“那妖女當真厲害，一夜千悲雖然被上仙毀了，蓮華門還有好幾個囚牢呢。那妖女不知修煉的是什麽功法，妖異得很，傷口每日都會愈合再生，怎麽殺都殺不死。”
我略表同情：“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麽折騰了半個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妖女居然也受得了？”
“受不了啊。”璟申說，“昨晚那妖女終於向璟朔求饒了，說寧願一死，不願再受折磨。隻是要殺死她，必須在望月之夜，等月至中天之時，以至陰之劍刺穿她的心髒。”
“望月啊。”我算算日子，“那不是三日後？”
“就是三日後啊，璟朔要當著所有門人的麵宣告妖女的罪行，然後處死她。”璟申歎了口氣說，“這妖女雖然罪有應得，不知怎麽的總有些同情她。”
我提議：“既然同情，不如去送她最後一程？”
璟申表示懷疑：“上仙會允許你去？”
這段時間師尊將我看得好比囚犯一樣，哪裏也不準去。我不能抱阿南，阿南就整天跟犀角虎玩，我都快悶出病來了。
“沒關係，我去磨師尊，師尊經不起我撒嬌。”
“你們啊……”璟申歎息，“我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師徒呢還是父女還是朋友，哪有你這樣不怕師尊老是撒嬌的？上仙實在太寵你了，難怪你從前那麽無法無天。”
師尊寵我，我知道，可是……我猛地想起在化血池裏的三天兩夜，想到那遲來的一天，想到若不是烏先生相救，我現在已經是幽魂一縷了。
畢竟，師尊他不是……我歎了口氣，不知怎麽的有點難過。但我很快收拾心情，腳步一轉就去磨師尊了。師尊在抄一份佛經，他從西天回來就答應了誰要幫抄一份佛經，每日認認真真地呆在書房裏，劍也不練了，看得我心裏酸酸的。
到底是誰啊，讓師尊這麽認真！
“要去可以。”師尊最終磨不過我，隻能跟我約法三章。“第一不許跟人動手，第二帶著璟申與犀角虎，第三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能再插手蓮華門之事。”
“是！窈窈跟您保證！”我應得大聲，師尊的回答是一聲不相信的歎息。
不過能拿到準許就好啦！我出了書房對璟申得意地笑了笑，表示一切搞定，師尊同意啦！
（本章完）